周六,佘山镇。
时至周末,大学城一下子安静了很多,不像往日,每个学校里人群来来往往赶着上课。
像这种时刻,大部分学生都窝在宿舍里睡一个大觉,早晨那自然是清清冷冷的。渐渐到了下午,陆陆续续的学生才开始出来吃饭购物爬山,不过多半都是待在寝室玩电脑游戏,毕竟,电脑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佘山镇除了大学城地势平坦,其东南方便是平川山脉了,风景自然不必说,那是闻名晋城的,而佘山也是秉承平川山脉的一贯,风光宜人,美不胜收。
正值秋初,枫叶初长,在佘山上留下了一道道橙色,隐隐约约有泛红的迹象,从山下远远望去,醒人眼目。
就像这个秋季,注定要红红火火一把。
这是一个弥漫着淡淡的嫩黄色气息的下午,带着清新,有些唯美梦幻。
镇上,一片小繁荣的商业区,因为周末,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倒不少,和大学城截然不同。
其中一条美食街的后廊,传来了一丝熟悉的声音。
“老板,你们这里还招人吗?”一个长相青涩模样单纯的少年,看上去像是这一届的新生,向眼前的一个中年人问道。
那中年人处在篷子下,正忙不迭干着活儿,四周散落着各种食材,他手中一一清洗,显然没空理会眼前之人。
“不招不招!”他头也没抬,不耐烦地连声说。
闻言,少年鼓了鼓嘴,无奈地准备离开,向下一个目标而去。
……
“老板,你可以试一下的,我一定会做好的!”少年神情有些激动,又和一个围着餐裙的中年妇女说着。
这是最后一间了,少年心里也是忐忑,不过仍旧带着希冀的态度去面度。
“你会啥子啊?别挡着老娘做事。”中年妇女忍不住泼口大声说,吓了对方一跳。
她店里刚碰到不顺心的事儿,此刻恨不得找个人大骂一顿呢,眼前这个男生还不停地在自己耳边唠叨,她有点忍不住了。
少年显然被吓得退了几步,不敢再上前,他不由地拧着嘴巴,带着几丝失落,只好准备转身而去。
忽然,那个中年妇女脑子转了一转,想到了什么,对于她宽大的脑袋也着实不容易,没办法,她本来脑子就被店里的事情搅得一团浆糊了,一时间忘记了什么,对于少年的追问根本听不进去,此刻,方才有一丝幡醒。
“诶,等一下!”中年妇女又是突然大声唤道,声音洪亮,堪比包租婆。
少年转过身来,脸上惊喜,不禁脱口道:“老板!”
中年妇女眯着眼,在那肥肉横陈挤成一团的脸上投出一道目光,仔细打量眼前的男生,但见对方一脸稚嫩,显然涉世未深,多半是附近大学的新生,出来找兼职的。
想到这里,她眼珠灵活地一动,带着几分精明,缓了缓态度,不过仍旧面色泼戾,说道:“我们这儿暂时不招人。不过,有时候生意忙,还是需要一些临时工的。”
她话语刚落,少年神情喜之更甚,说:“老板,临时工也行的,只要能……”他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捂着单肩包沉吟片刻,才吱声道:“能赚点钱,我就心满意足了。”
中年妇女瞧着对方说话的语气,更是对心中的判断确认无误,当即心里也估摸了一番。
她已打好算盘,用余光瞥视对方,开口说:“不过你也知道,像你们这种临时工,有很多很不负责任的……”
未等她说下去,少年连忙支口:“不会的,老板,我会很负责的,一定帮您把事情做好。”
听得这话,中年妇女眼中露出一丝精光,脸上也堆起了笑容,说:“这样最好了!”她语气又转了去,“但是,这个工资,你们这种兼职我们可能给的不是很多。”
她边说着边用用余光仔细打量对方的神色,只见少年也略微神情一紧,但听得他咬了咬牙说:“没关系的,老板,你照着给就行了。”
少年心里有点憋闷,他不是不想多争取一点,但是世事残酷,有很多时候不是你能做主的。此刻,对于需要生活费的他来说,也别无选择了。
中年妇女脸上笑容更甚,爽声笑道:“那好吧!你把你的电话给我,大致什么时候有空。这样,我有需要人,就提前打电话通知你好吧。”她又干笑了一声,“嘿嘿,这工资我也只能看着给了,你没意见吧?”
少年半低下了头,片刻后,才淡淡地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没事的,老板!”
中年妇女这次放心点了点头,便向少年询问手机号码。少年这时才发觉自己还没有手机,脑瓜一溜,便留了个号码给对方,并告诉对方自己的空余时间,正准备离开。
此时,中年妇女安心地记住了,同时心思一顿,唤住了少年,说:“对了,还有。”
少年一怔,停住刚迈出去的脚步,面露疑惑。
中年妇女咕噜了一下嘴,大嘴一张,郑声说道:“下次记得叫我,老板……娘!”
……
初秋暖午,微风习习,带着暖和的温度抚过大街小巷,抚过少年的脸庞。
此刻,刚才那个少年坐在石头之上,小作歇息。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凌羽凡。
话说凌羽凡来到抚仙大学也已经有一个礼拜,对于大学的生活也大大小小有了了解,从小凡事都靠自己解决的他,在生活上还是处理得很周到的。
因为,这个世界只有你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即使是至亲至爱,也是不能永远左右你的人生。
不过,凌羽凡不像陆小杰和金麟,有家里供给安心读书,他还要独自面对生活经济上的压力,这一点,也让他比其他人更晓得活着有多么不容易,多么艰辛。
由于自己身上仅有两千元,至多只能支持一个学期,凌羽凡不得不提前计划,未雨绸缪,为接下来的生活费和下学期的学费打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穷人孩子早当家,总要想得更长远一些。也因此,凌羽凡这几天也没有心思和时间去打篮球了,只盘算着找什么工作好。
这不!他周末抽空去佘山镇上找了找,也发现一些招聘的,但是却是长工,并不适合他,经过刚才的一番周折,他才暂时和那个中年妇女说了顶,起码心里有了着落。
这里是通往抚仙大学和泽雅水利大学的一块学院广场,因为周六的缘故,不少两个学校的学生纷纷往来镇上,经过此地。
凌羽凡怔怔地坐着,瞧着前方来来往往的学生,有的成群结队面带欢笑,似乎伙行去哪里玩,有的男男女女相互依偎,浓情蜜意,享受着彼此的温柔。
他不禁联想到陆小杰,想到金麟,想到张大龙,还有那天在湖心亭见到叶仙儿时对方美丽的容颜,反顾自己却不得不在最青春美妙的时刻,去面对自己不应该面对的事。
他的心,不知怎的,渐渐升起一股苦闷之气,一股不甘之心,让他很是难受。
为什么?凭什么?
虽然凌羽凡平时话语不多,在外人眼里沉默寡言,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在乎。更别说此时他周边都是让他羡慕,让他嫉妒的情景。
他总会压抑自己,对自己说:“凌羽凡,这一切和你无关,你不需要的,你什么都不需要的。”
他总是这样,强压下心里的**,强作心如止水的圣人。
但是,真的不在乎吗?
凌羽凡心里仍旧盘旋着“为什么”三个字,他想起那个雨夜离他而去的人,一直忍不住在深处不停地喃喃自问。
“为什么?为什么?”
是宿命?还是什么?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许久,凌羽凡站起了身,手握着单肩包,往抚仙大学走去。也许是心理缘故,他的眼神有点低垂,有点涣散。一路上和少数人群擦肩而过,他都熟视无睹,仿佛沉浸在了自我的世界中。
他走着走着,忽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生的声音。
“凌羽凡。”
凌羽凡忽然回过神来,看向前方,只见一个少女上身白衣如雪,缀着几缕流苏,下身一条深蓝色牛仔裤,不乏亮丽,正是叶仙儿。
他心头猛地一跳,不知是被吓着,还是对其人本身就有些怖畏。
“你……”凌羽凡一时呆怔,不知说什么,说了一个“你”字后,又改口道:“好巧啊!”
说完话的同时,他心里也自觉窘迫,眼神左右顾盼,不敢直视对方。
叶仙儿眉目如画,眼眸乌溜溜地转了转,双手负背,含笑着说:“你一个人出来玩吗?陆小杰呢?”
不知为何,每次和叶仙儿说话,凌羽凡总会语塞,好在对方总是比他先找到岔话,才不那么尴尬。
凌羽凡脖子有点僵,手攥着胸前的单肩包带,说:“哦!他在寝室里,我一个人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出来转一下。”
说完这话,他的心里很是忐忑不安,也许是因为欺骗了对方,或者是因为自己不敢把找兼职的事情说出来,然而,更深处的因由是他内心介怀着什么,执着着什么,恐惧着什么。总之,此刻让他心里很是难安,呆不下去。
不等叶仙儿说话,凌羽凡眼眸频眨几下,语气吞吐中带着急切,说:“那个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对方,和对方擦肩而过,走了开去。
“诶!”叶仙儿口中正欲呼出这个字,却当即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瞧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她沉吟了片刻,不由地鼓起了白皙红粉的脸颊,怨声地说:“我有这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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