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6号晚上10点55分,临平地铁站
“小伙子,这是最后一班车了,晚了可就没有了。”
“谢谢。”
面部僵硬,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感,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他给人的感觉像是紧跟潮流的韩式美男,他穿着时尚的长袖,一条深蓝的牛仔裤修出了瘦长的身材,脸型是典型的瓜子脸,白皙的脸像女人化过淡妆似得清纯,精致的五官更好像是整过的一般,比例完美,非常符合年轻人的美观。
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就是这样的一个‘韩式美男’,仔细看,你会发现他的眼睛很是空洞,甚至从他的视野里,整个世界都好像是那么陌生,那么的让他迷茫。
空洞的眼睛和他的衣着,身材,外貌,完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抬头看着车道旁上方的电子指示牌,上面显示距离地铁进站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本次列车即将进站,请乘客做好进站准备,本次列车开往方向,湘湖。去往文泽路方向的乘客请在客运中心下车换乘,谢谢……”
地铁进站,他走进了车厢,因为是起点站原因,他顺着空荡荡的车厢往前后几节车厢望了望,果然,在这个时间,整几节车厢都是空的。
他叹了口气,“上下班的高峰,不要说是有的坐,有时候,可能连挤都挤不进来……”
“哪会像末班车,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因为是起点站,不可能是立即发车,往常都是要等个三到五分钟才会发车。
地铁里开始三三两两的有了一些人,虽说有了生气,倒也不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坐上了像恐怖电影中的鬼车。
夜已深,整个城市都会不自觉地变得安静……他的内心此时此刻也非常的平静,
当然,除了酒吧。他想起了自己平时这个点出入最多的地方。
他坐在车厢中,他没有像平时坐地铁的样子,无聊的时候玩玩手机,看看微信,碰上信号好的时候,可能还会玩玩手游梦幻西游,当然最多的时候,在地铁里,他是选择靠着睡觉,有时碰上运气会差点,在起点站都抢不到座位,但是又很困的情况下,哪怕是站着,也会睡着。
他就这样,坐在冰凉的座位上,正前方是一块经常循环重复几个小视屏的电子屏,正不断重复播放着保护环境,绿化地球的动漫故事,有时也会跳出几个姚明的小广告。
抬头,他单手托起了自己的侧脸,就这样靠着,看着地铁行进的小绿点,小绿点一点一点地过着,地铁一站站的进行着,时间也在一点点的,不经意地流失着……过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终于抵达了终点站,湘湖。
他没有急着下车,他是往后走着一节一节车厢,他的目的,就是想要一个答案,那个答案,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他也不知道今天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反常,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变得与往常不一样,为什么他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的忧伤,但是心里,却是被一种有点愧疚,有点悲哀,甚至是不甘的情绪围绕着,一直徘徊,徘徊,久久都不能散去。
直到进来检查的工作人员把他赶下了车,并叮嘱他,不早了,车站都要关了,赶紧出站吧。
他闻言点了点头,出了车厢,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印在他那清晰而又空洞的眼睛里。
“虽然都能抵达终点,但末班车也许终究只是末班车,它不可能会有早班车的拥堵,也没有午班车时的惬意。末班车,无人问津,内心的孤独只有它自己能够默默承受,它有的,只是安静,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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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春,三房里村上响起了一阵喜庆的爆竹声,今天是洑小明家的儿子大婚之日,不光是天气晴朗,万里飘着蓝云,连地上的花儿都是香的,对这一家子来说,可真是一个喜庆的日子。
三房里这个村名的由来,好像是老祖宗那会,这儿只有三户人家,便有了这个名字。
子女婚,父母操碎心。不光是钱,更重要的是力,精力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不光是提前准备好喜宴时的酒菜,,更要提前几个月甚至一年请好大厨,还有很多很多……
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王水文胖胖的身子都显示出了另外的一面,她麻利地忙着里面饭菜的事,时不时的也还要给大厨搭一下小工,真是有点奔波劳累。
而洑小明则是应酬着一些刚到的宾客。
脸上满满地洋溢着幸福的汗水,今天是王水文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了。
“咬国,去接新娘子的时候可要当心点,车子不要骑着太快,你去检查一下车的链条有没有松,刹车有没有坏,还有,再看看轮胎气足不足。”
“晓得了,妈。”咬国个子大概差不多一米八,只是非常的瘦,瘦到就是浑身上下好像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
洑国清是王水文的次子,在他之上,还有一个姐姐,大他两岁,叫秀清。
“咬国,外面都准备好了,咱们也该出发了。”洑秀清走到洑国清身旁,对他说。
“姐姐,咱能不能再等等,我有点紧张。”
“今天可是你大婚的日子,可不要让新娘子家等急了,要紧张路上够你紧张的了,快推着车,走。”
洑国清胸前带着大红花,推着自行车,身后跟着四人,五人小规模的接亲队就这样出发了。洑秀清走在小木车旁时不时地周清泉聊着磕,分享着喜悦,姐夫周清泉是推着一辆小木车,里面放着一篮子的喜糖,还有爆竹,还有两个是他的小兄弟,负责某到一地,就拿起小木车上的爆竹,然后放一个,添添喜庆。
新娘子家离三房里有个四里地,那个地方叫马家河,最初的马家河是围绕一条大河建起的村庄,不过久了之后,在这里落户的人家越来越多,所以这个村子的范围,在印象中也就让外人觉得模糊。
不过要说近也不近,毕竟有个四里路。说远,那也不远,改革开放后的这几年,主要的道路上也铺起了水泥路,走起路推起小车来也是方便,也不会像过去那般,只要一下雨就是一脚踩上去就会粘着一块大黄泥。
过了一会儿,终于到了马家河韩老师家的门前。韩老师膝下有二男一女,大儿子国良已经结婚一年,二女儿娟英是今天的新娘,小儿子国平则是在一家玻璃厂上班。
说起韩娟英,个子只有一米六不到,矮了点但是人好看,念完了高中,在姑娘里也算是有文化的了。村上的人因为她漂亮,有气质,还给她取了个外号,叫‘香香姑娘’,不过令马家河村里人匪夷所思的是,‘香香姑娘’竟然到最后嫁给了一个身瘦面尖的外村人。
每当别人这么对韩老师说的时候,韩老师一直回答地是那句话,国清这个人,虽然样子不好看,但是他胆子大,老实,对人好。
再说起韩老师,那也是与老洑家的当家洑小明有点渊源。韩老师早年与洑小明是同学,两人都是有文化的人,不过区别就在于前者家是贫农,后者家是富农。不过也正是由于这一层关系,韩老师才更加用心,最后考上了清华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当了一名普通的教师。
“岳父大人,我今天来是迎娶娟英,还请岳父大人成全。”洑国清有些紧张,但这话里,可是有着十足的力道,就算内心没底,可这气场,是要摆出来的。
“国清,我让我女儿嫁给你,也不图什么,你对她,对她好就可以了……”韩老师说不清是喜悦还是伤心,总之他掉眼泪了,这在女儿娟英的眼里,这是她父亲第二次掉眼泪,上一次掉眼泪,还是娟英爷爷过世的时候。
韩老师挥了挥手,示意新娘韩娟英可以跟着洑国清走了。
“咬国是一个老实宽厚的人,你可不要欺负她。”
“知道了,爸爸。”
韩娟英的眼睛里满满的是泪水,她今天穿的格外漂亮,她看着那个面尖如猴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她这一辈子的依靠了吗?她不敢让自己的眼里还充斥着犹豫,她怕自己的这份心思被外人看到,更怕仔细的父亲韩老师也会发现。
她心里不断默念,她重复的父亲的那句,咬国是老实人,你嫁给他,他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调整好了心态,韩娟英接过洑国清递过来的大红花,她害羞地低下了头,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新娘害羞了,新娘害羞了……”围观的人群起着哄闹着。
奏乐,爆竹声一同响起。
“媳妇,抓稳了,我们走咯。”
“乡亲们,谢谢,谢谢你们的祝福!……”
新娘接回了家,喜宴也正式宣布开始,按照这里的风俗,村上的几个孩子要提着崭新的马桶,事后能拿到一个红包,称它为‘马桶包’,还有,新郎接回新娘的时候,大门要紧闭,要新郎和新娘一起推,里面的孩子才会让他们,这也俗称‘开门包’。
两人事先也由家里人告知了这些,再进行到推门这一环节的时候,突然一个看着年纪比王水文要小几岁的中年妇女,跑过来,急急忙忙地推开了门,朝着里面就是大喊:“阿姐,阿姐,强强掉到茅坑里了……”
众人在这喜庆的日子里瞬间被逗乐了,众人都马上走向屋后,去茅坑地,看看强强到底掉的有多严重。
“国清,这强强是谁?还有,刚才那个阿姨,又是谁呢?”
“她是我干娘,我妈妹子。强强是我干娘的小儿子,也是我表弟,今年好像只有七岁。”
“真是个调皮的孩子,才七岁就掉茅坑了。”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说着,洑国清就拉起了韩娟英的手跑去。
茅坑是在房子的后面,后面是种菜的,所以面积也极为的广。
果然,一个孩子浑身都是脏物,正在嚎嚎大哭着,不过好在,这个茅坑是新建的,里面堆积的不是很多,不然恐怕会把这强强这孩子给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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