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薛绍正牵着太平的手,他轻轻拉了一把迈开步子的太平,见她侧过头,他便摇了摇头,好似劝服太平放弃行动。
见眉头低拢的太平陷入沉默,他又用一贯温暖而让人安心的语调道:“昨晚,你说想要逗圣上开心,特意想了一个笑话。我觉得很有意思,我想再听一次。”
听到这话,太平的怒气顿时消失,她喃喃自语:“是啊!我要逗父皇开心。”
薛绍点点头,向她投出一个温暖而宠溺的微笑。她也对他抱以浅浅的一笑,好似,这是他们之间特有的一种默契。
在他们的笑意中,目无表情的袁一与他们擦身而过。袁一没想到,他与太平的相遇会以如此平静,甚至形同陌路的方式结束。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有一种想要朝薛绍挥拳的冲动,薛绍这个混蛋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服倔强的太平,怎么能毫不费力的就能把太平逗笑?!
这些只有他能做到,凭什么那个混蛋也能对做到?原来他不是无可取代,原来他并没有那么重要,原来他以为的爱并没有那么多。
正在他万分愤慨时,他心底突然冒出一种声音,对自己大声咒骂道:“袁一,你这无耻的混蛋!你怎么能这样仇视薛绍?怎么能嫉妒他们的幸福?难道你要看到令月终日以泪洗面,恨你恨地发疯,一辈子都活着痛苦中,你才满意,才会高兴吗?现在看到的这些,不都是你希望的那样吗?你还有什么好怨恨的?”
听到心底的声声质问,他如同要窒息般深深吸了口气,心语:“我不是圣人,我也有感情,也有情绪。如此,过了好一阵,袁一身边的士兵才发现,有外人混进了他们中间,士兵用戒备的眼神打量了眼袁一,只见他身着深蓝色暗花圆领袍,系石青色锦缎腰带,头戴平头小样款幞头。
瞧他这身打扮不像府中的将士,也不像负责公文处理的文官,士兵便怒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校场干嘛?”
听到问话,正在喝彩的袁一转过头,看了眼士兵,心语:“一盏茶时间,终于有人看到我了。”
袁一装出一副儒雅书生的模样,向士兵拱了拱手,恭谦而拘谨地笑了笑:“兄台好!我是新调遣来折冲府整理文书的典史,今天刚到任,不怎么熟悉这里的环境,刚才在府里转着转着就到这里来了。”
显然,士兵接受了袁一的这套说辞,只见,士兵脸上的紧张情绪得到放松,他点点头,笑道:“他娘的!吓死老子了!原来你是新来的典史,我还以为你是朝廷派来折冲府找麻烦的人!”
袁一笑了笑:“兄台,还真会说笑。有哪个朝廷大官会穿成我这样?”
士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这倒是一句实话。”他边说,边做着动作:“哪个朝廷大官头上不是戴着这么大的金冠,系这么粗的玉腰带,还有,身上穿的衣裳都是金线织的,脚上穿的靴子都是一百两才能买一只,如果想要买成一双,就得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啊!我们一年俸禄,都不够买他们一只靴子。”
见士兵说得夸张,袁一打趣道:“这么说来,他们简直就是一金娃娃!”
“那可不是!”
袁一见与士兵聊得越发熟络,便开始套话。他压低声音,问道:“我来折冲府时,听说这里管事的老大是一个什么郡王,他整日待在郡王府里游手好闲,把折冲府所有事务都交给了一个姓梅的将军处理,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听袁一打听起这些事,士兵突然变得谨慎起来,他心想,自己与袁一认识还不到半柱香时间,而且,对于他典史的身份也不十分确定,万一他为人不善,自己又对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此时,袁一见士兵一脸沉默,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便道:“我新来乍到,想要知道一些规矩,摸清一些门路,避免日后在为人处世时栽跟头。”
虽然,他说得很含蓄,可士兵也能明白他意思。士兵心想,曹史虽小,可也算是官,对于自己这个身份卑微的士兵来说,袁一也算得上是高人一等。可他没有半分高傲,始终都是客客气气地跟自己说着话,现在,还不介意放低身份,虚心向自己求教,自己应该跟他一些事情,以免他拜错码头,日后受罪。
这样想着,士兵便很直率的说出了袁一的心思:“我知道,你是想要拜码头,对吧?”
袁一微微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兄弟。若折冲府真是梅将军管事,那我找个机会,向他拜拜码头,就算万事大吉了。”
士兵摇摇头:“我可不这么认为。”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此话怎讲?”
士兵特意向前走了一步,在他耳边低声道:“在别人眼里,他是梅将军,可到了我们这里他就成了没将军。因为,没人会把他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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