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光的流逝里,你才能感觉到生命的短暂。你会在心里千百次地暗示自己,活着的时间已然不多,告诫自己要抓住剩余的时光,去实现所谓的人生。其实,所谓的人生并不见得有多么的高尚,用最为庸俗的语句便能概括人生的全部:权利,金钱,名誉,美色。古往今来,人类所谓的伟大变革就是在它们的驱动下而缓慢向前,高尚的说辞无非是借口而已。它们,才是推动人类前进的原始动力。人类也许是自然界最为无耻的动物,文字的意义除了记录历史之外,更重要的作用是粉饰罪恶。战争被美化为解放,屠杀被美化为革命,侵略被美化为拯救。草民只能接受强权者给出的结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世界本是肮脏不堪,只要你撕破它层层的精心伪装,它本来的面目赫然出现。于是乎,你只能丑陋保持一致,变得跟它一样的肮脏。
生活一如既往向前,无论贫穷还是富裕,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生活,只按照自己的步伐缓慢而前,或许只有时间才是人世间最为公平的标尺,在耗费掉生命的光辉后,你会被疾病一点一点地吞噬,直到死亡的降临。死亡,则是正义的天使。它公正公平地夺取生命,不向任何势力低头,忠实地捍卫着上帝制定的准则,保持人间的正义和理性。死亡之神手握时间的利器,审判着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人类。
半年后,我莫名其妙地生了一场大病,起初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并未有放在心上,吃点药继续工作。然而,病情的发展出乎意料,持续加重,最后竟演变为高烧不退,并伴随难以抑制的持续不断的咳嗽。强烈的咳嗽叫人无法忍受,一副不把五脏六腑从胸腔里咳出来就不罢休的架势,更令人恐惧的是,咳出的浓痰里携带着殷红的血丝。而这时候,正是与银行谈判贷款的关键时期,根本就无法去医院治疗,便靠吃药顶着。月奴知道情况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联系了市医院的院长。院长的建议直接明了,立刻住院查找病因,妥善治疗,却被我给拒绝了。月奴晓得我的脾气执拗,是不会丢下手头的工作去住院的,便将此事通报给了鸟儿。鸟儿得知情况冲到公司,勒令我马上去住院治疗,再找借口搪塞她便跳楼。她面若冰霜,杀气腾腾,骂的我够呛。没办法,我只好把贷款之事交给小黄处理,跟鸟儿去看医生。折腾了一个下午,做了一大堆的检查之后结论为,急性支气管炎外加轻度肺炎,医生建议住院治疗。我一听头皮发麻,只能接受现实住院治疗。月奴暗中打了招呼,医院派出最好的呼吸道专家为我治疗,普通病房也升级为特殊病房。
最初几天,鸟儿守在医院。稍后,老爸和老妈替换了鸟儿,照顾了我几天。我于心不忍,找借口打发二老。谢雨知道我住院后,没事就跑来病房里陪我。鸟儿在时,她表现极为正经,除了询问我的病情外,便与鸟儿聊天,识趣地离开。鸟儿如若不在,她便锁上房门跟我亲热一番,也不怕被传染。月奴偶尔来看我,黑衣黑裤墨镜,打扮的好似一个特工。被我奚落一番,搞得她极为恼火,大骂我没良心。我欲要与之亲热,她三番五次地拒绝。我抱怨她胆小如鼠,生怕传染上肺炎。月奴面色阴寒,骂我不珍惜自己,病了还惦记着那事,好色的连小命都不要了,真没见过这样混蛋的人。一盆冷水从头而下,我诅丧之极,郁郁寡欢。月奴心软,好言相劝,让我安心养病,病愈之后,任由有我胡作非为。月奴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红霞,异常娇艳。我痴痴呆呆地望着,口水掉落一地。月奴更是娇羞,旋即转移了话题,说贷款的事已经办妥,资金很快到账,拿地的事稳步进行,不出意外的话,批文很快就下来。大事了结,让我安心休养。
“月奴,我答应周行长给他百分之五的好处费。事情已成,那就兑现吧!”我把自己与周行长谈判的底线说了。
月奴嘴角扬起不屑的弧度,冷冷道:“他居然敢跟我们的要钱,活得不耐烦了。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算了,月奴。”我抓住她的手,说道,“姓周的就是贪财,这样的人最好驾驭。你不是常说大家各取所需,生意才能越做越大。况且,钱都是国家的,返他五个点的好处也银行业秘而不宣的规矩。月奴,你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话了吗?”
月奴害羞道:“我被你死缠烂打,完全糊涂了。你倒好,反过来教训我,胆子越老越大。”说罢,她温柔地靠在了我身上,吐气如兰。
我感觉到了她身体的热度,动情地道:“与你相比,钱财名利皆是过眼烟云。以前,我为之而不择手段,但与你相爱之后,一切都淡了。月奴,我不想你在这烂泥沼里越陷越深,为了你的安全,希望你尽快移民去加拿大。商场如战场,凶险万分,你家势力虽大,但依旧离核心决策层很远,假使一步不小心出了纰漏,那就大事不妙了。到时候,你想走都来不及了。你就听我一句,迟早晚走都要走,早走比晚走好。你走了,我少了牵绊,更能放开手脚,我真的爱你。”
月奴激动地抱着我,傻傻地问道:“真爱我。”
“废话,”我道,“你和鸟儿,都是我的最爱,但痛苦的是我不能给你更好的结局。唉,一想到这事,我便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啊!我,我对不起你。”
月奴螓首轻摇,说道:“你可以负我,却万万不能负了鸟儿。我很坏很坏,就是那千夫所指的小三。我无法自制,百般引诱于你,实在对不起鸟儿。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尽快做出抉择。知道么,有你之后,我逐渐淡忘家人,仇恨也慢慢消失,生活充满了色彩。他既已死去,留恋又有何意义。而你,活蹦乱跳地活在我的生命之中,我想牢牢抓住你。”
我震惊了,又在情理之中,眼瞅这她那轮廓绝美的脸,忍不住夺取饱满的红唇。月奴旋即闭眼,任由我摆布。纠缠许久,我们终于分开。月奴跟我讲述公司的近况,诉说官场最近的动向,我仔细聆听暗自牢记。月奴看看时间不早,为避鸟儿,飘然而去。人去香残,心若晨雾,无名的寂寞叫人难受,我的心却找不到归宿。
住院之后,探望的人络绎不绝,无休无止。亲朋好友,陌生的官员,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礼品堆满了房间,我叫鸟儿和谢雨处理,好的分送给亲戚朋友,不好的任由她们处理。鸟儿打电话说在好几份礼品里发现了现钞,数额都很大,更为意外是在一份署名为冯翔的礼品里,找到了一张银行卡,还留了密码。
“冯翔是孤岛区国税局的局长,这厮官瘾很大。你把卡收好,完了我会处理。”我无奈地嘱咐鸟儿。
鸟儿抱怨道:“真是麻烦,捐献给慈善组织不就完了。得了,谁叫你是我男人呢!就按你老人家的意思办,再见。”
冯翔为了升职,多次找我帮忙均遭拒绝。他还不死不休,居然追到了这里,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可不想堕入官场的榖中,任由他人差遣,照旧严词拒绝。自己又不缺钱,帮他作甚?对付这些鸟人,立即有了计较,嘱咐医护人员说我已经出院。这一招还真灵,探望的人逐渐稀少,我便独享清静,看书听音乐,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某天,罗大明和土狼相约前来探望。一进病房,屁股还没坐热,二人就取笑我鸟儿还未进门,就成了气管炎。真进了门,直接就升级为肺癌。
我揶揄道:“鸟儿真愿意进门,得了肺炎我也认了。可人家死活不答应,想来真是憋屈。”
他们听了放声大笑。罗大明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睡都睡了,你还怕她飞了不成。”
土狼贼笑道:“大哥,你可不知道,鸟儿乃是女中豪杰,难缠得紧!”
“娘的,”罗大明说道,“不难缠,配得上兄弟么。”
土狼如有所悟,笑道:“大哥所言甚是。”
瞅见二人得瑟的样子,我没好气地道:“你们是来看我呢,还是来给我添堵的。”
两人奸笑,面色诡异,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态,我一头黑线,悻悻然抽烟。耍笑之后,便海阔天空的聊天,不亦说乎。罗大明道:“老弟,哥跟你报喜来了,天水金岸开盘在即,我们狠赚了一笔。想当初,若不是你穿针引线,岂有今日。即使进入地产业,我也无法获取如此之高的利润,按程序拿地,利润摊薄三成以上,可没现在这般美!”
土狼嘿嘿一笑,说道:“你们都是我的贵人,我土狼指天发誓,如若辜负你们的知遇之恩,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便知这老小子捞到了不少油水,才会这般信誓旦旦的表明心迹。
罗大明责怪道:“好端端说些不吉利的话,脑袋生锈了吗?还不快点谢谢任兄弟。没有他,你还在街头砍人呢!”
土狼自然千恩万谢,就差磕头叩拜了。我顺水推舟,好事做到底,给他一个天大的机缘。我道:“你成立一家基建公司,挂靠在无忧地产名下,我们就能名正言顺把工程发包给你。罗大哥,你没意见吧!”
“一家人,有什么意见。”罗大名的话直接表明了二人的关系。
好事突然降临,土狼立即懵了,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罗大明对土狼警告道:“土狼,你的公司要依归规范运营,聘请专业的人士运作,自己幕后遥控即可。至于工程队,可收购可找人合作,逐步壮大发展。千万别给老子随随便便找些草台班滥竽充数,出了事故,谁也保不住你。”
土狼唯唯诺诺的答应,说道:“我,我按你们的吩咐办事,保证不出纰漏。”
“那就好。”我吐口烟。
罗大明试探地问我道:“拿地的事还顺利吗?”
我模棱两可地道:“水月奴亲自出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罗大明坏笑道:“兄弟,你对女人真有一套。在孤岛区,能让老哥心服口服的人,你算为数不多之人。好了,安心养病吧!有何需要知会一声,随传随到。时间不早了,我们走了。”
我甚是不屑,直接关闭耳朵。罗大明和土狼起身,分别塞给我一张卡。我死活不收,他们直接耍赖,丢下卡迅速离去。我望着远去的二人叹息,回房收了卡,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第二天下午,渡鸦兄弟跑来看我,两个家伙穿着时髦,粉面油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交流中方知,他们又拿下了一个大项目,尾巴都翘上了天。不用说我也知道,这项目肯定是水月奴帮他们搞定的。不然,以他们的能耐,喝汤都不够格。兄弟俩倒也不傻,知道这层意思,对水月奴的怨恨早就淡了,两人还提及了飞蛾的近况。飞蛾在KN市风生水起,大拆特拆,把拆迁户撵得鸡飞狗跳,无家可归。我听了缄默不语,暗想飞蛾做事急功近利,锋芒毕露,此后必定后患无穷,突然察觉自己对飞蛾的情感已然淡去,好比在倾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寒号鸟道:“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飞蛾故意回避我们。我打电话邀请他下来相聚,他总以有事推脱。我也不好追根问底,直接断了联系。”
“娘的,我也懒得理他。一副吊死鬼的傻样,说话阴阳怪气,就跟老子欠了他钱似的。”渡鸦肯定也碰了钉子,直接骂开了。
我望着两人,嘴角微微上翘,压制住揭开真相的冲动。他们当然一头雾水,若是知道了我睡了他们的表姐,不跟我拼命才怪。时机未到,我不想多说什么?懒懒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记住谁对自己好就成了,其他的都是浮云,随它去吧!”
兄弟俩摸不着头脑,皆问:“何意?”
我微微而笑,故作高深地道:“天机不可泄露,慢慢琢磨,答案终有揭晓的一天。”
骤然想到月奴的妙处,以兄弟交换,值了。我放肆而无奈的笑,牵一发动全身,不停咳嗽。二人面面相窥,面色古怪之极,又不敢多问。复归平静,漫无边际地聊天。鸟儿来了,聊天无法持续,两人起身告辞。临走前,递给鸟儿一个袋子。送走二人,鸟儿打开袋子,看见了一摞现金。一一清点,共有十二叠。鸟儿望着笑道:“你这两个兄弟还不错,这钱怎么处理。”
我道:“收下,给你买衣服。”
“算你还有点良心。”鸟儿随手丢下袋子,笑盈盈上了沙发,坐在扶手上给我按摩。我靠在鸟儿的身上,闻着淡淡的体香,闭目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经过一个星期的治疗,病情大有好转,我跟主治医生提出了出院的要求,医院环境再好,一个人却闷得慌,还是外面的花花世界比较好。悲催的是主治医生否决了我的出院的念想,理由是不彻底治愈,转变为慢性支气管炎后悔无穷,天一冷就发作,那时更加难于控制。我只能任命,放弃了出院的打算,退而求其次,要求晚上回家过夜。这要求,主治医生爽快同意了。
继续囚禁的生活,望着窗外幽蓝的天空,青翠的树木,孤独的青山。再瞅瞅近处冰冷的高楼,巨大的广告牌,路上穿梭来往的车辆,行色匆匆的行人,内心惆怅空旷。人啊!那么忙碌的活着有何意义?跟蝼蚁又有何区别?肉身和心灵解脱皆是苦难,唯有死亡才可消停吗?仰躺在床上,阖目休息,心却无法平静。三个女人牵挂在心,现在却无人陪我解闷,报应啊!横竖无事,便打通了鸟儿的电话。鸟儿道:“任鬼,有事吗?”
“没,就是想你。在干吗?”我道。
鸟儿道:“编排节目,忙着呢!明年五月,全国肚皮舞大赛在省城举行,主办方发函邀请我们参加。因而,我得抓紧时间编排舞蹈。老公,我也想你,就是无法抽身陪你,你乖乖的好吗?下午我尽量早点过来。”
“嗯!你忙吧!我没事。”我更是无奈,又说不出口。
鸟儿道:“那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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