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花拍着桌子骂道：“有些老师简直是比猪还笨，你牛还蠢，让你们留校干什么呢？自个不会用脑子想一想。我经常提醒你们形势已经变了！我们应转变思想跟上时代的潮流，否则就只能回家抱老婆睡觉的份儿。自家人说话我直白些，尖嘴已经仁至义尽，直接把试卷抽出来给你们，结果呢？还是垫底，我真是无语了。看看五年级的语文，镇最优的平均分98。5分，数学更是破纪录的99。5分。这就是当前严峻的形势，领导和家长只认分数，不在乎你的人格魅力。”
腰花不断地拍桌子，情绪激动嗓音沙哑，大家都已沉寂了。腰花道：“开学初我就告诉各位不仅要巩固教学，还要注重培养学生的考试能力。你们就是不听，只会一味的死教书，方才落得今日的下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都给我他娘的好好反思，我只想听缺点，别拿其他事来扯皮。”他发泄完毕，认罪式的总结开始，大家争先恐后把自己说的一分不值，腰花不时点评，指出我们在工作中的失误之处，并督促以后改正之。轮到我的时候，无关痛痒说了几句，腰花却夸我工作踏实，并号号召广大老师以为我榜样。我心想：“学习个屁，我有病，就是个神经病。”田野里传来乌鸦的怪叫声，天空蓝得让我想宰人。
下午发通知单，刘精和家长一言不和发生了冲突。老刘同志身体瘦弱，眼镜被家长一掌扇飞，嘴角血迹斑斑。我恰好路过，心里本就有气，冲上去一个飞腿踹到家长，上去猛踹了无数脚，好不过瘾，骂道：“老师就能随便欺负吗？你找死啊！”家长猝不及防，嗷嗷直叫。正踢得不亦乐乎之时，腰花和尖嘴赶来劝架，我疯狂的样子吓坏了很多老师。尖嘴和老李拉开了我，腰花扶起鼻青脸肿的家长。家长推开腰花，指着我骂道：“你是什么老师，比流氓还流氓。”
我一听更是火冒，挣脱尖嘴与老李的的掌控，正准备侧身横踢一脚，却被尖嘴抱住腰无法动荡。我瞪着家长吼道：“再骂一句，我让你去死。”
家长被我的气势吓懵了，目瞪口呆地望着我。王晶从办公室跑来，一双美目望着我，责怪道：“任鬼，你疯了么。”
“我早就疯了，”用力挣扎，吼道，“难道我们就低人一等，谁都可以来我们头上拉屎。我，我就不行这个邪，我要宰了他。”
家长本能地后退，王晶跟其他老师道：“他疯了，你们愣着干吗？赶紧拉回宿舍里去。”
其他老师反应过来，一群人簇拥着把我拖回了宿舍，我坐在床上粗声喘息。有的老师说我有正气，早该这样给家长个下马威；有的老师说我不值得，假如受伤谁会来主持公道；还有的哀声叹气，王晶正是如此。他们喋喋不休的话语讨人厌烦，王晶出去给我倒来一杯水，关切地道：“任鬼，你没吃亏吧！”
我喝了半杯，放下杯子道：“小样，我还没爽够呢，你们拉我回来干吗？”
王晶啐道：“疯子，你还嫌不够。”
我望着她傻笑，觉得这个女人还不错，受伤的老刘道：“任鬼，谢谢你了。”
“不必客气，”我摆摆手点烟抽着，王晶看着我偷笑。操场远远传来家长的叫骂声：“这叫什么学校，简直就是贼窝，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我要去教育局告你们。”老师们一听这话皆是脸色大变。
“我要去灭了他，”我丢去烟头站了起来，却被王晶晶用身子挡住。她道：“任鬼，与无知的人争强斗狠有意思么。”
我道：“的确没意思，但我想疯一下。”
王晶噗哧笑了，说道：“感情你是找人发泄心中的郁闷。”
“真是善解人意，”我嘿嘿笑了，无所谓地道：“对付小孩子不算本事，收拾他们的家长才是我的强项，美女学着点。”
王晶崇拜地望着我，老刘惊慌地道：“算啦任鬼！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们。”
看着他老人家那副可怜相，我无语了。尖嘴闪进来望望我，竖起拇指道：“你小子真是厉害，这样狂扁家长，南城镇排名第一，我心向往之。腰花让我去村委会找主任过来解决此事，叫你好好呆着别再惹是生非。”
尖嘴去了，我问王晶道：“是我惹是生非吗？这个老混蛋。”
老刘怔怔看着我，额头还在冒血，老李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绷带，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王晶低语道：“你没惹是生非，相反非常的男人。”
我望着王晶笑，说道：“有你这话，这架打得值，我看以后谁还干来学校里闹事。”
老刘叹息，老李问道：“事情如何发生的。”
刘精道：“还不是为了该死的考试，他骂我让他儿子操答案，我平心静气的解释，哪曾想他上来就是一拳，我气不过跟他打了起来。唉，真是有辱斯文。”
老李叹道：“你真没江湖经验，他骂你你就让他骂给够，与他冲突作甚。风平浪静之后，你慢慢炮制他孩子便了。”
王晶与我面面相觑，皆想：“老李真够歹毒的。”
老刘道：“你忍得住，我却忍不住。况且，孩子是无辜的。”
老李包扎完毕，摇摇头突兀地道：“都是分数闹腾的，如今的体制，真叫人无法活了。”
大家深有感触，沉默不语。我望望窗外暗自叹息，一个学生跑来敲门，说道：“任老师刘老师，校长叫你们去他的办公室。”
王晶望着我，说道：“冷静一点，别在犯傻。”
我点点头，叫上老刘出门而去，进办公室看见村主任正在劝说被打的家长。腰花示意我们坐下，我冷着脸望着窗外不言不语。只听村主任道：“你来学校寻衅滋事，没抓你算是便宜你了。”
家长指着老刘道：“主任，老师教学生互相抄答案，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村主任火了，喝道：“你亲眼看见的吗？”
“我儿子说的。”家长虚了。
“你娘的，”村主任不耐烦地道：“你儿子还说你死了，你不是好端端坐在这里吗？你呀就是猪脑子，赶紧给人家老师道歉，然后给我滚回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主任，他把我打得够呛，这帐怎么算。”家长红着眼睛指着我。
村主任吼道：“闭上你的鸟嘴，你这个无知的混蛋。你知道我们村为何穷吗？那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文盲实在太多，什么事都搞不成。你连老师都不尊重，活在这世上作甚？赶紧道歉走人，我还有其他事要去处理，没工夫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家长听了主任的话，好似斗败的公鸡起身跟我和老刘道歉。老刘道：“我也不够冷静，你担待着点。”
腰花不失时机地道：“还去教育局告状吗？”
家长抓抓头道：“我不知道教育局在哪里？怎么去呢。”
我们大声哄笑，家长面红脖子粗。村主任瞪着家长道：“就这么着吧！愣着干吗，回家去。”腰花和尖嘴送他们出去，我起身找杯子接水喝，坐在沙发上抽烟。不久之后，腰花和尖嘴进来。腰花察看老刘的伤势，笑道：“破了点皮，没事，抽支烟压压惊。”腰花递烟给老刘，斜眼望着我。
他点烟问道：“任鬼，你太冲动了，不过这样也好。今日之后，我看谁还敢来学校闹事。妈的，学校就快变成路边的站街女，谁都敢来尿一壶。”
尖嘴偷笑，我冷冷地道：“作为一个老师连起码的尊严都没有，还不如去死。”
腰花冷笑道：“尊严，那是有钱人的特权。小学教师就是一条野狗，人家想起你来丢根骨头给你啃啃，想不起来一脚把你踹开，尊师重教就是屁话一句，你小子想开点。”
尖嘴感慨道：“老大，你说得真精辟。本学期好歹顺利结束了，明天以后就自由了。我要直接关机，好好清静几天。”
“想得美！”我没好气地道，“你有那命么，我听中小的总务说假期加班补材料，谁也别想逃。”尖嘴脸色一变，无奈叹息。
我们在办公室里聊天，然后分开完成剩余的工作。我望着正襟危坐的孩子们，深有感触地道：“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老师当年就没有好好读书，结果困在这乡村里无法动荡。我希望你们千万别学我，不学无术，只会乱发脾气。老师脾气暴躁，经常打骂某些同学，目的是为了是让你们成为一个有梦想的人，展翅高飞，离开这贫瘠的土地。学期结束了，老师跟这些同学说声对不起，将来你们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我向全体学生鞠躬致敬，孩子们睁大眼睛呆如木鸡，皆不相信这是真的。当我宣布放假的时候，孩子们恍然大悟手舞足蹈，尖声惊叫。自由，原来有这么大的魔力，我摇摇头离开了教室，回到办公室看见了恐怖的一幕。只见尖嘴叉腰站立，两个高大的男生把一个男生按在桌子上无法动荡。被按住的男生脸色可怖，苦苦哀求尖嘴放过他。尖嘴笑着用抹布捂住男孩的嘴巴，叫帮凶用力摁住，他笑着从桌子低下抽出一根绑着海绵的棍子，照准男孩的屁股狠狠抽打，骂道：“让你不听我的话，让你不听我的话。”男孩面呈酱紫色，使劲挣扎确实无果，只能呜呜哼叫很是凄惨。尖嘴却无住手的意思，继续殴打。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去抢夺尖嘴的棍子。他闪开又是一闷棍。我道：“尖嘴，算了，放假了。”
尖嘴放下棍子道：“这小子就是欠揍，你俩放开他。”
两个男孩松手，哭声旋即响起。尖嘴喝道：“再哭，老子搞死你。”
男孩立即捂着了嘴，尖嘴怒目望着两个心有余悸的男孩，问道：“你们看见了什么？”
两人齐声而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很好，去吧！”尖嘴满意地道。两个男孩如释重负，立即逃之夭夭。我坐下填写履职考核表，尖嘴呼哧呼哧喘气。男孩哭够了，无神地望着窗外的世界。尖嘴道：“王勇，你服气了么。”
男孩本能的颤抖，说道：“老师，我不敢了。”
“谁打的你。”尖嘴故意下套。
男孩道：“我自己摔的。”
尖嘴阴笑，说道：“打你是让你记得别再犯同样的错。人啊，要有良心，要有自知之明，你给我滚回家去。”
男孩步履蹒跚出了办公室的门。尖嘴叹息一声，说道：“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畜生。”
我看都懒得看他，说道：“我们都是畜生。”尖嘴不说话，坐下补听课记录。时间慢慢流逝，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起身去了腰花的办公室。腰花在电脑上斗地主，人都爬在了电脑上。我道：“老大，今天是最后一天，你有何安排？”
腰花转过办公椅，问道：“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道：“临近春节了，要不组织大家吃年饭。”
腰花恨恨地道：“考的这么差，没那个心情。要吃，就我们三个人去，你意下如何？”
“我无所谓。”
“就这样定了，”腰花想了半天，说道：“就去吃狗肉，补补备受摧残的身体。”
“行，”我转身返回办公室，填完报表一看时间还早，打开电脑倾听音乐。尖嘴被老婆叫去修屋顶，结婚之后他们一家五口住在学校里，日子过得好不艰难。悠扬的音乐令人心碎，这时外面传来女孩子的喧闹声，门被敲响了。我一看竟然是以前我教过的两个女孩子，现为初中三年级的学生，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我还没发出邀请，两人大咧咧进了办公室，笑眯眯地看着我。你别说两人长得真不赖，瓜子脸，丹凤眼，发育的极好，就跟大姑娘似的。只是两人的打扮让人不敢恭维，与街上的小太妹如出一辙。她们父母皆是离异，由爷爷奶奶照顾，在学校的时候就是问题学生，谁见了谁头疼。身材高大的叫李佳，娇小玲珑的叫刘丽。我没好气地道：“不好好念书，跑来这里作甚？”
“放假了，自然想你了，不请自来，不行么。”李佳毫无征兆地坐在我的怀里，吓得我一把推开她，唬道：“你这丫头一点分寸都没有，一心一意来陷害我。”
刘丽咯咯直笑，四处瞅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李佳拉拉衣服，面无表情地道：“任哥，这世界就数你对我们好了，我哪舍得陷害你。”两人从不叫我老师，而是叫哥。她望见桌子上的烟盒，眼睛一亮，伸手去抓却被我给抓住。我喝道：“你干吗？”
“抽一支，”李佳睁大眼睛望我，哀求道：“任哥，我烟瘾犯了，就抽一支可好。你以前管我骂我打我，还不许我抽烟喝酒打架，我都一一遵守了。现在，我可不是你的学生，而是个容易受伤的女人，你还不关心关心我。”小妮子说着就上来抱我，我立马凌乱投降，喝道：“别过来，就一支。”她抢过烟盒，抱怨一句小气鬼，掏出一支丢给刘丽，自己叼着一支抓过打火机点燃，随后丢给了刘丽。两人吞云吐雾，哪有学生的样子，就是两个货真价实的女流氓。我在思索得找个借口将这两个瘟神打发走，刘丽吐口烟雾，淡淡地道：“哥，我被学校给开除了。”
“什么？”我望着外表纤弱的刘丽，搞不清状况。她一直品学兼优，若不是家里突发变故，怎会这般堕落。
李佳笑靥横生，无所谓地道：“任哥，丽丽打了校长的千金自然被休学，身为她的好姐妹，我也不念书了。”
我急了，骂道：“我怎么告诫你的，你们偏不听，小小年纪不上学能做什么？”
“混呗！”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我无语了，刘丽笑道：“青春就是用来挥霍的。我无所谓喔！”刘丽和着音乐节拍，高声歌唱，水平还真不错。李佳旋即加入，敲着桌子吟唱。霎时间，办公室一片欢歌。一个女老师路过，瞅见两人就像见了鬼，瞬间消失。歌声停止，我苦口婆心地道：“你们的人生刚刚开始，不能这样消极厌世，家里的变故非你们所能左右。你们要珍惜自己，知道吗？”
李佳暗灭烟头，说道：“任哥，你说的我们都懂，求求你老人家别念经了。我讨厌说教，喜欢真实，懂吗？”她会说话的眸子上下晃动，看得我毛骨悚然，有种逃跑的**。刘丽更是直白，笑道：“哥，知道我为何迷恋你吗？”
我大囧道：“别迷恋我，我会犯错误的。”
“胆小鬼。”两人笑得更是跋扈，浑身的肉都抖了起来。我心想我们的教育究竟怎么了？她们还是花季少女吗？就跟娱乐场所里的女孩子一般，让人不敢想象。腰花突然出现在门口，看见还在吞云吐雾的刘丽，眉头紧缩慌乱地望着我。当年他被这两个小姑娘折腾的够呛，记得有一次，腰花的科学课，两人喝得酩酊大嘴，人事不省。腰花大惊失色，叫来我将两个小姑娘送去医院打吊针。这可是严重的安全责任事故，被中小知道可要上纲上线写检讨。腰花买东西安慰家长瞒过此事。此后除了我，学校谁也不敢招惹这两个女汉子。刘丽笑道：“校长，您好。我想你了，过来坐啊！”
腰花道：“别想我，想你的老师就成。任鬼，我先走一步，再见。”他对我挤眉弄眼，那意思就是让我赶紧把人弄走。腰花消失，我骂道：“缩头乌龟，就跟太监一样。”
两人又是大笑，刘丽道：“任哥，我就喜欢你骂人打人的样子，又毒又恨，就跟变态似的，酷毙了。”
“还很性感。”刘丽加上了一句。
“娘的，你们真够变态的。”
李佳笑道：“还不是你培养的。”我被抓住七寸无话可说，李佳掏出手机点开，说道：“给你看看我们的杰作。”我好奇地盯着屏幕，李佳展示的相片皆是她们在学校里殴打其他女孩画面，有一张特别令人震惊，几个女孩子围住一个女孩狂扁。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盯着李佳道：“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们会进班房的。”
刘丽道：“不会，十八岁一到我们就退隐江湖，找个男人出嫁了事。”
我还能说什么能做什么呢？直接闭嘴。之后，我成了倾听者，她们讲述她们的世界，一个与我们陌生而遥远的世界。她们过早的失去了童真，过早的进入成人世界，我能做的唯有引导，虽然知道效果有限，但总比没有的好。两人一直纠缠我不走，尖嘴前来催促多次，二人才悻悻然离去。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我仰天长叹。腰花感叹：“任鬼，你真不容易啊！你那么多的女人，收拾得妥妥帖帖的，真是厉害。”我瞪了他一眼，心里非常不爽。
我们在文川路吃狗肉，三人兴致高涨，喝了很多酒。走在昏黑的路上，漫无边际的瞎聊，腰花看看表道：“时间尚早，要不去娱乐一下。”尖嘴欢呼雀跃，这厮逃脱老婆的魔掌，就想自由飞翔。我怎么着都行，能打发时间就好。打车去了碧玺KTV，胡天胡地之时，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以为是谢筱的电话，抓过赫然发现竟是小月的号码，赶紧出去外面接了。我激动地道：“小月，我等你好久了。”
小月淡淡地道：“真的吗？”
“真的，我没骗你。”我语气哽咽，说道：“我到处找你找不到，你生我的气了吗？”
小月道：“犯不着，我生自个的气。”
我叹息一声，问道：“你过得如何？”
小月道：“还行。任鬼，我想见你。就现在。半个小时不见你的人，你就永远见不着我了。”啪的一声，小月挂了电话。我抱怨一句，看见腰花和尖嘴与女孩们调笑。我对他们道：“我妈病了，我得赶去医院。”
尖嘴放开女孩，说道：“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掏出三千元递给腰花，说道：“你们继续，钱不够先垫着，改天补给你们便了。”腰花接过钱让我路上小心，我转身下楼，打的赶去小月所住的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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