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前
董一鹏皱着眉头将一整杯的白酒咽到肚中,杯子咣的一声砸在桌子上,旁边半瓶子牛二被震倒,白酒流进了烤韭菜的盘子中。
这已经是和女友分手的第8天了。董一鹏苦笑了一下,一巴掌把烤肉上成对的苍蝇扇飞。
隔壁几桌热闹非凡,几个光膀子大汉互相劝酒,唾沫星子满天飞。另外一桌是一对小年轻情侣,并排坐一起,互相撸串,谈笑风生,甜蜜至极。整个烧烤大排档中唯独凸显董一鹏孤单一人的身影,倍显冷清。
“38桌20个肉筋得嘞!”烧烤师傅不断吆喝着,干的热火朝天,不断用脖颈上的毛巾大把大把擦汗。羊肉的油脂掉落在通红的煤炭上呲啦作响。层层的烟围绕在街道路灯周围。
龙泉镇坐落在太行山系的山脚下,近些年发展的很快,公寓,商业楼,酒店等基础设施越来越发达,逐渐发展成为了市区。每到夜晚,人们的夜生活也很丰富,烧烤摊,KTV,歌厅应有尽有。而X科技大学就在龙泉镇不远的山区。平时都会有公交直通。
董一鹏和舍友经常逃课来到镇上上网,有时甚至通宵游戏。又或一起唱歌喝酒。一切都是那么悠然自得。直到女朋友提出了分手。董一鹏万万没想到和自己从高中走到同一所的大学的她,背叛了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另外一个比自己大两届的学长产生了感情,并且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不敢回忆却忍不住回忆。因为校园每个角落都有之前和女朋友甜蜜的身影。躲雨的亭子,一起排队的食堂,分别时的宿舍门口。为了躲避这些痛苦,董一鹏独自一人跑到了镇上喝酒麻痹自己。可是痛苦依然如泪水般忍不住的涌出。
烧烤摊的伙计端上一碗羊杂汤,“总共消费89元,你还要别的吗?要不,先把账结了吧。”
董一鹏内心一阵翻涌,大吼道,“我给不起你钱还是怎么着?看我一个人怕我跑单是吗?看好了!这是钱!一百元!别找了!单身怎么了!单身就被瞧不起?!”
伙计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旁边几桌被突来的阵势吓了一跳,停顿了片刻,烧烤摊的熙攘聊天声重新淹没了这里。旁桌的光膀大汉朝后吐了口唾沫,瞪了一眼身后的这个少年,继续开始喝酒划拳。
再次将一杯白酒喝下肚,又猛灌了一口羊杂汤。一阵阵的委屈席卷而来,泪水模糊了董一鹏的视线。
“为什么离开。。”
这时一道倩影抽开椅子坐在了董一鹏的对面。
“是。。是,你?你,来了?”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满眼的同情和不舍。
“求你了,不要分手好吗?之前都是我错了,不该去上网,留你一个人在学校,不该总是和别的女生搭讪,求你了,咱们从新开始!”
感情面前,铁骨也会柔情。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你说你很坚强,其实只是还没有遇到让你落泪的事情。
女子咬着下嘴唇,泪水在眼中打转,目光不敢直视董一鹏,斜视着路边串流的车辆。即使狠心说出了分手,可毕竟也在一起很多年了,这个已经对旧情绝望的女人,看到昔日的情人如此狼狈,内心不免疼痛。
董一鹏从座位离开,一把拉起女子将之拥入怀中。女子脑袋搭在董一鹏的肩上,董一鹏轻轻亲吻着女子的耳廓,淡淡的发香打开无数道回忆的大门。春日湖畔彼此相视的笑脸,夏日雨中一起放声的歌唱,秋日牵手走过布满枫叶的街道,冬日互相追逐充满欢笑的雪仗。
两人相拥享受着回忆的温存,这次分开后,也许生活中再也没有交集。
董一鹏贴着女子的侧脸,可能是泪水让肌肤感到很是滑腻。奇怪的是面颊相贴之处不断有细小的骚动。
董一鹏感觉到了脸部的瘙痒,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摊开手掌一看,这哪里是泪水?!暗红的液体泛着油光,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转眼一看,女子的脸部长着一块烂疮,皮肉外翻,血水和黄色脓液混合在一起顺着面颊向下流淌。数只蛆虫如破土的肉芽在脓疮中肆意伸展着。
董一鹏啊的一声大叫,惊的连退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加上之前喝了不少酒,头晕目眩,胃中一片翻涌。
女子眼眶中不断渗出黑色的血水,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你!你到底是谁?!”董一鹏目瞪口呆,坐在地上不断后退。前方的这个女子五官变得陌生起来,这分明不是自己的女朋友!
“你把我女朋友怎么样了!”
虽然不是一个人,但是穿衣,举止,神态甚至连长相都有几分相似。
“她啊,哈哈哈,在这!”女子的舌尖从面颊的烂疮中伸出,把蠕动的蛆舔进嘴中,一边咀嚼一边指了指身旁的大铁桶。铁桶是盛放羊杂汤的。这时烧烤摊的伙计面露微笑,用勺子在桶中搅和了几下,捞出一个被长发覆盖大半张脸的人头,黄色的汤液顺着头发滴落,发隙中露出一双眼睛,眼皮半垂,眼眶内空洞洞的,只留下一团白色的物质。
“呕!呕!!咳咳!”董一鹏哗啦啦的吐了一片,起身发现周围一切正常,那个恐怖的少女也消失了。烧烤摊的老板正在收拾炉子,回头看到正在发呆的董一鹏说道,“终于醒了?年轻人少喝点。”
我刚才睡着了?做了一个梦?董一鹏扇了自己脸一下,总感觉跟丢了魂似得。脑袋一蹦一蹦的疼。如果是梦,也太真实了。一个伙计将铁桶一晃一晃的搬进屋内,回想起刚才的噩梦,胃里泛起一阵阵的恶心。董一鹏猛地把桌上的羊杂汤扣翻在桌上,也许是喝的真有点多了。
掏出手机,发现已经11点多了,街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竟然趴在桌子上睡了将近两个小时。现在回学校只能等出租车。手机上有5个未接来电,都是死党的来电,其中有3个是刘胖子的。
打牌,抽烟,喝酒,上网,这些集体活动绝对少不了刘胖子和董一鹏。刘胖子原名刘广哲,这个胖子不是小说或者电影里那种常被人欺负的那种,说是胖更准确的是壮,身材宽大,但性格温和。大一分进一个宿舍后,就都叫他刘胖子了,有时老师点名,念到刘广哲,大家都以为是新同学。
董一鹏揉着太阳穴摇摇晃晃的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想着刚才惊悚的一幕。他甚至觉得最近悲伤过度,心理出现了问题。这种被横刀夺爱的心境,愤怒逐渐替代了悲伤。指甲敲击着手机屏幕咔咔作响,董一鹏接通了刘胖子的电话。此时一个身影静悄悄的伫立在不远处的阴影中。
“我靠?董一鹏!你终于通电话了!老子以为你死外边了!什么?!又自己出去喝酒了?不叫着哥几个一起吃你是什么意思?哥知道你难过,但是也别和我们过不去啊?自己吃独食。过两天我把金融系的李二芳介绍给你,我和她熟。不和你废话了,到哪了?赶快回宿舍,发生了一件怪事!”
在电话的另外一头都能感受刘胖子那四方脸滔滔不绝的神情。
“我要教训一下那个挨千刀的!这个忙帮不帮?”
“抢你女朋友的那个四眼仔啊?放心!哥几个早看不顺眼了,别看他大咱两届,惹了咱们就是脚踩****扣都扣不下来!我呸!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快回来,有个奇怪的事你回来看一下!”
“怪事?我TM都快抑郁而死了算怪事么?”
“电话里说不清,总之你赶快回来!”
董一鹏挂掉电话,刚抬头就被树下的人影吓了一跳。
那个人不紧不慢的走向董一鹏,走到路灯下时才发现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
“干嘛?”董一鹏停下脚步,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人。早就听说学校附近有很多小混混,专门打劫晚归的学生。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其他同伙,若是单打独斗董一鹏心理还是有些底气。
少年穿着一个白色短袖帽衫,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路灯映衬着苍白的脸,眼袋很重,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似乎很久没有睡觉的样子。但是五官很精致,面露微笑,只是在路灯下都可以看出是个很俊俏的男子。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你个问题。”少年的声音干净而轻柔。
董一鹏松了松绷紧的拳头,注意到少年脖子一侧有一个奇怪的刺青,是一种从面见过的符号。“我不认识你。”
“噢!呵呵,不认识没关系,我也是X大学的学生,临床医学系的。”少年注意到董一鹏正在观察自己脖子上的刺青,把身后的帽子扣了上来,继续说道:“我想问一下,你的女朋友,哦不,前女友的名字?”
董一鹏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同学竟然对自己了解这么多。“徐娣。你和她同一个系,你却问我她的名字?你是谁?”
“噢,谢谢。没什么。我是谁也不重要。”少年说罢,正好路边停下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从车窗探出头询问走不走。
少年摆了摆手,“那下次有机会再见了,正好来了一辆车,赶紧回学校吧,听说山脚监狱有个囚犯越狱了。最近不要自己走夜路了。”
“你不回学校?”
“呵呵,我还有点事。那么,再见了。”
董一鹏浑浑噩噩的坐上了出租,这一天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此时脑袋快炸了一般,酒劲一股股的往上冒。他怎么知道我刚分手?打听徐娣干什么?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这个奇怪的少年在跟踪调查我?
白衣少年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看着董一鹏的出租车越驶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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