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准时出现的晨练男消失了,像是一个有了精彩开头,却没有浪漫邂逅就中断的故事。
这个星期偶尔会有早起的阿姨们议论,惋惜免费的武术表演没了,精壮的帅哥也没了。蒋云也有些奇怪,趁着一次早上出门碰见林老师也要去上班的机会,问他最近怎么不练了。
“哦,你说这个啊……我练功不能分心,那个……人一多就容易分心,对,所以我现在改在楼顶天台练功了。”林明德一时有点措手不及,但还是面带阳光,笑着解释。
武术表演彻底就没下文了,毕竟再怎么乐于欣赏小伙子的老阿姨也不会在大早上跑楼顶吹风。林明德倒是真的对楼顶天台有了一些想法。
等林明德到了办公室,只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老师,这是个大办公室,混着各个科目的老师,音美劳就多是分在别的办公室里。
和林明德挨边坐的老彭本来右手转着手上的圆珠笔,左手扶着备课本,估计想着下节课的编排,见到林明德来了,放下手上的工作,转而换上中年男人常有的坏笑,搭上林明德的肩膀。
“林老师,你可是好福气,教音乐的叶老师刚才来找你了。”
“是吗,她有说什么事情吗?”林明德淡淡道。
“没有……有事情怎么会和我一个无关的人说呢,是吧?”老彭显然认定了某种认识。
“那等她下次过来再问,我先去教室转转。”林明德似乎不感兴趣成为办公室八卦里的主角,收拾一下桌面上的杂物,拿起教案和水杯起身离开。
老彭无奈地看着林明德的背影,像叶老师这样年轻活泼的女老师可是很多单身男老师的梦中情人,林老师就好像对这种事没所谓一样,明明还是单身汉,怎么和一个有家室的老男人一样。他没想到的是,林明德样貌是很年轻,实际年龄和他却是相差无几。
四年级一班上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本来大个子体育老师让学生绕着操场跑一圈再自由活动,在学生们一致抗议之下,又改成了在主席台下面的水泥地上跑一百米来回,毕竟操场上所有人一跑起来就灰尘扬面,对身体不好,衣服也容易脏。
大个子说完话,就自己坐到树荫下了,南芹看着一次三个来回跑的同学,还是有点提不起劲,她平时很好动没错,但最讨厌正正经经地运动,前面排着老老实实等着轮到的同学,南芹一把拉住旁边静静站着的小姑娘的手,往一边溜。
沐雅还没怎么理解南芹的意图,已经被她带离,走出十多米远。
“南芹,我们不跑了吗,老师发现……怎么办呀?”马尾辫但五官温柔的小姑娘担忧道。
“没事的,我们是女孩子诶,大个子知道我们偷懒也不会说什么的。”南芹边拉着她走边自信解释。
这里是教学楼西边的墙面,照不到太阳,这时刚入十月,临近中午也是热,这个角落的温度则让人感觉刚刚好,南芹找了个台阶和沐雅一起坐下。
“雅雅,你每天中午也是在食堂吃饭哦,难道你爸爸妈妈也很忙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上学期爸爸妈妈好像换工作了,现在回家经常说开展业务什么的,我也听不懂。”
“大人都是这样,孩子最容易被忽略了……还好我有弟弟。”南芹先是情绪低沉了一下,又马上变得活跃。
“真好啊……”沐雅不是很理解姐弟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但听到南芹略带炫耀的语气,还是不由羡慕起来。
“其实……也可以分给你一点啦。”南芹有点不舍,继而抱怨,“可惜小南的班主任看起来太凶了,上次我在教室门口被他说了,现在都不太敢去找小南了。”
“小南中午不是也在食堂吃饭吗?到时就能看见了啊。”
这时候从身后传来一阵钢琴声,奇怪,音乐课好像都是下午呢,两个女孩子站起来,身后的墙面上几扇窗户开着。两人从接近两米宽的绿化带走进去,撑起身子够到窗户,慢慢看见屋里面的样子,原来是走到音乐教室后面了。
钢琴声悠扬,弹琴的人穿着灰色的制服裙,衣服有点老气,但无损少女的美丽,长发随着上半身偶尔动情的起伏而拂动,发丝沾上面庞她也无从理会,只专注地投进情绪里,整间教室只她一人。
南芹和沐雅认识她,教音乐课的小叶老师,小叶老师弹琴很好听,讲话也很温柔,基本上学生上她的课都不怎么起哄,万一惹得她红了眼圈,那个惹事的家伙就是众矢之的。不过小叶老师在课上总弹些活泼轻快的曲子,兼之伴着琴音唱歌,让教室里的气氛活跃起来,却没有眼前那么专注。
两个孩子只能模糊地感觉这首曲子一样动听,但却不痛快,就好像有想做的事,自己又犹犹豫豫。南芹每次吃点心,只剩下一块的时候也是这样,这块点心与之前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看在眼里就显得珍贵,以至于会不舍得一下吃掉。
叶可早上想找林明德说几句话,但是他不在,从大办公室里出来,她又有点庆幸,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有勇气说清楚。接下来一上午无事,副科办公室里,有个女同事打趣她最近不在状态,她就过来音乐教室独自弹琴了,无所谓琴好不好,无所谓有没有人听,无所谓有没有意义。
一曲奏完,叶可好像舒出一口气,心里郁结的地方明亮不少,这时窗户边响了一声低呼,叶可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二班的沈南芹呲牙咧嘴的跺着脚,她刚刚不小心踮着的脚滑了下,不过还好没什么大问题,沐雅担心地看着她。
“沈南芹还有沐雅同学,上课的时候跑出来干嘛,是想和我学钢琴啊?”小叶老师故意问道,她已经猜到两个女孩大概是在上体育课。
“才不是。”南芹悻悻回答,下一刻扯着沐雅跑远。
最近中午吃饭时,常常是南芹和小南碰了面,一起拿了热好的饭盒,小南就坐到林老师那里去了,留下南芹和沐雅两个人。
南芹好不开心啊,为什么林老师会来食堂吃饭,在食堂用餐的大多是学生,老师如果也自己带饭盒的话,大多会在食堂取走之后回办公室。林明德原先住教室宿舍的时候中午是回宿舍做饭的,当然他的手艺不算好,自从搬到沈家对门,他就开始准备好饭盒带到学校了。本来他可以在外面的快餐随便解决的,不过他知道小南中午在食堂吃饭后就决定利用起这个时间,可以教小南一点东西。
当南芹吃完饭过来小南这桌时,林明德正在和小南讲一些技击的东西,并偶尔用筷子向他演示发力技巧,小南似懂非懂,但很认真地盯着看,连姐姐到他身边也没发觉。
“小南——”南芹伏到弟弟耳边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喊道。
小南回过神,不解地看着姐姐。
“快点把饭盒拿来给我洗——”南芹催促。
看了看饭盒中没吃完的几口饭菜,小南开口:“姐姐,我自己洗也可以的。”南芹的脸似乎要鼓起来了,小南见状便乖乖先扒饭。
林明德用感到好笑的眼神看着这一切,等南芹接过空饭盒,示威似的向他扬了扬小脸。南芹知道林老师是个好人没错,但她小小的胸腔里积着不满。
“小南,我们晚上吃完饭去雅雅家玩。”南芹不待弟弟同意或是拒绝,转身去水槽那边洗饭盒了。
小南求恳的眼神望着林明德,他当下应允,惹小女孩吃醋真是罪过啊。
……
南芹和弟弟到沐雅家的时候,是沐雅开的门,进去发现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雅雅,叔叔阿姨呢?”
“他们出去了,我们来玩吧。”沐雅显然很开心,最近爸爸妈妈好像更忙了,虽然说什么过了初创期就带她去旅游,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呢。
沐雅从厨房的橱柜里拿出一袋饼干,冰箱里还有半锅酸梅汤,她从锅里舀到碗里,然后小心地捧出去。
客厅里,南芹和小南开了电视在看,南芹本来要帮忙的,却被沐雅赶回来了。
“要不要玩飞行棋?”沐雅边问边抽出几片饼干递给小南。
“谢谢雅雅姐。”从南芹向小南介绍沐雅之后,他就这么称呼她了。
“不要玩飞行棋,赢的一定是他……”南芹一听就迫不及待地出声阻止,她才不做这种类似于飞蛾扑火的事呢,“有没有其他的?”
“嗯……其他的,有扑克牌可惜我不会玩,那换跳棋可以吗?”
当然可以,趁着雅雅摆棋子的时候,南芹啜了两口酸梅汤,好好喝,可惜妈妈不会做。
伴着一直持续的电视机里的放送声,偶尔客厅里会有大呼小叫的争执,这种情况往往以小南认输告终。将近一个半小时后,南芹才发觉该回家了,这时候沐雅的父母还没回来。
“雅雅你经常这样一个人在家,都不怕吗?”
“不会啦,那你们要小心,要经常来找我玩,小南你记住哦。”依然是她一贯的柔和笑容。
姐弟一起离开,走在已经有冷意的街上,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亮着的路灯,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昏黄的光晕,走过去人的影子总是重复地拉长缩短伸展收回,偶有这时才回家的行人骑着脚踏车从身边掠过,街旁的商户还在等着生意。
“小南,你长大要做什么样的人?”南芹不知为何问起弟弟这个问题。
小南知道长大就是变成爸爸妈妈和师父那样的大人,没什么不好,可以够得到厨房里最上面的橱子,可以轻易抱起一个重重的箱子,只要和师父一样厉害,就算有坏人也不用怕,他不会再失去这份生活,以后也不会和姐姐分开。
不过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见弟弟不说话,南芹闷闷地开口:“姐姐不知道长大以后要做什么,不管怎么样,你别离开姐姐好不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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