纶读音lú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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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郑纶没有辜负沈彦真的期待,除了声音里带着冰碴:“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找你所谓的真凶!”
面对声声催命符,沈彦真并不担心,她故意在人前算计他,他年轻气盛,怎能咽不下这口气,没找回场子前,不会让自己轻易死掉。只要郑纶给她机会,她就能找出真凶,之所以有这个自信,是因为她曾经是一名卧底特工,深知人心,虽然最终她因伤退出。
此时,沙场上早已饭菜飘香,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忍不住高声喊:“砍了他,砍了北辽奸细!”这一声是一呼百应,大家伙卯足了劲操练一上午,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早砍完早吃饭嘛。
“你——”郑纶一口气喘不匀,刚才他确实大意了,长这么大他都没吃过这样的哑巴亏,只是他想不通,这个奸细方才还胆小如鼠,被他一吓就老老实实认了罪,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大胆甚至狡猾?
“少将军反悔了?”沈彦真低着头质问道,完全不接郑纶的话茬。
郑纶眉头一跳,他的话没说完好不,敢玩阴的,老子在京城里见得多了!咬着牙说:“卖弄聪明!本少将军一直留意你,你平时独来独往,行踪鬼祟,为了投毒故意加入火头军,事发后,本少将军就在你的枕头底下,搜出你不慎撒落的毒药,赃物摆在眼前,你还敢抵赖!”
“遵——命。”沈彦真接的简洁。
“哼,本少将军从不反悔!”郑纶当即说道。
沈彦真垂着眼皮,看着一双厚底皮靴在眼前站定,鞋面上绣着明晃晃的金丝线,嵌着龙眼大的红宝石,果然有自负的本钱:“既然少将军问起,我当然能够找出真凶,只怕少将军反悔。”
——笃定的口气,不是问话。
郑纶居高临下,说道:“哼!你说你不是奸细,还会有谁?”
郑纶虽然不愿承认,但是沈彦真刚才那番话,他觉着很受用,谁知小奸细话锋一变,现在听出来她是拐着弯在说自己冤枉她,顿时大怒,她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活命?几个大步走上前来,两名武士连忙扯起沈彦真的胳膊,再次押住沈彦真,沈彦真的腰弯成个虾米,头都抬不起。
就在武士发愣的当口,沈彦真忍着疼痛,把破布般的衣服往起一拉,随手一抿,气儿也没喘便说:“可惜我没福气,不能助少将军万分之一,不但被少将军误会,把我当成投毒的奸细,还放过真正的奸细,让他有机会再次行凶,我罪该万死!”沈彦真一口气说完,冷汗如雨下,幸好这个身体没怎么发育,否则她也帮不了原身。
两名武士这回是真愣住了,少将军怪他们没干活?冤枉啊!虽然这个奸细嘴上不消停,身上还乱动,但是他俩也不是吃素的,眼看上衣就要扯掉了,少将军又改变主意,难怪人说他少爷脾气,喜怒无常难伺候。
“油嘴滑舌!你们怎么还磨蹭?给我打!”郑纶道。
想到这里,沈彦真大声说道:“我没有瞪视少将军,我被少将军的风采折服,虽然有人说少将军仗势欺人,但是我知道,少将军从不把高贵的身份放在心上,才选择上战场杀敌,少将军是铁铮铮的好男儿,我如果能为少将军这样的男子牵马坠蹬,我就是,咳咳……就是死一万次也愿意!”沈彦真拼尽全力说完,冷风夹着沙土打着她的脸,冲进嗓子眼,甚至连肺子里都满是沙土。
沈彦真两眼冒金星,倒不觉得疼,脸早已冻木了,此时她的脑筋飞转:那人身穿白袍,看似给人以亲切感,其实在沙场上还穿白衣,足见其自负;他的声音略显尖锐,说明此人敏感,对外部的刺激反应强烈,对付这样的人不可以轻易反驳他,只能示好。
“老实点!”武士劈头一记耳光。
“冤枉啊!我冤枉!”沈彦真扯开嗓子叫起来,苍白的声音里带着哭音,荒腔走板一般,透出几分滑稽。
沈彦真看着伸向自己的那只手,脑中闪过大夏律条:女子混入军营者斩!一股莫名的恐惧和绝望几乎将她吞噬,她从来是最冷静的那一个,就算枪逼到脑袋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这或许是原身残留的情绪,想不到她无意中的举动,让原身死都死得不安稳,她总要补救一下。
“嚎什么嚎!跟个娘们似的!”武士呵斥道,伸手去扯沈彦真的衣服。
不远处,那名白袍男子就是郑纶,开国元勋之后,皇上宠妃之弟,平日里仗势欺人,当然,这些是原身的记忆。
她早就醒过来了,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今天给大都督做饭的厨子因为拉肚子,下不来床,火头军队长临时让原身给大都督做饭,没想到大都督吃了她做的饭,竟然中毒。郑纶命令武士将倒霉的原身拿下,还要动刑逼问幕后主使,原身因为是女儿身,惧怕剥衣受刑,只好含冤供认指使自己的是北辽首领,就在方才郑纶又假传大都督令,命令刀斧手砍了她。
“哎啊——”扭曲的跪姿一瞬间变成直立,沈彦真感觉五脏六腑好像移了位,浑身骨头节都疼,尤其是脖子,就跟折了一样,有生以来,从没这么疼过。同时,她也看清了自己,衣服款式古老陈旧,腰里扎着黑乎乎的带子,难不难看不说,这腰身明明是个少年,她果然穿越了。
话音落地,两名武士上前,扯着火头兵的肩膀头,把她拎起来。
郑纶冷声说:“死到临头还敢瞪视本少将军,剥去他的衣裳,赏一百军棍。”
刀斧手停住刀,看向郑纶。
刷地,大刀向地上的人砍去,然而,在距离火头兵后颈不足一尺远时,郑纶突然叫道:“等一等!”
一时间群情激奋,人墙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缩小,刀斧手不敢迟疑,壮硕的手臂举起大刀,在半空中划起一道弧线。
围观的士兵等不及了,纷纷叫嚷:“砍了他!砍了他……”
刀斧手有些犹豫,大都督下令,为何没有令牌?
“哼!岳都督还未——”郑纶说话间眼珠一转,遂道,“还为这事气恼,北辽竟敢使出下三滥的手段,不杀不足以平军愤,所以命我传令,砍下他的头吊在高竿上示众!”
“回禀少将军,小人在等大都督下令。”
“为何还不动手?”一道清朗朗的男声响起。
……
“砍了他!砍了他下酒!”
“妈了个巴子!北辽真不要脸,敢在咱们大都督的饭食里投毒!砍了他的狗头给弟兄们下酒!”
上午操练结束,营帐前的空地上,挤满了围观的士兵,地中央跪着一名瘦小的火头兵,上身穿褐色短衣,下身粗布裤子,脚脖子上拴着粗大的铁链,被两名甲胄武士押着胳膊,按在地上,她的左颊紧紧贴着黄色的沙土地,另半张脸被散乱的头发遮住,头和身体呈现一种极为扭曲的角度,让人觉得她的脖子随时可能折断。
朔北大营
十月,朔北天气突变,一场大雪宣告冬日的到来,北辽和大夏的战争也暂时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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