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开始,橙橙所谓的观察无非就是时不时地提醒我到点要去上课,作业要按时交,慢慢得便发展成了不允许与其他女孩有不正常交往,每晚9点之前给她打电话。几天下来,我与橙橙的关系火速升温。
一天上午,强子,大猴和我在宿舍斗地主,大猴看着强子面前摆满了赢来的香烟,沮丧地说:“妈,的,连个2都没有。”我魂不守舍地拿着一个王,四个2的牌,满脑子都在想过会儿吃饭的时候应该与橙橙聊些什么。强子看了我一眼说:“发什么呆啊,出牌啊。”我随手把四个2扔了出去,说:“炸弹。”大猴气急败坏地说:“小葱,你傻B啊,咱俩是一伙儿的。”强子阴笑着说:“小葱的魂儿已经被橙橙勾走了。”
大猴放下手中的牌,随手在桌上拿了一根烟,对我说:“我看你们最近挺热乎的,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她办了。”我对大猴说:“你说什么呢。”强子也说:“就是,你以为都像你那么龌龊,动不动就想把谁办了。”
大猴满不在乎地说:“都是男的,你俩跟我装啥啊。”
这时强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说:“小葱这是遇到真爱了。”
我被强子灼热又深情的目光所感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说:“真爱不真爱我不知道,我只是喜欢现在这样,与她一起吃饭,散步,聊天。”
大猴说:“真爱个屁,女的跟你好都是图你兜里那俩钱儿。我以前处的那些女朋友,哪个不是这样,我早看透了。”强子说:“你别一棍子都打死,好女孩还是有的。”大猴理都不理强子,继续说:“你要没钱,女的看都不会看你一眼,还真爱?要我说,能办就赶紧办,办完就知道是不是真爱了。不让办?那就是扯淡。”
我看着滔滔不绝,义愤填膺的大猴,心想:“他对女孩是有多大的愤慨啊。”
强子挪了挪屁股,漫不经心地说:“要我说,真正的爱情并不是说谁进入了谁的身体,而是……。”我和大猴同时转向了强子,强子故作神秘得接着说:“而是,谁主动用嘴帮助对方的时候。”大猴听完笑得前仰后合,说:“强子,你真是个傻B。”
正当强子和大猴对真爱这个话题进行更深层次讨论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橙橙:“你下课自己去吃饭吧,我直接回宿舍了。”
我听后有些失落,说:“为什么呢,那你不吃饭了?”
橙橙说:“我肚子疼,不舒服,不想吃了,回去还要洗衣服,快没衣服穿了。”
我心想橙橙所谓的肚子不舒服不会是来例假了吧,记得高中那会儿,我和婷婷如胶似漆的时候她也曾对我这么暗示过。我说:“疼得厉害吗?”
橙橙说:“还行吧,都习惯了。”如此更坚定了我的猜测。
我说:“你不舒服就别急着洗衣服了,要不然我帮你洗吧。”
橙橙笑着说:“得了吧,以后你少让我给你洗,我就谢天谢地了。”
挂了电话,我一边抑制着内心无比的激动,一边想着饱受摧残的橙橙还要亲自动手洗衣服,心中暗下决心:我要买个洗衣机。
晚上,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其他人的时候,大家对此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八瓶说:“想法不错,可是一个洗衣机需要多少钱啊?”我说:“我上网查了,小型半自动的洗衣机,差不多要1200元。”残哥说:“那你就买呗。”我说:“废话,我要是有钱还跟你们商量什么,当然是大家一起集资。”八瓶赶紧说:“我可没有钱,我这个月的饭钱都快不够用了。”我说:“都在一个舍住着,一起想想办法,买回来又不是我一个人用。”我停顿了一下,见他们都没反应,接着说:“要是有了它,咱们从此就可以过上无忧无虑,轻松自在的日子了。”残哥说:“就那么几件衣服,我要是发起狠来,都不够我洗的,我看你就是懒。”随后,强子一针见血地说:“小葱,你是不是为了跟橙橙套近乎,才琢磨出这个事儿的。”话音刚落,大家伙便同时用异样的眼光看向我,我一阵心虚,低下了头,感觉自己好像一丝不挂似的站在众人面前。
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对大猴说:“大猴,你说句话啊,你是有媳妇的人,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大猴说:“我确实理解,可是我们已经开过房了,我不需要再用帮她洗衣服的办法讨好她了。”
骂了大猴一句贱人,我转向了老周:“老周,买洗衣机可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追女生的,我可是为了咱们整个集体着想啊。你想想,如果咱们有了它,其他宿舍的同学能不主动来找咱们吗,到时咱们一件衣服收个一块两块的,用不了多久,买洗衣机的钱就回来了。作为未来学生会的领头羊,你能懂我的,是吧?”
老周若有所思地说:“你这么说还有点儿意思,虽说你泡了我的马子,但我还是支持你。”稍作停顿又说:“那你想让我们分摊多少。”
我终于看到了希望,使劲儿抓着老周的手,又扫了一眼其他人,说:“一人200,6个人正好1200.”没想到老周拿掉了我的手,说:“这么着吧,我出20,算是对你远大理想小小的支持。年底的时候我少分点儿红,你看行不行。”
经过了漫长而激烈的讨论,买洗衣机这件事终于顺利得以全票通过。最后决定由我出1000元,其他人分摊剩下的200元。老周还带头极力地推选我坐上了“405洗刷刷干洗股份有限责任公司”的第一把交椅。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在想:去哪弄这1000块钱啊。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还是用老法子:跟爸妈要吧。
10
高中时,有一次放暑假,我跟老妈说数学和英语总是跟不上,假期想找个班儿补补课。老妈听后喜出望外,随手掏出500块钱给我,说:“不够的话再跟妈要。”
可当老妈得知我并没有去补习而是将这500元钱投到了网吧后,老妈一气之下缩减了我好几个月的零用钱。至今还能清楚地记得我被老妈在网吧揪着耳朵回到家的那天,老妈气呼呼地倚在沙发一角,歪着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得对老爸说:“咱儿子有出息了,去网吧打游戏不说,还学会撒谎了。”当时我靠在冰箱边儿上,一言不发,大气都不敢喘,时不时偷看一眼坐在另一边的老爸,老爸冲我摇着头表示无可奈何。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拨通了老妈的电话,我想:我还是坦白说吧。
老妈:“聪聪,怎么想起给妈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吧。”电话那头传来老妈和蔼的笑声,我心里一暖,说:“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你了。”
没想到老妈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说:“我的儿子什么样我清楚,有什么事,你说吧。”我慢慢悠悠地说:“妈,我想让你给我打1000块钱。”老妈问我要钱做什么。我说:“我想买个洗衣机。”
老妈的语气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说:“你上个学买洗衣机做什么,又不是去过日子。”我支支吾吾地说:“我最近在追一个女孩,我想帮她洗衣服。”老妈稍微缓和地说:“这么回事儿啊。”随后又问:“是那个女孩让你买的吗?”我连忙说:“不是,是我自己想买的。”老妈沉默了一会儿,说:“聪聪啊,妈劝你还是别买了,你以为你用洗衣机给那女孩洗衣服她就会感激你吗?她只会看不起你,觉得你这个人懒惰。”
我见大势已去,想跟老妈再客套几句就赶紧结束这场对话,可老妈却兴致勃勃得围绕着橙橙问东问西,我不想谈,于是我说:“妈,我要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老妈说:“你爸还没回来呢,我还得等他一会儿。”道了晚安,我挂了电话,心想:也许老爸能帮我解决这个难题。
正翻找着老爸的号码,强子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说:“你别因为这点儿事搞得你们家庭四分五裂啊。”我推了强子一把,说:“还不是叫你们给害的。”
接通了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不时传来的嬉笑声与酒杯碰撞的声音,我说:“爸,这会儿说话方便吗?”老爸有点吐字不清,说:“没事,你说吧。”于是我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告诉了老爸,当然与跟老妈说的不太一样,是另一个版本。
我告诉老爸我需要一台洗衣机把舍友们的衣服都揽过来洗,之后便是整个男生宿舍,进而扩大到整个校园,最终统一整个市的洗衣行业也说不定。老爸听了我的这番演说,明显深受鼓舞,当即表示绝对支持。当我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时,老爸迷迷糊糊地说:“你这么大的理想,仅靠一台洗衣机就行了?”我说:“路得一步一步走,稳定中求发展,迈得太大,会崴脚的。”老爸不禁对我又是一阵赞叹。快挂电话的时候,还能听到老爸对周围的人说:“我儿子是个做生意的料,比我强多了。”
11
当一台披着厚重纸箱却洁白无瑕的洗衣机摆在面前的时候,我顿时心潮澎湃。
搬运工问我几楼,我开心地说:“405寝室,咱们一起上去吧。”走在楼梯上,我仿佛看到了一片片绿油油的草地,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橙橙穿着一条洁白如雪的长裙,拉着我的手,欢快地跑着,一边跑一边微笑着说:“拥有一台洗衣机的感觉,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嘿,兄弟,放哪啊。”
我傻乐着说:“放卫生间就行。”
搬运工走后,我掏出电话,给橙橙拨了过去。电话接通,橙橙说:“什么事儿啊,我一会要去上课了。”我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略尽绵力,为你分忧。”橙橙笑着说:“你别文绉绉了,分什么忧啊。”我说今后你的衣服都由我来洗。橙橙笑得更厉害了,说:“从没听过男生主动帮女生洗衣服的。”我也笑着说:“不然怎么得到你的青睐啊。”橙橙说:“少臭美了,看你这么执着,等我下课回宿舍拿两件给你,先看看你洗得怎么样。”我心想洗衣机洗出的衣服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走到女生宿舍附近,老远看到橙橙手里抱着衣服,笔直得站在台阶上。我小跑到橙橙面前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衣服,说:“就两件啊。”
橙橙一边说:“这两件是让你先拿去练习的。”一边把衣服塞到我的怀里。我盯着其中一件白绒绒的毛衣,发现衣角印着的粉色小熊甚是可爱,我突然感觉怀里抱着的不是橙橙的衣服,而是橙橙。橙橙走前还不忘将小拳头在我面前挥了挥,说:“要是洗不干净,决不轻饶。”
第二天中午,当我托着餐盘,兴高采烈地坐在橙橙对面准备把刚听到的笑话说给她听的时候,事情出了一点小问题。
橙橙笑着问我:“自己动手洗衣服的感觉怎么样?”我说:“还不错,没有想象的那么难。”顿了顿,我用力盯着橙橙的眼睛说:“这主要是看给谁洗了。”橙橙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说:“晾干了记得还我。”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坏了,忘甩干了。”橙橙抬起头,看着我说:“什么甩干啊,又不是机洗的。”我一阵心虚,没有说话,橙橙说:“你不会是送干洗店了吧。”我赶忙摆手说:“不是,不是,我自己洗的。”橙橙有点生气地说:“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更没那么勤快,还说以后的衣服都给你洗呢,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让误会越来越深,于是把买洗衣机的前前后后都告诉给了橙橙。
回去的路上,橙橙一直走在前面,赌着气没有说话。而我紧紧跟在后面,想了半天也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快到宿舍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拉住了橙橙的胳膊,说:“橙橙,我错了。”
橙橙转过身,小脸儿通红,说:“你哪儿错了?”我赶忙松开了抓着橙橙胳膊的手,说:“虽然我不知道我错哪了,但是你这么生气,我肯定错了。”
橙橙说:“你就知道贫,你说你一个学生买洗衣机做什么。”我说:“其实我买它的初衷真的就是想帮你洗衣服。”橙橙毫不领情,说:“你以为你为了我买个洗衣机我就会感激你啊,你这么做只能让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你的懒惰。”
我突然觉得这话是那么耳熟。之后我们俩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橙橙一直没有抬头看我,沉默了好久,橙橙仿佛终于做了一项重大决定似的对我说:“你一个男孩子,不想着怎样奋斗,而把心思用在偷奸取巧上,你看看你现在,连几件衣服都懒得洗了。”
我看着橙橙泛着红晕的脸,竟突然有种想冲向前,紧紧抱住她的冲动。我控制了一下情绪,说:“你别生气了,我现在就回去把你的衣服泡进水里,用手再重新洗一遍。”随后我又手舞足蹈地念起了雕牌的广告语:“我有洗衣机,可是好料子还是用雕牌透明皂,这雕牌透明皂啊,洗的干净,还不褪色呢。”
橙橙被我拙劣的演技逗得笑个不停,我说:“橙橙,我知道了,你是为了我好才跟我说这些的。”橙橙低着头有些害羞地说:“你知道就好。”
回到宿舍,强子和八瓶正为洗衣机的使用权吵得面红耳赤,强子说:“凭什么不让我用?我也是花了钱的。”八瓶使劲儿地按着洗衣机的盖子,说:“你的内裤太骚,你洗完了大家都不能洗了。我没理他们,脑子里始终琢磨着橙橙方才说的话,而过去的很多人,很多事仿佛都浮现在眼前,回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仿佛真的如橙橙所说: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人,心中倍感烦躁,我趴在床上,拿起笔,随便找了张纸,写下了此刻的心情:
洗衣机
我有一台洗衣机
它只属于我一个
每当衣服脏了要洗
我都有求于它
它只管做自己的事
对我的感激不理不睬
……
突然有一天
我站在它面前
它怔怔地看着我
我听见它在笑
笑我愚笨的双手
笑我懒惰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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