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镜花水月
北方，天镜派。（）
大雪纷纷，狂风怒吼着，吹着细碎的冰粒，卷来卷去，这样的天气断断续续持续了两三个月，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仿佛这儿只有冬天这一个季节。天镜派的寒冰宫殿屹立在风雪之中，宛如披上了雪白衣裳，在似乎消失的阳光下散发着流光。
这时，地面上只见一道白色的灵光冒着风雪而来，所到之处，周围的风雨似乎静止不动。那人披着毛皮大衣，看不出容貌，只是腰间，若隐若现，露出一节扇子。正是苏化无疑。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外找寻苏萧衍，今日方得到消息，因而匆匆不已。
来到天镜派的大门跟前，苏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微微一停，抬头仰望天镜派的主殿。然后，手中寒芒一闪，人已御剑而起，朝着主殿最顶端飞去。
这座主殿———胜寒殿是天镜派的象征，高耸入云，宛如一座笔直的山峰一般，其他的建筑在它面前如一群蝼蚁，站在胜寒殿的顶端，可以将方圆一百里地域一览无余，若是有敌对门派进攻，天镜派完全可以提早做准备，再加上禁飞地域这种天然屏障，百年来，无人敢来此造次，天镜派也是为数不多没在本派之中发生过大争斗的门派。（）
苏化落在大殿前面，迎面遇到一男一女朝他走来。男的风姿飒爽，长衣飘舞，从容貌上看，他不过在四五十岁之间，但满头长发竟皆银白，好似百岁老人一般。女的娇美靓丽，一副端庄舒雅，齐腰长发未曾盘起，顺软散落下来。
“化师弟，此番前去，可曾探知到衍师弟的下落？”男子问道。
苏化道：“掌门师兄，月师妹，我已见到了衍师弟。”
这个被称作掌门师兄正是“镜花水月”之一的“冰上镜”苏鉴，女的便是“镜花水月”之一的“月时明”苏月儿。
苏鉴问道：“那徽师妹的伤势如何了？”
“徽师妹的伤已治好，现在他们回到了南朝。”
南朝远在江南，十八年前，萧道成灭掉刘宋之后，泰山封帝，得授萧氏皇族仙术，建立齐国，即南齐，现已是齐明帝萧鸾当政。（）萧鸾一向狠心毒辣，极为**，灵力专攻霸道，北朝的拓跋皇族早认为南齐快要到了亡国的边缘，先是迁都洛阳，又是连年征战，想要吞并南朝，只是不巧，拓跋皇族祸起萧墙，太子起兵造反，这才耽搁了进攻。
苏鉴闻信，冷冷地说道：“他真是没把我这个掌门师兄放在眼里，回去之前也不向我禀明一声！”
苏化劝道：“衍师弟想必不愿让我们担心。”
苏月儿问道：“化师兄，我记得上次衍师兄传信说他还在终南山，为何又回到了南朝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衍师弟是被他的族中兄弟请去做客了。”
同门无人不知，苏萧衍未入天镜派之前本姓萧，出身于名门望族，虽然族上与萧道成颇有渊源，但非皇族，因而未能得到萧氏皇族灵脉，少年之时，正遇师尊游历江南，师尊收他为徒，拜入天镜派。（）所以，这次苏萧衍回南朝，算得上是回家，其实也无可厚非。
苏鉴道：“可是你们也知道，南朝与拓跋皇族连年征战，衍师弟这么回南朝，我们怎么和拓跋皇族解释？虽然咱们天镜派与拓跋皇族的关系迟早会破裂，但我也不想让旁人有借口说咱们天镜派背信弃义，堕了天镜派百年的声誉！”
“我想衍师弟深知大体，会小心行事的。”苏化劝道。
“哼！反正总之，衍师弟的行踪还是能隐瞒就尽量隐瞒。”苏鉴尤为不满，道，“我早就向先师提过，以后收弟子，还是收苏氏宗族的好，这非苏氏宗族的弟子总是大事小事不断。”
苏化说道：“江南风景秀丽，衍师弟留在南朝，无非是想让徽师妹能好好地静养，而且徽师妹已怀孕在身了！”
苏月儿又惊又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化师弟怎么不早说，我应该去南朝看望看望他们呀。”说着，颇有即刻启程的想法。
苏鉴却没有那么喜悦，他回过身，朝大殿里面走去，道：“月师妹不要忘了，再过三天就到新弟子历练的时候了，‘镜花水月’已少了一位，可不能再少了。（）你赶紧吩咐长老们，让他们将参加历练的新弟子推荐名单交给我。”
苏月儿嘟起嘴，颇有一丝不情愿，但新弟子历练的确是天镜派的大事，她自然不能缺席，只好等事情一过，再去江南一趟。她退了下去，到了门口，只见异彩流光乍现，人已不见踪影。
苏鉴道：“化师弟，听说你这次也要推荐几名弟子？”
“就仅一位而已。”苏化道，“就是我已经给你提起过的那个女孩，温馨。”
“温馨？这个女孩是不错，”苏鉴自然不会忘记那个女孩，那个女孩身上那股不合年龄的坚强让他过目不忘，而他最欣赏的就是那女孩冷若冰霜的气质，正适合修炼冰系仙术，若假以时日培养，必成大器，只可惜……“只可惜她非苏氏宗族呀！”
苏化深知掌门师兄对苏氏宗族看得极为重要，其实历届掌门，无不将苏氏宗族视为天镜派正统，因而非苏氏宗族的弟子受到不平等待遇也是极其平常的事情。（）
“你可是出身苏氏宗族，难道你就没有一个苏氏宗族的弟子需要推荐？”
“掌门师兄你应该知道，推荐弟子一直都不是我喜欢做的事情。温馨是个孤儿，而她的父母又是我的故交，故才将她推荐，希望她能够像她父母一样成大器。”
“现在说还太早，等她能有资格得到天镜诀再说吧。”苏鉴道，“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掌门师兄！”苏化倒退而出。
苏鉴站立在空旷的大殿里，望着供奉着历代掌门的灵位，从灵位上的名字看，这里面的掌门，从创派祖师苏秦起，无不都是苏氏宗族出身。苏鉴看了一眼上一代掌门，口中自语道：“苏氏，苏氏…………”
苏化下了胜寒殿，往天镜派的最南角走出，那儿是他的住处。路上，有不少长老会询问苏萧衍的情况，苏化按照掌门师兄的安排，将苏萧衍回南朝的事情隐瞒了起来。长老们虽心中颇有怀疑，但也没有详加细问。来到自己的住处，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走，北风夹杂着白雪，很快将他全身覆上了一层雪。渐渐，一座小小的雪山映入眼帘，他踏过厚厚的积雪，在一扇白色的门停了下来。推门一进，一条长长白色走廊，蜿蜒而下，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雪花飘落进去，落在石壁上，化成了晶莹的固体。这里面竟被外面还要冷上许多。顺着走廊，往地面走了，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约莫半柱香，便来到了一处房间中。这个房间呈圆形，四周墙壁光亮洁白，高高的穹顶是透明色，外面的雪花好似能落进来似的。
在房间的正中央，放置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冰棺———与其说是冰棺，不如说是冰块，因为这冰棺不是空心，但里面确实躺着一个人，一个身穿天蓝色衣裳的女子，她就像是镶嵌在寒冰里，好似沉睡了很多年。
而在冰棺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那人披散着杂乱的长发，身披着毛绒大衣，但也抵挡不住这儿的严寒，浑身哆嗦着。
他其实完全可以离开的，但他从未这么做，他知道，这儿再冷，又怎么比得过封在冰里寒冷？
苏化无奈地摇摇头，来到他的跟前，为他输送灵力。
“洛雨，回去吧。”苏化劝道，“你灵力不济，呆在这儿会加重你的伤势的。”
“我要报仇！”洛雨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又喃喃说道，“我要报仇！化叔叔！”
“我要报仇！”这四个字是洛雨从他醒来发现师父被杀、拓跋萱萱被冰封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每个遇到他的天镜派弟子都认为这家伙已经疯了，甚至，连苏化有时也是这么认为。无论是谁，突然遇到这样的祸事，恐怕也会疯吧。不过温馨那孩子倒是没怎么神神叨叨，但是修炼仙术的时候，也跟疯了似的。
“你师父死前叮嘱过我，不让我传授你仙术，就怕你报仇。”苏化知道他没听进心里，仍是不厌其烦道，“你还是早早忘了吧。”
“我要报仇！”洛雨又喃喃说道，像是在重复自己的话，又好像忘了自己曾说过这样的话。
苏化看了一眼冰棺之中的女孩，那一抹微笑仍是如第一次见到时那般灿烂，可惜，就只能留住在了冰里。这些日子，他除了在找寻衍师弟，还在寻求解除冰封的法子，可是整个天镜派无人能给出一个办法。掌门师兄自恃可以解除，但一解除，女孩体内的水系灵力立马做出反应，差点要了女孩的命，掌门师兄也因此灵力受损，光靠冰系灵力已无法控制，只得放在这个冰窖之中。从那次起，苏化就再也没抱有一丝希望了。
苏化收回目光，深知洛雨这孩子每天都会风雨无阻，来这儿呆上八个时辰，这八个时辰内，他不吃不喝，会将整个房间细细打扫一遍，哪怕没有什么的灰尘。苏化心想他总会出来的，为他输送一些灵力，这才离开。
出去以后，他抬头看着白蒙蒙的天，心想这雪得什么时候才能停下。这时，不远处的冰树林中发生响动，一道一道的光芒在大雪纷纷中交错闪过，每一道光芒落下，就有一棵冰树轰然倒下。他又是无奈而笑，从腰间拿出折扇，“唰”的一声打开，一道光芒飞了过去。只听那边“叮叮叮”数声，几道寒芒闪过，这才将他的灵力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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