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发生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工程师。回到地下仓库,工程师就开始忙碌起来。
李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的。他刚刚杀了个人,还是一个正常人,一个幸存者。在这样一个丧尸围城的末日世界里,一个幸存者会有多珍贵?仅仅是因为一场误会,稍加解释就能化解,却被眼前这个家伙二话不说就干掉了。
看到李想傻呆呆地样子,工程师停下来。
“你不去洗洗脸上的血?你那身衣服也好换换了。我在超市里替你选购了一身新衣服,应该适合你的尺码。”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李想终于忍不住地问道。
“谁?超市里那个家伙?”
难道你还杀过的人?多到你自己都分不清记不住?
工程师把从超市里运回来的成箱食品码放整齐,靠在货架上说道:
“如果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而我不想被杀,唯一的选择就是先下手杀了他。”
“你怎么知道?你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杀死你?”
工程师看着李想,像是在考虑该怎么说服李想。
怎么说服?你根本就是滥杀无辜。你没理怎么能说服别人!
“看过动物世界吗?知道丛林法则吗?如今,我们所处的这个城市,唯一的生存法则就是丛林的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那些幸存者,会为了食物水一切可用的资源干掉对方。因为不干掉对方就会被抢走这些用来活命的资源,就会没命。比起那些丧尸,那些幸存者更危险。因为他们会思考,懂得使用各种诡计。如果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连一句话都没说,就开枪杀了他。因为我不相信他。我不相信那些幸存者。尤其那些身上带着武器的幸存者。”
这是什么逻辑?
李想皱着眉头看着工程师。半晌,终于鼓足勇气问道:
“那你为什么相信我?我也是一个幸存者。”
这个问题似乎让工程师很犯难。盯着李想看了半天,工程师说道:
“因为我看到你在那里哭。你是在哭吧?我看到你肩膀一抽一抽的。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但在那样的环境下,无非就是悲伤恐惧无助。而我也需要一个伙伴,所以我只能冒险尝试一下。从昨天到现在,如果你有半天让我感到不安全的举动,你都已经被我开枪打死了。这是真的。”
回头看了看整理完的货架,工程师说道:
“现在,拜托你去洗洗干净换身衣服。我准备做饭了,不想吃饭的时候对着一个一脸血的家伙。”
李想盯着工程师,目光中充满了愤怒。
对于在超市里杀了人这件事,工程师真的毫不在乎。李想甚至怀疑,就算他没去洗干净身上的血污,也丝毫不会影响工程师的胃口。
李想一点胃口都没有。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那个身高体壮的年轻人,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他脸上的惊诧与悚然,甚至是瞪大的,渐渐失去生命光彩的那双眼睛。
看到李想发呆的样子,工程师毫不客气地拿过李想面前那份午饭,拨进自己的餐盘。
“下午你要是没事,就再去搞些食物回来。我们要活下去,就要有食物。趁着的幸存者冒出来之前,能多储存一些最好。”
工程师说着叉起一块火腿肠塞进嘴里。
“我现在就去。”
李想站起身。
“带上枪。”
工程师说道。
“记住我的话,遭遇到目标千万别犹豫,别管是丧尸还是活人直接干掉它们。这不是打游戏,死了还能重新读取进度。”
李想不等工程师说完,拎着霰弹枪出了门。
李想不想再去那家超市。李想不想再看到冷库里的那具尸体,还有那个被同伴尸体压住的短发青年。真不知道他醒来后会怎么。
好在,售卖食品的商店有很多。李想蹬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正午的阳光很强烈,照耀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街边建筑的阴影下偶尔能看到那些原地踏步的丧尸,垂线木偶一样。强光会让丧尸失去攻击性,这一点李想已经验证过。对那些家伙并不在意。
马路边,巨大的玻璃橱窗里,西装革履的模特依旧一身骄傲站在那里,对于窗外世界发生的巨变视而不见。那可是世界顶级品牌,据说整个一身装扮下来要十几二十万。还据说,这还不是最昂贵的。因为最贵的都是手工订制的。李想停下自行车,看着橱窗里的模特,想象着自己穿上这样一身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之前,李想也经常这么干,站在橱窗前幻想。尤其是炒股票的那段时间,经常幻想自己一身华服走进华尔街股票交易所大厅时,万众起立为他鼓掌欢迎的场面。
现在可以一分钱不花就能穿上这样一身西装。问题是,穿上给谁看,那些丧尸吗?穿上这样一身西装被它们攻击分食时,会不会下手温柔些。李想摇了下头,蹬起自行车准备离开。
远处,两个丧尸踉跄着向李想走过来。
“你好,吃午饭了吗?”
李想冲着两个丧尸挥手打着招呼。两个丧尸没回答,只是直挺挺冲着李想走过来。
要不是你们到了晚上会咬人,我还真想请你们回去聊聊呢。聊聊你们对于自己变成丧尸的想法,聊聊换一种视角看世界的变化。李想想着,看着两个丧尸瞪着白蒙蒙的眼睛盯着李想,伸出了手臂。
丧尸在阳光下没有攻击力,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是经过验证的,不会有错。它们会一直徘徊在原地,就像在跟自己的影子捉迷藏。
可是眼前这两个家伙,不像是想要跟自己捉迷藏,倒像是要捉住李想。
咋回事,你们两个刚从欧洲回来还在倒时差,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刚变成丧尸不知道规矩,不知道出了太阳就不许再吃人!
李想立着自行车,看着两个走到面前的丧尸。一个丧尸被李想自行车的前轮挡住了,一下一下用力撞着自行车。另一个冲着李想猛扑上来。
来真的!
李想抄起霰弹枪,枪口顶住丧尸的脖子。丧尸瞪着白蒙蒙的眼睛看不出任何的恐惧。李想一闭眼,扣下了扳机。
枪并没有响,因为扳机勾不下去。该死,忘记开保险了!
丧尸伸出双手死死抓住李想肩膀上的护甲,化纤材料的绑带禁不住巨大的拉力,被扯成两段。丧尸把抓在手中的护具塞进嘴里大嚼着。趁着这个空档,李想推开保险顶出枪口,扣下了扳机。
枪口喷出的二十几颗铅弹瞬间把丧尸的脑袋炸开了花,巨大的冲击力把丧尸推出去推到了地上。李想向后倒退着自行车,用力蹬起来,撞到了挡在前面的丧尸,猛踩起脚蹬窜了出去。
低头看了一眼还沾着血浆的枪口。奇怪,打出这一枪以后,李想反而平静了很多。甚至想起那个被工程师一枪毙命的年轻人,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但如果真的面对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正常人,李想也能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吗?李想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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