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情形,张昊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遇到“碰瓷”的了。关于“碰瓷”的种种传说,张昊在网上看到过不少。可是,这种倒霉事碰到他头上,生平还是头一遭。
虽然张昊心中已经猜测到了,这是一起“碰瓷”事件。他又不能逃避,只好硬者头皮,推开车门走下汽车。
张昊走下汽车之后,便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这是一个看上去六十来岁的老头,头顶剃得的光光的,泛着白蒙蒙的光亮。清癯的脸上,一双小眼睛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老头的上身穿着一件黑色长袖背心,下身穿着一条青色的尼龙裤子,脚上穿着一双青布鞋。老头看到张昊走下车,赶紧闭上眼睛,嘴里哼哼:“年轻人,你开车也太毛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撞啊!”
别看老头现在是闭着眼的,张昊能从老头微微煽动的睫毛上,观察到老头正在偷偷打量张昊的反应。
张昊听到这里,才算彻底确定下来,这个老头是在“碰瓷”。这样的事件,在新闻上屡见不鲜。甚至有些本是出于好心做善事的,也被这些老头老太太反咬一口,有理说不清。甚至有些人,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惜跳河自尽。
种种不幸的源头,全是来自这些居心叵测的老头老太太。这并不能说天朝的坏人已经趋向老龄化,而是当初那些“烧砸抢打”的红卫兵,现在已经老了。
若是被这些“碰瓷”的老头老太太讹诈成功,他们会以让被讹诈的对象,送他们去医院做检查。现在的医院,也不是吃素的,没病也能给检查出病来。然后,这些老头老太太会以各种理由敲诈钱财,甚至一辈子不死不休的。
想到这里,张昊吓出一身冷汗,他赶紧辩解道:“大叔,你可别乱说,我可没有撞到你啊!”
这时候,已经有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围观过来。这些男女老少,对着张昊和老头子指指点点,一个个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老头子瞥了张昊一眼,眼中一丝狡黠的神色,一闪即逝。随即,老头子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捂着大腿大声呻/吟道:“小伙子,你刚才分明撞倒我身上了。我现在感觉肋骨断了三根,五脏六腑也移位了。哎呦……”
正在张昊有些彷徨不知所措时候,旁边有人说话了:“老爷子,我看你的伤势也不太严重。要不这样吧,让这哥们赔你一些钱,你们一拍两散,各走各的得了!”
张昊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小个子男人。这个男人站在张昊身前,他头发蓬乱,一身蓝色的西装,露出很久没有清洗的油渍。
小个子男人说的合情合理,一般遇上这种情况,多半会俺小个子男人所说的去做,掏点钱消财免灾。
老头子这时候也不呻/吟了,趁热打铁说道:“最少得赔我三千块钱才行!”
三千块钱也不算多,能开得起汽车的人,多数人不会太看重这三千块钱的。也就在这时,张昊突然发现,这老头和小个子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顿时,张昊恍然大悟。他现在彻底明白了,这老头和小个子男人压根就是一伙的。他们两个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一唱一和的在诈骗钱财。
看清楚了这些,张昊反倒镇定下来了。他一扫方才的惊恐不安,微微勾起嘴角,一抹熟悉的微笑,又浮现在了他的脸上。张昊伸手拍了拍小个子男人,伸手指向自己的车头,说道:“哥们,你看那是什么?”
小个子男人顺着张昊的手指方向看去,顿时惊愕的瞳孔收缩,一双牛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脱口惊叫出来:“行车记录仪!”
行车记录仪,可以有效地纪录在行车过程中,突发的车祸以及其他的意外。张昊在买车的时候,顺便花了一千三百多块钱,在挡风玻璃上装了一个行车记录仪。当初本是无心之举,没想到今天却起来一个不小的作用。眼前这个老头的一举一动,都被行车记录仪的高清摄像头,拍摄下来了。
小个子男子顿时像一个斗败的公鸡一般,一脸的沮丧和失望。小个子男人避开张昊的眼神,偷偷踢了老头屁股一脚,低声说道:“老家话,别装了!有行车记录仪,赶紧自己滚蛋吧!”
小个子男人说完,拨开人群,快步向人行道走去。他的脚步十分急促,似乎担心有人会拉住他似的。
老头听到小个子男人的话,也是吃了一惊。他抬头看看站在一旁一脸戏谑之色的张昊,又看看汽车挡风玻璃上的行车记录仪,一张老脸涨得像猪肝一般通红。
老头手脚并用,十分利索地爬了起来,一点也没有他自己方才所说,断了三根肋骨五脏六腑移位的模样。老头不敢再看张昊,他拨开哄笑的人群,灰溜溜地向那个小个子男人刚刚走的方向跑去。
张昊看到这二人走远,便对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说道:“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在大家陆续散开之后,张昊坐回汽车里。重新发动汽车,小心翼翼地向北环驶去。
张昊的汽车开远不久,后面人行道上消失的那个小个子和黑衣老头又冒了出来。此时,这两个人死死盯着张昊渐行渐远的汽车。
黑衣老头名字叫郑忠翊,今年六十六岁了。小个子叫郑玉龙,今年四十二岁。他们两个是一对亲父子,家住不远处的村落。
郑家父子俩的副业是附近一家美术学院的人体模特,因为工作不连贯,他们每人的平均收入,只有一千左右。
当然,这区区一千块钱的收入,是远远不足以他们养家糊口的。他们还有一份主业,那就是“碰瓷”,就像张昊方才遇到的那样。倘若张昊不是侥幸装了行车记录仪的话,几千块钱就很可能损失了。
老郑和小郑强强联手,凭着他们多年配合的默契,在“碰瓷”上,少则有三五百的收入,多则大几千。
“儿子,怎么办?”老郑一脸沮丧地向小郑征求意见。
郑玉龙望着张昊已经消失不见的方向,脸上露出一股恼意,恨恨地对他爹说:“没办法了,去下个路口碰碰运气吧!”
说完,这郑家父子慢吞吞地向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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