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明天就要去京华大学上学了。
午饭刚吃好,秦少正准备进自己的卧室看书,秦妈一把拽过秦少:“少少,走,去我的卧室。”
“干吗?”秦少甩掉了妈妈的手,嘴一拱,硬邦邦地说道:“我还要看书哪!”
“不行,得去!”秦妈又重新拽过儿子,满脸堆笑道:“就一会工夫。”
“女人就是烦!”秦少心想,肯定是与自己有关的事,就跟着妈进了卧室。
秦妈指着地板上一只特大号行旅箱,道:“少少,这就是你的行李,可能妈妈考虑不周,自己再检查一下,看看有什么落下的。”
“我当什么要紧的事。这行李的事,着什么急,晚上再看,明天才走哪。”秦少转身就要离开。
“不行,现在就看。”秦妈拉住秦少的膀子不放,脸上也收起了笑容。
“晚上看不一样么,我现在要看书去了。”秦少有些不耐烦了,膀子一抖,又甩开了妈妈的手。
“那你晚上再看书不一样么,再说了,你已经考上大学了,少看一会书有什么要紧么,何况你的成绩还怎么好。”
“你懂什么。”秦少眼睛一斜。
“你怎么这么犟哪,你现在就检查一下么,看看还缺什么,如果缺什么的话,我下午还可以上街去买,等你晚上再发现差什么的话,那就来不及了,懂吗?”秦妈的喉咙一下子发了粗。
“噢,懂了!”秦少立即弯下腰,打开行旅箱,检查了起来。
秦少不是怕妈妈的喉咙发了粗,他从来就没有怕过妈妈,只是他觉得妈妈说的话有道理。重生后的秦少,虽然脾气还没怎么改,但多数情况下,越来越讲道理了。
秦少这人么,要么不做事,一旦做起来,速度快得惊人,这取决于他四肢发达,头脑也发达。不像有些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不像有些人,头脑发达,四肢不灵。
秦少快速地用手在箱子里一翻,两点零的眼睛一扫,站起身来,一脸严肃道:“报告母亲大人,检查完毕。”
“还差什么?”
“不差——一应俱全。”秦少回答得干净利落。
“这么快就看好啦?”秦妈还是有些不放心。
“啊,你到现在都不了解你儿子?我做什么都快!这就是一个天才的素质。”
听儿子的话,像是在吹牛,秦妈就更不放心,脸一沉,一本正经道:“少少,你说实话,是不是在敷衍我的?”
秦少一听,有点不耐烦,一把抓住妈的膀子,大声说道:“哎哟,我的亲娘来,你可要搞清楚,这箱子里放的可都是我要用的东西,又不是你要用的,我有必要敷衍你吗?这不是对我自己不负责任么,我可没这么傻唉。”
“那我就放心了。”秦妈这下真的放心了,她从儿子的口气中判断得出来,少少应该说的是真话。
秦少从来不表扬自己爸妈的,不知怎么,可能是因为明天要远走他乡了,突然竖起大拇指,赞道:“妈,你真细心,我想到的你放了,我没想到的,你也放了。”
“谁让我是你妈哪。”秦妈本还想多说两句,一激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她的眼角和嘴角都已经挂满了幸福。
“妈,没我的事了吧?”秦少转身就要离开。
“恰恰相反,是我没事了,你还有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亲爱的妈咪,我可没时间同你开玩笑,我得看书去了。”秦少轻轻拍了拍妈妈已经略微有些驼的背。
“谁同你开玩笑了。”秦妈指着儿子的头,一脸严肃道:“你的头发够长的了,该去理一理了。”
“不长,一点都不长。”秦少回道。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头发已经很长了,重生以来就没理过发,四个多月了,只是他怕理发会耽误看书的时间。而且他现在又不去‘牵手’(代用词),就更不需要注意什么仪表了。
“我的小祖宗唉,我知道你嫌烦,不想理,可这事,你妈又替代不了,只能劳驾你亲自去了。”秦妈想笑,但熬住了。
听到妈妈说的话很有趣,秦少笑了起来,不过他还是没有随了妈妈的心愿:“我的头还能应付一阵子,去了北市再说吧。”
“什么?还能应付一阵子?”秦妈把儿子拉到镜子前,手指着镜子里的儿子:“你自己看看,你的头发都快超过我了,你就不怕京华的老师把你当成痞子?”
“不会的,大家一定会认为我是艺术班的新生。”
“这副痞子样,还艺术什么?”
“妈,你真无知,现在时代变了,痞子都剃光头了,现在啊,什么大导演,什么大画家,什么大作家,反正带‘大’的艺术家,都在比谁的头发长得长。头发越长啊,就越显得他的那个‘大’越大。”
“为什么要争这个‘大’啊?”秦妈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便傻傻地问道。
“因为啊,越‘大’越能吸引眼球。”秦少在妈妈眼前用食指和大拇指一捻:“越‘大’啊,越多来票子。”
“噢,对这个‘大’,我是明白了,但对这个头发越长就越‘大’,还是不明白。”秦妈还振振有词地说道:“不是一直说,头发长见识短么?”
“别乱扯,那是针对你们女人说的,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懂吗?”
“噢,懂了。”秦妈点了点头。
其实,她没懂。她是个实在的家庭主妇,对外面五颜六色的世界一点都不关心,一点都不好奇,她只关心她的儿子老公,还有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所以,她根本就不想弄懂什么。
“懂了就好,那我看书去了。”秦少转身就要走。
“你呀你,也太不听话了!”秦妈脸一沉,气乎乎地说道:“你又不想当什么艺术家,还是把头去理了吧!”
看到妈妈生气了,秦少心想,明天就要离家了,别惹她老人家生气了,再说了,今天不理,反正过两天还是要理,那到北市去理的话,可能要花的时间,掏的票票,毕竟北市是个比南市大得多的特大城市,消费水平应该不低。
这么一想,秦少一通百通,便应付道:“好吧,我吃过晚饭就去理。”
“不行!晚上太忙,现在白天大家都上班的,理发的人不会很多。”
一听,觉得妈妈说得有理,为了节省时间,秦少就出门理发去了。
秦少去了小区门口左拐第一家的月月美发店。这是一家规模不大但也不算太小的店。
进去一看,生意兴隆,理发椅已座无虚席,等待理发的顾客还有不少,他虽没用手指点人头,但用眼一瞄,心中就有数了,至少九个人。
啊,下午还这么忙?
不能等,时间就是知识,知识就是金钱。
秦少退出了月月理发店,站在店门口,东南西北地扫瞄了一通,发现街对面有个萍萍理发店,立马穿过马路。
进店一看,店的规模格调环境卫生与月月店相差无几,但生意十分冷清,只有一个在理着头。
奇了怪了,就一街之隔,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呢?看来这店理发师的手艺不咋地。
要不还回到月月理发店去?等就等!
不行!不能等!时间就是知识,知识就是金钱。
秦少不再纠结了,一屁-股坐上了理发椅上,心想,管他把我的头理成什么样子,反正我不又去牵手(代用词)了,反正我到了京华谁都不认识我。再说了,我这张天生英俊的脸配什么发型都不降分的,哪怕就是理个光头,也还是一张无比英俊的脸。
秦少自己笑了起来,不过没有发出声来,公共场合么,这点素质还是有的。
看见秦少已经坐在了理发椅上,一位女理发师立即走上前来,把一块洁白的大布围在秦少胸前,问:“帅哥,剪什么发型?”
秦少正要回答,突然发现镜子里的理发师竟然是个丑女——烧饼脸金鱼眼塌鼻梁大板牙……天哪,上帝好像跟她有仇,把别人不想要的五官都统统镶到她脸上去了。
理发师怎么会是个丑女?店老板怎么会收下这么丑的理发师呢?
秦少实在是想不明白,但有一点是想明白了:怪不得这个美容店的生意会如此冷清。
是人,都爱美,这是人的天性。但秦少已经过分了,从来不愿多看丑女一眼,更不愿让丑女摸自己的头了。前世的秦少,也是如此。看来,这一特性,也同他的狂他的脾气他的智商一样,都是与生俱来的。
理?还是起身离开?秦少纠结了起来。
如果理,心情会很糟糕;
如果起身离开,回到月月店去理,那要坐等,要浪费大把的时间,自然也会心情大坏;
如果不理,仍然顶着长发回家,那可想而知,妈咪会生气的,甚至会发怒的。这样一来,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喂,帅哥,到底剪什么发型?”
“噢,等会,还没相好哪。”秦少不是在琢磨理什么发型,而是在考虑自己是理还是不理。
总不能让理发师长时间地等着吧?!
秦少权衡了一下,决定——理。不过,他希望丑女动作麻利一点,速战速决,省得坐在这里饱受煎熬。
重生后的秦少确实变了许多,不像前世,凡事都由着性子来,如今懂得权衡,懂得取舍。
丑女正要再问剪什么发型,秦少开口道:“就剪个寸头吧。”
“好。”不过,丑女还是忍不住说道:“嗨,你这个绝世天才,怎么剪什么发型都这么犹豫不决?”
“啊?”秦少纳闷,追问:“你怎么看得出来我是个绝世天才?”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神了!”秦少不由得兴奋起来,对着镜子竖起了大拇指:“看来你也个绝世天才。”
丑女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可没那么神,真有那么神的话,我就不用理发了,去当一个日进斗金的看相先生了。”
“那——”秦少一头雾水。
“噢,我认识你,你姓秦名少,南市一中的。”
“你见过我?”
“没有。”
“那——”
“我见过你的照片。”
“不可能,”秦少摇了摇头,道:“我的照片从来不送人的。”
“哎,帅哥,动嘴没事,头不能摇。”丑女连忙停下手上的推剪,生怕不小心给帅哥的寸头上开出一条沟来。
秦少这才想起来,自己正剪着头哪,就立即保持了头部的稳定。
丑女一边剪着头,一边又接上了刚才的话题:“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的照片,今天终于见到活人了,真是三生有幸哪!”
“至于吗?”
“那当然,你是我们南市第一个全国高考状元,又是高考总分的创记录者,再说了,我从小就崇拜学习成绩优异的同学。”
“噢,看来你也是一个喜欢学习的人。”秦少开始对丑女有些刮目相看了,不过,还是有些不解,问:“那你为什么不去上大学,而在这里理发?”
“怎么,理发不好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少知道丑女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连解释。
“状元老弟,你不用介意。”丑女‘唉’地叹了一气:“其实啊,我自己也不想呆在这里理发的。”
“那——”秦少越听越糊涂了。
“不瞒你说,我也是南市一中的,大你三届,不过,只上到初中毕业。”
“没考上高中?”秦少有些想不通,一个喜欢学习的人,怎么可能考不上呢?要么是脑子太笨,只能来理发店学个手艺?
“考上了,当年我还是南市中考的状元哪。”丑女的眼睛放出了几丝骄傲的光。她的眼睛已好久没有放出这种光了。
“啊?”秦少心里‘格登’了一下,但还是不解,又问:“那你为何不上?”
“就在高一开学的前一星期,我爸被车撞了,瘫在了床上,医药费没有着落,只能四处借钱,债台高筑。”
秦少插话道:“医药费不应该由肇事者付吗?”
“理应是这样,但肇事者逃逸了。”
“啊,逃了?!”秦少不自觉地握起了双拳:“这个杀千刀的,该千刀万剐!”
丑女像是碰到了知音,继续说道:“妈妈是纺织厂的一个挡车工,就她那点微薄的工资,对当时家里的支出,简直是杯水车薪。我还有一个弟弟正上初中,就我家当时的状况,我只能弃学,当了一名理学徒,心想,能赚一分是一分。”
“太可惜了!”秦少自言自语。
丑女接过话:“弃学后,我连续哭了三个晚上。”
“你妈听到你的哭声一定很难过吧?”
“都是在我妈睡着后哭的,我知道,爸爸瘫了,她已经非常伤心了,我不想因为我的难过而让她更加的伤心。”
……
听完讲述,秦少陡然对镜中的丑女肃然起敬。
头终于剪好了。
剪这种寸头,丑女一般只要用十五分钟,但秦少这个头,她足足剪了四十五分钟,不是因为状元的头金贵些,她要精雕细琢,而是她故意放慢速度,她想与自己崇拜的状元多说说话。她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充分利用。
秦少最后对着镜子检验一下头剪得怎么样,谁知无意中发现镜子中丑女不妞了,一点都不妞了。
啊,怎么回事?是自己起先的眼光有问题,还是此刻的目光有了问题?秦少纳闷了起来。
噢,明白了!
秦少突然想起了一位名人说过的话——因为可爱才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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