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住在水缸里的孩子
眼看就要靠近那口水缸，我背后传来一声断喝。 （ . ）
“小伙子，你干啥子？（干什么） ”
我的步伐一下停住，回过头来，就看到那老汉手里拿着烟锅，嘴里喷着烟雾，向我走过来。准确的说，他是走向了我身后，向那口水缸快步走去。
经过我的时候，唐老汉看向我的目光有一丝敌意。
我尴尬的笑笑，”坐着不舒服，随便走动走动。”
唐老汉没理我的话，径直走到了水缸旁边，向里面张望过去，苍老的脸庞上皱纹一条条盘起来，像是盛开了一朵菊花，很高兴的样子。
“娃子，玩耍回来了啊？快点吃饭，今天爷爷蒸了你最爱的红馍馍。”
我看着他向水缸里说话的样子，心里面毛毛的。我清楚的看到有个东西从横梁上跳到水缸里去了，那水缸肯定很怪异，他老孙子就在里面？
不会吧，为什么刚才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只听到哗啦的一声水响，水缸里面水花四溅，一个欢快而稚嫩的声音传出来。
“爷爷，真有红馒头啊？我要吃、我要吃！”从水缸里跳出了一个娃娃。
虽然光线很黯淡，近距离内我依旧看得很清楚，跳出来的是一个小娃娃，脖颈上挂了一个银项圈，身上赤条条的，约莫四五岁大。
这孩子整体看起来很清秀，但是眼眶却深陷，就像是一直睡眠不足一样，两个黑眼圈很明显，眉心里有一种青气。
浑身湿淋淋的，到处都淌着水。
我不仅无语，怎么会这样养孩子？让孩子一直在水里，即便是夏天都不行啊，何况现在秋天都快过去了。
小孩子一跳出来，就直勾勾的看着我。忽然他冲我咧嘴一笑，“叔叔刚来我家啊？来陪我玩。”
他忽然向我欢快的扑过来，肉坨坨的小脸蛋呈满笑意。
我也笑了，这孩子虽然古怪，但看起来蛮可爱。
那孩子刚要扑到我怀里，张开了肉嘟嘟的小嘴巴，露出了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不，是獠牙！
他嘴里面的两排牙齿尖利，不像是人牙，反而像是野兽的牙齿，弯钩一样，透着诡异。
这样的牙齿向我肩膀当场咬去。
操！
我心里面骂了一句，这死孩子已经扑到了面前，两只手都抓紧了我双臂，我根本不能躲闪。
这时候，一根手指头不偏不倚插了进来，横在了那小孩子要咬下来的嘴里。
伸出手指头的是鬼道人。
我听到了金铁交击般的脆响，那娃娃怪叫着从我怀里挣脱。
他捧着嘴巴，很是狼狈又惶恐躲到了那唐老汉身后，向鬼道人探头探脑的看，似乎很害怕鬼道人。
“啧啧，娃娃咬人做什么？差点把我手指头都咬断了。”鬼道人笑嘻嘻的将手指头收起来。
我清楚的看到他手指头上多出了一截白痕，以鬼道人金铁般的骨骼都留下了这样的痕迹，如果刚才我被那娃娃的獠牙咬中，身上肯定会被咬下一个大血口，撕下一大片肉。
唐老汉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看了看身边的小男孩一样，又深深看了鬼道人一眼，眉头微皱。
这时候鬼道人也不伪装了，将身上套着的大衣扯了下来，暴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躯体——跟血葫芦似的头颅、身躯上正在愈合，到处跟蜈蚣似的黑色裂缝、被八荒山的精怪侵蚀、腹腔处黑气弥漫的伤口……一切看起来，这鬼道人都不像是个人，形象很是磕碜。
看着他的模样，我不禁暗自偷笑，因为对面的那怪娃娃明显怂了，脸色煞白。
唐老汉的脸色也不好看，看了鬼道人一眼、又看一眼，眼神里有探寻跟警惕。
过了半晌，他才看向我，闷声道：“娃子，过来吃饭吧。”他也没招呼鬼道人。
鬼道人此刻非人非尸，对于阳间的烟火自然不会有什么兴趣。平时从来没有看到他会跟我一起吃饭。
没想到他鼻子在空气里猛嗅了一把，赞了一声：“好香！”口水都飞溅了出来。
然后大模大样的第一个坐到了靠近大门门槛的桌子上。
外面依旧阴雷滚滚，屋里点亮了一盏有些昏暗的灯。
昏沉的灯光笼罩下，桌子上吃饭的人都没有说话。
那怪娃娃刚才被鬼道人弄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鬼道人的诡异，很畏惧他，不管唐老汉去哪，怪娃娃都跟着去哪。
等唐老汉去拿厨房笼屉里的红馒头，怪娃娃跟着去了之后，鬼道人坐在凳子上，缩着脖子冲外面的雷云张望，嘴里不阴不阳的哼起了莫名的调子。
这调子很野，我也听不懂，好像是民国时期的那种青楼野调，调戏妇女的东西。
“老鬼，你兴致很高啊？”我瞥了鬼道人一眼。
鬼道人嘿嘿一笑，没有说话，食指伸到嘴里蘸了一点口水，在破旧的桌子上写了三个字。
水凫子！
这三个字仿佛雷电，照亮了我脑海里面的一些黑暗。
我警醒过来。我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是说那怪娃娃是水凫子。
仔细想想刚才那怪娃娃的样子——水淋淋的身躯，眉心里挥之不去的青气，一口的尖锐獠牙……靠，还真是水凫子。
只是这水凫子跟亮亮不大一样，身上没有长出绿毛来，估计是道行还浅的缘故。
我心中已经了然，但却又陷入了另外的疑惑里。
这个村子，真是不大正常。虽然我对于风水只是略懂皮毛，但依旧能够感觉出这村子的衰败跟腐朽气。
再想想那个唐老汉，我们在路上遇到他的时候，他对于我们去唐庄的那种异乎寻常的热情，现在也变得好像不大正常。
如果唐老汉心怀鬼胎，他到底是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要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
想起刚才怪娃娃咬向我的贪婪模样，我忽然打了个寒噤，不禁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恶意。
唐老汉，不会是想让我们当饵食，来喂养他那老孙子吧？
如果真是这样，这老汉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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