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不管在绘画还是建筑上，我们的老祖先总是讲究一个对称性，特别是在建筑方面，绝不会犯这种错误——在一个房门的正前方，这么宏大且精致的石雕，居然是不对称的十一个，一边有六，一边有五。
我问矮子这里是不是古墓，那第十二座雕像是不是被你的同行带货带了出去？
矮子一直在观察这些石雕，他笑着摇头道：“说不好，墓葬形式太多，娘的我也只有理论知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第十二座雕像要么没有，要么在别的位置，不可能被盗，你想啊，这玩意儿怎么带出去？这么大，你见过哪个盗墓的随身带着挖掘机？”
我一想也是，但是除了这个原因，我实在考虑不出第二种雕像消失的可能性。
矮子继续仔细端详着面前的每一座石雕，这次他慢下了脚步，又往房屋方向走去，只见他从小腰包里抽出一双白色手套戴上，像考古学家对待古代艺术品一般，摸了摸石雕花纹中间的些许凹槽，又把手指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
他皱了皱眉头，转过脸，表情有些古怪，他道：“小梁，我觉得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这里，是个祠堂…”
他把手指伸到我的鼻子下面，道：“并且，他们在这里祭祀。”
经过矮子的搓捏，我不用缩鼻子，就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在这样件石头缝里都透着妖异的地方，血迹的出现，实在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这血迹，还是新的。”矮子幽幽说。
又看了一眼那些石雕，我总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不祥凶煞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压抑，我要矮子别看了，催促着他快步行至屋内。
经矮子刚刚那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再抬头，就找到了很多这里是祠堂的特征性证据。
我曾经去过几个有名的宗室祠堂写生。祠堂的建造方法其实是有规矩可循的，里面包含了多门学科的专业知识，风水学和建筑学我都不太懂，但是我知道，我所看到的屋顶吻和梁架，绝对是祠堂所特有的。
但是有些地方还是让我感到有些异样，这种突兀之处有两个，第一，这个祠堂虽有门前广场，却没有围墙，祠堂是私人空间，谁家祠堂会是敞开的？
这个前厅中除了厅中央的一块用来“积气”的照壁（一堵类似于屏风的墙体，传说可以使得整个建筑里的“气”聚而不散），连个带字的牌匾都见不到。
第二，祠堂本是用来祭拜祖先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安宁，在古时，来月事的女人或者孕妇都是不能进入祠堂祭拜的，以免招致血光之灾。然而这里的广场上，竟然进行血祭，看来建造这里的人，彻底地不按常理出牌。
矮子没有我想得多，一个劲儿地到处找有没有秘道，他说他爷爷总是告诉他，任何在地下修建的建筑，工匠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只看你找不找得到了。
我给他说了我的疑虑，他就开始扯些奇门遁甲之类的，还说我孤陋寡闻，我叹了口气，心说你它娘还不是跟老子水平差不多，对这些东西也都是一知半解的，能说得出点皮毛，再深入的就搞不太清楚了，装什么大尾巴狼。
矮子徒手爬上了屋顶的梁上，每一寸都摸了摸，最后失望的跳了下来，对我摊了摊手，自言自语道：“我去他大爷，这次真是去哪儿哪儿不通，干啥啥不顺，早知道这么危险，爷爷就跟东家多要点儿钱了。”
我说：“这钱你也得有命拿得到才行，依我的，这祠堂，从房前广场和石雕的规模来看，绝对不止一个前厅，照壁之后，必然还有空间。说不定，直通到医院。”
我和矮子对了一个眼神，用手指了知，他左我右包抄过照壁，果不其然，照壁两侧各有一个门框，共同通往唯一进入后厅的通道。
从这里开始，变得相对狭窄了些。这是一个有顶的走廊，不高，我一伸手就几乎可以碰到顶。顶部也是石头的，应该是某类岩石，十分坚硬，我踮起脚，锤了两下，声音很小，也没有回声，证明后面没有任何隐蔽的洞道。
我又不甘心地前前后后摸了两下，忽然间，我觉得上面有纹路。
我拿过矮子的手电筒，往上一照，两人同时诧异地道：“我靠！”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石刻画，画面内容尤为骇人。画中，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我们刚才所在的广场，广场中央有个巨鼎，巨鼎两旁的位置，站满了小人，那些人，全都…没有头！
他们的头，全都端在自己的手上，他们却都没有倒地死去，而是争先恐后地往两边的石雕动物身上淋自己的血…
如果这石刻画作可以记录声音和气味，这眼前的场景，则是我无法想象的血腥。而我们就在刚才，还抠下了他们残存的血迹。
矮子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数了数画中的雕像，也是一共十一个。矮子使劲儿地挠头，道：“这敢情真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太特妈有奉献牺牲精神了，他们的祖先估计不会喜欢，这样浇下去，不是要绝后了吗？”
我皱紧了眉头，没心思打趣儿了。只觉得一阵恶心，这些到底是什么？绝对不可能是人，甚至这个世界的活物，娘的哪里有头断了还能走的东西。“等等”我道，“也许你说得对，他们并不是在祭祖，他们是在做一场仪式！那…这里也并不是祠堂，而是一个祭祀用的庙堂！”
这时，矮子又往里走了几步，由于手电光的光晕范围很小，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又看不清楚，便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手电，他惊呼道：“我去，这边还有！”
我紧接着摆头过去，又看到了另外一幅石刻画，我一看便知，这一幅，刻的是我们所站的这个走廊里，我们慢慢朝着后厅方向移动，眼睛盯着头顶，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心说别出现恐怖片里的情节，我能在画里看到自己，画里的自己也在抬头看着画。
自己吓自己往往是最容易把自己吓到的，石刻上什么也没有，但是越往里走，我就越忐忑。
矮子走在我前面，猛地，他啊了一声，吓得我一个激灵。
我恨不得一鞋子拍死他，暗骂了一句，问道：“你干嘛？踩到****了？”
矮子愣在原地，也不回答来呛我，我霎时以为那小鬼又杀了回来，正准备采取措施，不料他回头怔忡地望着我，用手电光指了指头上，对我道：“小梁，我想，我们找到了…第十二个石雕在这里！”
听罢，我赶忙凑过去，定睛一看，画中，这条走廊已经到了尽头，接着的地方，没有任何旁缀，只有一片空白，往前再看去，就见一片虚无之中，半个兽头露了出来，伸入走廊中，嘴里叼着一截蛇头，两只眼睛眯着，显得格外阴森怨毒。
一刹那间，我好似醍醐灌顶，对矮子道：“他们并不是在祭祀…他们，是在召唤它…”
“娘诶，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儿，还是活的了！”我和矮子面面相觑，接着转头望向前方。
前方，正是走廊的尽头。只要抬脚迈上一步，就可以进去了。
我们两人都没动，因为前面的那一片区域，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矮子拿着手电筒直照着正对面。然而光却透不进去，里面的黑暗，浓郁如墨，宛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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