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阳云山是赤麟流境第二山,山脉绵延千里,最高的六座山峰自山腰之上便高耸入云,看不清到底有多高。相传山峰之上有一个古老的门派。
姜戈醒来的时候,心口隐隐发疼,他还没来得及打量一番四周的环境,便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醒了!”
姜戈寻着声音望去,房间内有些暗,他坐得比较远,后面是一扇窗户,有白色的光照进来,看不清他的模样。
姜戈没有出声,试着坐起,但浑身无力,挣扎了一番算是回应。
“既然醒了就好好活着,别做让自己难受的事情。”那人转过脸看着姜戈,露出一丝笑意说。
姜戈这才看清他是一个面容枯槁,眼睛却很精神的老人。
姜戈不再尝试坐起,整理了一下思路,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救你自有救你的理由,但你却还要有活着的勇气。”老人说。他长及脚踝的头发依然如雪般白,但上面仿似镌刻着岁月的纹路,神秘而深奥。
姜戈看着老人长发上的纹路,思绪一下就飘远了。
三年前帝君下令诛杀帝国境内所有姜姓之人,于是数以百万计的姜姓之人,被帝**队屠杀殆尽,无数姜姓之人流离失所,四处逃窜,更有甚者改名换姓,只为保住性命。
姜戈的家乡在帝国最北部的无伤城,帝君下令的第二天,宰相蓝雀就只身来到无伤城见父亲姜晃,两人进行了一次秘密的商谈,他很清楚的记得,作为无伤城城主的父亲在出来之后,当时的神情是怎样的决然。父亲便在那时,开始接收逃难的姜姓之人。
这无异于昭告天下,无伤城造反了。
一时之间,无伤城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蓝雀便在那时失踪了。
帝国的版图很大,以至于用了三年的时间,都没有杀尽姜姓之人。但无论帝国有多庞大,只要是在帝国的领地之内,那么便无法抗拒帝君的命令,所以在三年之后,无伤城还是迎来了帝**队的围剿。或许是帝君有意为之,让所有的姜姓之人都逃到无伤城,然后,一次性全部杀完。
那天,浩浩荡荡的帝**队兵临无伤城下,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那时的无伤城内,凝聚着三十万侥幸存活的姜姓之人,蓝雀在这时候出现了,他满脸悲悯的看着无伤城内的姜姓之人沉默着。无伤城的广场是一个极好的阵基,蓝雀在这里待了三年,布下了一个惊世大阵。
当时无伤城外,遍布着整整二百万帝**队,甚至连四方亲王都亲临而至,要让所有姜姓之人在这一战之后彻底消失。
那日,黑云压城。
城外一片肃杀,兵锋所指,杀气毕露。
城内众志成城。三十万姜姓同胞,不论男女老少,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城墙上,城门内,以及城内所有可以防御的地方,准备着最后一战。
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都没有一丝声音发出,双方都在等一个命令,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这是抹去一个姓氏的屠杀。
帝**的指挥官是帝羽,他骑着神骏的坐骑,是离无伤城最近的一个人。长时间的压抑,他胯下的坐骑开始不安的抖动着身躯,只见帝羽轻轻的举起右手,缓了一个呼吸,两个呼吸,在第三个呼吸的时候,重重的落下来,十万黑甲帝**开始攻城,战争在这一刻打响。
无伤城内也涌出了一股十万人的白色洪流,当两股势力冲撞在一起的时候,原本是一黑一白的水墨画,在瞬间因为鲜红的血的混入,成了一幅水彩画。
对无伤城而言这是必输的一战,他们不抱任何希望,他们提前为长辈和所有的姜姓同胞,甚至是自己穿上了孝服,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就做了死后该做的事情,这样他们才死而无憾。
虽然无伤城有正规军队,但仅存五万人,这三十万人中还有将近一半的老弱妇孺,再加上大半凡人,真正能够战斗的不足十万人,这十万人被分散成众多的小队,他们的目的便是尽可能的多杀人。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
这就是一场屠杀,虽然时而也能见到帝国士兵的倒下。
帝羽似乎等的不耐烦了,在这场战斗还没有停止的时候,他又一次抬手然后重重落下,又是十万人涌入战场。
于是,无伤城内不得不再一次派出十万人出来迎战,鲜血的挥洒,让战士更加可敬。也让姜姓之人更加慷慨赴死,他们都有一个目的:只要留住一个姜姓之人,那么姜姓便有望再次崛起。
这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信念,也是他们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事情。
天黑之时,无伤城外已经血流成河,无伤城内只剩下了站着的蓝雀和被打晕并绑起来的姜戈。
就在帝**准备进城的时候,蓝雀发动了他准备了三年的大阵,大阵以所有死去的姜姓之人的鲜血为引,耀眼的豪光,在天黑之前照亮了整个无伤城,姜戈承载着三十万姜姓之人活着的信念,他便只能活下去。
在比无伤城更北的北方,有一道结界,那道结界纵然是各个时代的天骄,也无法撼动哪怕一丝痕迹,世人称结界以北的地域为赤麟流境,那是另一个世界。
蓝雀布下大阵的目的,便是想让姜姓保存住唯一的血脉,让其在赤麟流境内开枝散叶。
所以,三年前他劝说姜晃接收姜姓的逃难之人,便是为了今日大阵的发动,便是为了让姜戈进入赤麟流境,开始新的生活。
但人算不如天算。三十万姜姓之人的鲜血,让蓝雀布下的大阵运行,这是连城下的四方亲王和帝羽都不能阻止的力量,在姜戈即将进入赤麟流境的那一刻,一道自遥远的天际,飞过来的流光,影响了蓝雀计划的完整性。
那是一只箭,从遥远的中央帝都射过来的一只光箭。在结界松动了一丝之时,在姜戈即将进入赤麟流境之时,没入姜戈的心间,断了他的心脉。
蓝雀来不及防御,但他不能看着姜戈死去,所以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姜戈身前,挽救了姜戈的性命,但却没有保住自己的生命。
那日,被誉为帝国千年来最杰出的宰相,在平息无伤城的叛乱中丧生,帝君下旨追封蓝雀为一等公爵。
现在的姜戈没有修为,虽然他的修为本就不高。但现在他连修炼的资格都被剥夺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况且他还肩负着三十万姜姓同胞的期待,这又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想到了什么?”老人见姜戈的脸色不太好,出声问道。
姜戈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又问了刚刚一遍刚刚问过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刚刚说了,我自有救你的理由,你无需多问。现在你可以做一个选择,我门派之中有一种独特的传承之法,可解决你目前不能修炼的困境,却需承受极端的痛苦,若稍有不慎还会万劫不复,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你需要慎重的考虑。”老人站起身走到姜戈的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姜戈问道。
“你知道我的过去么?”姜戈突然问道,他想知道这里是否真的和外界没有联系。
“看你周身散发着一股极强的戾气,想必你肩负着血海深仇吧,但即使如此,这也没什么,我需要的你是否愿意答应我。”老人问。
“你需要我做什么?”姜戈问,丝毫不在意老人灼灼的目光。
“我要将你的肉身献祭给我院的先灵,让他们仅存的残灵,寄存在你废掉的心脉之上,成为你的力量的源泉,从而让你重新获得力量。”老人轻描淡写的说着,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姜戈的心却不平静,因为这件事情的后果是,他体内会再出现一个和他平等的灵魂。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将随时面临着被夺舍的威胁。
老人似乎看穿了姜戈的心思,悠悠的说:“你不必担心,在强大之前,他也需要强大,所以在你强大之前,他不会夺舍你。”
老人说的话模棱两可,因为强大是一个笼统的定义而不是一个境界,他还是会随时面临被夺舍的威胁,姜戈并不打算再问下去,他不想告诉我,再问,他也不会说。
于是,姜戈点头答应了老人所说。
老人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食指,点在姜戈的眉心之上,一道极其温暖的灵力,自老人的手指流出,没入姜戈的体内,治愈着他除了心脉以外的其他筋脉。
片刻后,老人收回了手指,看着姜戈道:“你现在可以问一些问题,如果我想回答你的话,我会说。”
姜戈浑身舒坦了许多,坐起来打量了一番四周,想了想连续问了三个问题:“这是哪里?我是怎么来的这里?你又是谁?”
“这是赤麟流境的疯人院,我叫龙汎,是这里的长老。你是我在剑河上捡回来的。”龙汎捋了捋长及胸口的胡须,眯着眼睛说道。
姜戈再问:“疯人院是什么地方?”
龙汎笑了笑,眼神一闪道:“赤麟流境内的一个门派,现有弟子三千,算是一个大派了。”
“他两次提到赤麟流境,是在暗示我,他知道我不是这里的土著么?”姜戈看着龙汎思考了一番问:“如果刚刚,我不答应你的要求,你是不是会杀了我?”
龙汎笑眯眯的看着姜戈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说:“明早我会来接你,现在你好好休息。”说着就出了门。
姜戈望着门外涌进来的云气,握紧了拳头:不管是帝国还是龙汎,我都会让你们平视甚至仰视我,而现在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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