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沙教会恐怕是唯一一个让圣焰教会的异端裁判所听了以后毫无反应的一个教会了。
他们甚至不能理解这样所谓的教会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摩沙教会的人都被称为苦行者
摩沙教会没有领袖,任何人都可以入会,也可以随时退会。
没有护教力量,从没听说过哪个摩沙教会的人被欺负了,于是有一群教友拿着武器嗷嗷叫着冲出来为他报仇,会这么干的只有圣焰教会。
他们甚至从不吸收教会人员,仿佛无组织无纪律的一盘散沙,没有人清楚他们是如何传承的——难道是父传子,子传孙这种最原始的方式?
他们的教义才是最让圣焰教会放心的根本原因,他们宣扬人生下来就是有罪的,为了赎罪,每个人应该吃着最简单粗砺的食物,穿着最单薄朴素的衣服。
几乎每个摩沙教会的成员都是光着脚在世上行走,偏偏他们人人都有一手好医术,而且治病救人从来不收钱。
这好像又在反面衬托了另一个庞大教会嗜钱如命的贪婪。
因此,所有底层平民无比爱戴这个神秘而又极容易引起好感的教会。
听到这里,一些本来以为是神职人员扮成普通平民来体验生活,想过来结交一下的贵族止住了脚步,他们的字典里,从来不和身份不对等的人平起平坐的打交道。
不论那是谁。
只有一个中年贵妇依然站在人群里,眼光灼灼的看着吉恩。
“说实话,我很享受这种感觉,”奥蕾莉娅和吉恩站在船舷边,海风吹拂着两个瘦弱的年青人,带着一丝丝的咸味,但是却没有让他们退缩。刚才那个老苦人千恩万谢的样子,以及码头边大多数平民们尊敬的眼神,让奥蕾莉娅很是开心,“能够帮助到别人。也许对我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对别人来说,也许关系到一个家庭的完整。”
吉恩笑了笑,没有参与到奥蕾莉娅的欢乐之中,反而问出了一句让她很难回答的话。
“如果,帮助一个你并不认识的人,但却要付出你无法承受的代价,你还愿意吗?”
奥蕾莉娅认真的想了想,看着远处海天一线的眼睛渐渐迷茫了起来,良久,才抬起头:“我不喜欢你这样灰暗的心理。”
“灰暗的经历导致了灰暗的心理。没有人天生就会这样。”
沉重的话题让奥蕾莉娅无言以对,她实际上明白吉恩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给自己上课,可是她就是难以接受。
“比如说,刚才那个伤者,如果治愈他会受到圣焰教会的诘难,你还会选择救治他吗?又或者,救他需要一味很难得的草药,而它正好生长在克里斯坦要塞以北,你会去采摘吗?”
吉恩放缓语气,看着奥蕾莉娅因逃避而轻轻颤抖的睫毛:“我不是想要逼你去面对这些对你来说难以接受的事情,可是有的时候,帮助人也要考虑到自己的底线。”
“可是你救治那个伤者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过什么啊?”
奥蕾莉娅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同样一件事情,放在自己身上和吉恩身上,是两种不同的标准。
“不,我撒谎了。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摩沙教会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很抱歉打扰了。”
一位穿得很正式的老年人彬彬有礼的站在三米左右的距离,抚着自己的胸口向二人行礼。看样子,是哪个贵族家里的管家。
“我叫比林德利,莫里森家族的管家。”
比林德利显得很有涵养,并没有因为两人实在太过于年青的年龄,或者是过于寒酸的衣着而有着半分轻视,微笑得恰到好处,眼光也没有流露出半点的傲慢。
由此可知,连一位管家都如此谦和,这莫里森家族恐怕也是如此。
吉恩忙双手合什,奥蕾莉娅愣了一下马上学着他的样子行礼,这是摩沙教会特有的礼仪。
“我家小少爷患了一种奇怪的病,夫人请了许多人都束手无策,其中还包括圣焰教会的光明牧师。”
吉恩和奥蕾莉娅对视了一眼,他们已经猜到接下来的剧情了。
“如果两位有空的话,能不能为我们小少爷看上一看呢?”
话是这样说,可是比林德利的眼光却一直盯着吉恩,刚才出手救人的是他,这个几乎把整张脸蒙起来的女孩完全看不出深浅。
“救人治伤本就是我们行者的宗旨。”
“可是,我们擅长的只是外伤和一些基本的病症,”吉恩眼睛都不眨的撒谎,奥蕾莉娅在一旁听得眼睛直翻白眼,“如果是太疑难少见的病症,则可能要我们的教中长老出手才可以。”
哪来的长老?
奥蕾莉娅看着吉恩极为认真严肃的说着一件根本就子虚乌有的事情,心里不禁感叹,要遇到过多少事,才会变成吉恩现在的样子?
他应该能够生存并适应任何地方。
尽管吉恩表现得极度谦虚,但比林德利还是客客气气把他俩带到顶层客舱门口靠右边第二间客房的门口。
货物在最底舱,牲口和马匹次之,然后是仆人们和小贩的客舱,最上面两层,才是贵族们的豪华舱。
通常能住在顶层的,都不是什么小贵族。
豪华客房看上去,和贵族们的家里的装修没什么太大区别,充满了对穷人来说厚重的奢华感。
整个房间都是强烈的洛可可风格,以明快的嫩绿色为主。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似乎根本不担心壁炉里烧着的松木会溅出火星;头顶上挂着一盏足有一百二十八根水晶的吊灯,墙上挂着临摹的米洛舍维奇大师的《雨中的少女》这副油画,但是惟妙惟肖,几乎难识真假。
精致的枣木窗户小心翼翼的开着一个小小的角度,一个少年背对着吉恩坐在窗边,只能看见小一号的拉夫领后面露出来的棕色卷发。
奥蕾莉娅紧张起来,倒不是因为贵族或者这位目光和蔼的莫里森夫人,而是她怕吉恩无法治愈这位病人。
“我是莫里森夫人,已故莫里森伯爵的遗孀。很高兴见到二位。”
莫里森夫人微微欠身,高高昂着头颅,却低垂着谦和的目光。
这已经是一位贵族对平民最为礼遇的礼节了。
她大概有四十岁左右,保养得就象三十岁的女人一般,有些富态,皮肤也很白,露着大片皮肤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粉蓝色的珍珠项链,以及胸前的金色胸针和右手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除此之外,并无他物,但依然能够感觉到她扑面而来的贵气。
丝毫不用矫揉造作,这种气质是从小就培养出来,已经深深刻入灵魂中。
“很高兴见到您。”
吉恩并没有进入房间。
很多贵族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癖好,最常见的就是洁癖,看着光洁如新,一尘不染的房间,他没有冒然进去。
“我可以进去吗?还是……”
莫里森夫人的眼睛里闪耀着一丝赞许。
知进退的年轻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得到肯定。
“当然,这位是我的儿子杰里奥斯。”
莫里森夫人指着那位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来了的少年介绍道,“他父亲死去不久,他就变得这个样子。不说话,也几乎没有什么动静。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反应,大部分的时候,就象这样,看着窗外……”
夫人还没介绍完,米罗的声音就已经在吉恩的大脑里响起来。
“自闭症!凭着我米罗大人丰富的经验和阅历,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一例典型的自闭症!不过知道是什么病,治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这里没有那些现代化的设备,但有一些手段是哪里都适用的。”
吉恩装作用心听夫人的话,却一字一句,不敢漏过爱自我吹嘘,极其啰嗦还有时前言不达后语的米罗的话。
虽然,现代化是什么意思,完全听不懂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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