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苍鬼明白何谓剑道,但他从来没有仔细以自己的思维思考过,从年幼握剑之时开始他便是沿着师傅指点之道前行,如今听过这御倾城一番话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仔细思考却又不知那是什么。
御倾城离开后苍鬼一直皱眉沉思,一旁梅胜雪回过神来,惊叹道:“这人…修为好生惊人,但又有点奇怪,她并不会让人感到压迫与恐惧。”
梅胜雪上前两步,看了看发呆的苍鬼,转口道:“好了好了,如今你的事办好了,跟我走吧!”
“嗯…”苍鬼点了点头,双目却是望向崖壁上方。清晨这里云雾缭绕,目光看不出多远,但想到方才御倾城所说的转轮回还是让苍鬼有些介意。
梅胜雪看出他在想什么,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猛的一跃就沿壁蹿入上空云雾之中,忽听一声与方才扰乱御倾城剑势的“哗哗”声响起,梅胜雪就又落了下来,落地之时还连退了好几步。
梅胜雪眼神惊讶的望向上方:“好可怕的剑气,一柄锈剑竟能自主发出如此威力…”
苍鬼听后为之一震,往后踏出半步,一手五十指平举,身周一股浑厚剑意竟聚成实体,如同幽碧的深湖一般。随着苍鬼的动作,崖壁上方传来的声响更盛,使得周围万物都微微震动起来。
梅胜雪运劲抵挡那刺耳声响也都还是感到一阵目眩。此难熬景象持续了片刻,动静忽止,万籁无声,再看苍鬼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幅十分吃力的样子。他喘息片刻后缓缓往崖壁行去,来到崖壁之前伸手按住崖壁,这时,崖壁猛地震动起来,石块不停从上空落下,苍鬼不为所动,依旧按住崖壁。
突然,一道破空声响,只见上方一道拖曳着云雾的利光向着苍鬼头顶直刺而下,梅胜雪正惊讶时之间苍鬼迅速抬手举过头顶,两者撞在一起,被拖动的云雾猛贯而下,冲斥四方,梅胜雪感觉到这其中夹杂着的可怕劲力,急忙抽身退开老远,紧紧盯住苍鬼方向。
渐渐的,云雾飘散,苍鬼缓缓从雾气中走出,梅胜雪闪身来到他近前,看他没事了才松了口气。
再看苍鬼,走出时手中已多了一柄怪异古剑,剑体锈迹斑斑,锈癍下隐隐透出古绿色彩,剑长约有四尺,剑锋十分怪异,竟成十字四锋,剑锋上隐隐可见有一圈圈的裂痕,尖端寒光闪烁,给人一种十分锋利的感觉。
苍鬼向梅胜雪点头道:“姑娘请带路吧,我随你往神乐宫一趟,但如今恕我还不能做出后续决定。”
梅胜雪耸了耸肩道:“随你便,你肯去就行。不过…其实我也不知神乐宫该往何方寻,我们先去敦煌吧,那里有人知道。”
“嗯…”苍鬼点头,两人这便不再多言,动身往敦煌方向赶去。
沙海茫茫,一眼望去所见的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象,虽然都属大漠,但明显这里的环境要比漠边恶劣得多。星辰独自于沙海之中行进了数日,这里无水无粮,毫无生机,几度迷失方向,导致如今都没能走出。
数日以来,星辰不饮不食,加上旧伤未愈,就算他内力深厚也已感到疲乏不堪。好在星辰毕竟修炼过逍遥律,五识灵敏过常人很多,很快便让他感觉到微弱的寒气随风而来,向着那方向又奔走了一日,总算是出了那死亡沙海。
走出沙海后远远的已可模糊看到那连绵起伏的银白山峰,可此时的星辰早已疲惫不堪,干裂的嘴唇,满是风霜的面孔,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急在心头,星辰咬牙强撑,还是向着那片山峰走去。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实际也是如此,虽然能够看到天山雪峰,但要走到那里可不简单。星辰运起轻功强撑了数十里路都没感觉与天山之间的距离有所缩短。身心俱疲的他终是撑不下去,眼前模糊出现了一片繁华都市,但星辰心中明白,那不过是幻象,于沙海之中他已多次看到如此景象,此时对这样的事物早已麻木。
星辰停下身在原地站立了好一会,深吸一口气又迈出步子,却不知身体早已到了极限,一步还未踏下,一阵血气就翻涌上来,一口血水喷出后星辰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一黑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星辰被喉间传来的一阵清凉惊醒,猛地翻身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草屋内的羊皮毯子上,一个脸颊红噗噗的小孩子正爬在他身旁,用一片透亮的小石块舀水喂给星辰。星辰这一动却是吓坏了那孩子,他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诶…”星辰刚要说话,却被胸口传来的剧痛给打断。
过了没多久,又有人进了屋子,领头的是一个胡子很长的佝偻老头,老头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其中一个怀里抱着那刚刚给星辰喂水的孩子。星辰心知定是他们救了自己,微微地向几人点了点头。
两个壮汉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是外族语言,星辰听不明白,这时那老者背着手走上前,打量着星辰道:“你是…中原大明帝国的人?”
老者汉语说得十分好,星辰点点头道:“多谢各位救命之恩,在下名叫…白魂,是从沙海的另一边过来的。”
老者听后有些惊讶:“你是说你穿越沙海而来?唔…难怪会伤得这么重,不过能活着就应该感谢神明了。”
星辰微微点头,老者顿了顿又道:“我们是吐鲁番边境的小部族,今日正午时我两个孩子外出寻找水源归来,恰巧碰到你昏倒在荒地中,便将你带了回来,我年轻时到过中原,懂一些中原文化,所以能看出你的装束。”
星辰坐直身子又再恭敬的向他们鞠了一躬道:“在下因有急事需赶往天山,这才鲁莽穿越沙海,各位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
星辰说完后那老者眉头竟是皱了起来:“天山?你为何要上天山?”
星辰看他语气中似乎有些怒意,皱眉道:“天山神乐宫抓了在下朋友,无论如何在下都必须前去救出朋友。”
老者松了口气,摇头道:“算了吧小兄弟,天山上那群人不是你能得罪的。”
“哦?老先生此言何意?”
“哎…”老者叹了口气,缓缓转身向身后两人交待几句便离开了屋子。星辰虽有疑问,但此时自己也不太好过,随便吃了些那孩子送来的东西后就开始运功调息。
又过了数个时辰,星辰才算是恢复了些,以逍遥律的特性他此时也不必再刻意运功,内息平复后逍遥律便能自主运作,星辰感觉也好了许多。他收功起身,看到那孩子还在一旁好奇的看着他,星辰微笑上前抱起他,他也没有推拒。
星辰出了屋子发现已是黄昏,夕阳映照黄沙,望去满目皆是金黄,景色很是特异。再看小屋外还有很多依着沙壁而建立的房屋,这里是一个小盆地,盆地中央有一潭清澈的水,水潭旁有着几颗仙人掌,还有一些花草,虽然很少却也是与这周围荒凉不一样的景色。
水潭边几个女子正在里面洗着东西,星辰走近看了看,原来她们是在洗一些不知从那里找来的野草。她们看到星辰过来都看着他用奇怪的语言聊着,星辰怀里的孩子扭了两下,星辰放下他,他就跑到一个妇人旁开心的抱住那妇人,星辰心想那妇人一定是他的娘亲。
妇人微笑着擦了擦孩子的脸,轻声说了几句,将清洗好的野草递了一些给孩子,又向星辰微笑着点了点头,孩子又飞快的跑到星辰跟前,拉着星辰的手跑到了盆地的一角。这里有一排土墙,堆得十分坚固,应该是用来抵御风沙的,从土墙下留的门洞过去再沿着石阶往上走几步就出了盆地,而那里是一些用木条随意围起来的圈,圈里养了十来只羊,圈外还有几匹骆驼端坐着。
孩子开心的拿着野草喂羊群,童真的笑声让星辰听了都感到很开心。又过了一会,天色渐晚,星辰抱起孩子正要回去时看到远处几头骆驼正往这边过来,星辰驻足观望,不一会就又几人骑着骆驼来到了,星辰记得其中两个便是救自己回来的那两人,而另外还有一对年轻男女,男的生的矮,却是十分强壮,**着的上身肌肉如同石块一般,上面还有很多伤痕。而那女子则长得十分清秀,高鼻大眼,精致的脸蛋,与中原女子很是不同。
星辰抱着孩子观望来者,几人下了骆驼便向星辰走来,那两个知道星辰来历的用他们的语言说着星辰来历,另外两人停在星辰面前,那年轻女子打量了一会,用流利的汉话道:“你就是那个穿越沙海之人?”
星辰微微点头,女子又道:“听说你是来找神乐宫麻烦的?”
星辰微微皱眉,因为他不知道这些人与神乐宫究竟是什么关系,便道:“找麻烦说不上,不过若神乐宫一意制造麻烦那在下也不怕麻烦。”
“哼…”女子轻蔑的哼了一声道:“神乐宫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外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些卑贱的生命,劝你要命的话还是老实些的好。”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很快便入夜了,在大漠中夜晚与白天差别很大,白天如同火炉,夜晚却又有些阴冷。银色月光下小盆地里火光闪耀,生活在此只有三四十人的小部落人们都围坐在火堆旁,和着旋律轻快的琴声翩翩起舞。
星辰也被老族长邀请到此共进晚餐,老族长一边向星辰介绍着他们的部族一边给星辰倒酒,很是热情。
“哈哈,你们中原人不是都有缘份一说,小兄弟你让我们遇到那也是一种缘份,我们维维族中只要是有缘份的那就是兄弟,来,尽情吃喝吧。”
对他们的热情星辰都一一微笑回应,也渐渐清楚了这些热情族民的来历。他们是西域维维族的一个小分支,因为不愿被族中权贵的内斗波及才迁徙至这天山地境,本于南天山峰脉之间寻得一处水源充足的归处,不料在那里生活了几年后却是被神乐宫之人驱逐。原本他们不愿离开,但神乐宫之人在数次警告无果之后竟是动用武力逼迫他们离开。
说到神乐宫逼迫他们离开天山的时候老族长竟是痛哭起来再也说不下去。这时那会汉话的年轻女子接口继续说下去:“当时我们部族人数其实也不少,父亲带着众人抵抗,不愿离开那能让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可是…神乐宫实在太可怕了,他们手段残忍,又能用怪异声音蛊惑人心,好多兄弟姐妹都丧生在那次驱逐中,那简直就是一场来至地狱的噩梦…”
星辰听着这些悲惨之事一时也插不上口,但心中对神乐宫的恨意却更加深厚了。
年轻女子端起酒坛猛喝了几口,眼中映照出的火光如同那仇恨的怒火:“如今大家被驱赶至此,好歹也算有了一个落脚处,但这些年这水源也逐渐干涸,想必在来一次无情的沙暴这里就会被永远埋葬。”
“难道附近就没有其他水源?”星辰询问道。
年轻女子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大漠是无情的,这几年我们一直都在寻找,却也没能找到足够我们繁衍生息的地方。”
在生存面前人们就会感觉到自身的渺小,星辰似乎能够体会到这些热情之人内心的悲哀,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火堆熄灭,人们也都各自散去,星辰并没有回屋,而是独自飞身到了盆地边缘盘膝运功。凌彩蝶母女之事刻不容缓,而方才得知的神乐宫恶行更是让他恨不得马上冲到天山找神乐宫算账。
星辰如今对逍遥律的理解可谓是更上一层,逍遥律中有记载一层境界为归纳天地,在经历了诸多生死劫难后星辰隐有所悟,当下放空心思,归入无我之境,渐渐地五感顿失,如若置身混沌虚无,但内心却清明无比,只要有所意愿,身边每一粒沙尘都能清楚感觉得到。
星辰也是初入此境界,能够感应的范围不过百步。寂静夜间,星辰突然开口:“怎么?姑娘还不休息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年轻异族女子惊讶的从墙洞后走出。
“你暗中跟着我到此已经在那好一会了,是有什么事吗?”
女子摇了摇头:“一见到你就感觉你不简单了,果然…你应该就是你们中原人所说的武林高手了吧?”
“呵,姑娘汉语十分流利,曾经到过中原吗?”
女子走近星辰,摇头道:“这都是父亲教我的,我父亲是中原人,他也会一些武功,可惜还是敌不过神乐宫。”
星辰睁开眼:“嗯,神乐宫武学别具一格,的确有些门道,只以其中一个乐主白无衣来说修为就是深不可测,整个神乐宫实力更是难以估量。”
女子脸上有些疑惑:“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前往神乐宫?”
星辰抬眼望向天山方向幽幽道:“我必须去…这些天迷失于沙海之中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也不知她们母女现今如何了,看来我必须尽快赶去了,只是惭愧暂时不能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了。”
女子沉默了一会,半蹲下身将双手放在胸前道:“你很勇敢,我汉名叫缇丽希亚,如果你真决定要去神乐宫的话我们可以帮你。”
星辰向她微微点头:“你好,我叫白魂,对于你们的救命恩情如今都难以回报,又怎能再将你们卷入风波。”
说罢星辰从怀里掏出扎依玛给的地图又道:“只是如今我还不知那神乐宫位于天山何处,可否请姑娘指明?”
缇丽希亚接过地图,借着月光看了好一会,摇头道:“我认识的汉字不多,而且这图描画也过于简单,天山地脉纵横,很难指出具体位置,不如让我们带你前往,神乐宫离此不过百里,这段道路我此生都不会忘记。”
星辰皱眉思考良久,最后还是接受了缇丽希亚的帮助。
夜色深沉,沙海另一边的恶少府中,数只苍鹰扑腾着飞散往各个方向,恶少李**眼神深邃的立在崖洞阁楼处,手中握着一个卷轴若有所思。
这时扎依玛无声出现在他身后:“恶少,之前与白魂公子一起过来的那位姑娘带着一剑客前来求见。”
“哦?剑客…嗯,走吧,下去看看。”
正厅卧佛堂中,梅胜雪满面焦急的等候着,她脸色有些苍白,也许是这些天马不停蹄的奔波让她有些吃不消了,一旁的苍鬼则依旧一副冰冷模样,看不出心中所想。
恶少步入堂中梅胜雪就迫不及待的起身道:“喂!胖子,给我神乐宫的地图!”
恶少则不慌不忙的打量着两人,缓缓来到圆桌旁坐下:“这个不急,要到神乐宫必须穿越死亡沙海,非是姑娘你现在这状态能办到的,不如先调息恢复,至于神乐宫…哼,此次仇怨本少自不会如此算了!”
“不行!如今已过十数日,若是迟了只怕…”梅胜雪依旧十分担忧星辰。
恶少却是笑道:“你放心吧,邝星辰可不蠢,若姑娘你依旧不放心那本少明晨便可安排人引你们往神乐宫,只是劝你们也别太小看了神乐宫。”
“如此甚好,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说话间梅胜雪望向苍鬼,苍鬼只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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