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星辰回归中原的消息传出已经过了将近一月,武林中尽是波涛暗涌,却是没人能能得其下落。
这日泰安城中人潮拥挤,一白发老者牵着这个小姑娘穿过拥挤的人群,进了一家客栈。
“咳咳,老板啊,请问还有客房吗?”老者上前询问。
老板热情回答:“有的有的,老先生是外地来的吧,不知是来探亲还是…”老板压低声音小声道:“还是来寻邝星辰?”
“嗯?什么星辰?老头子不认识呐,老头子就是来这看望朋友的。”
老板笑道:“嘿嘿,我看老先生你神采奕奕,还以为是那江湖人呢,嘿,现在整个泰来都是些江湖过客,都想杀了那邝星辰呢。”
老者眯眼问道:“哦?那邝星辰是何许人物,这么多人跟他有仇!”
“嗨,江湖上的事哪里说得清楚。”客栈老板招手唤来一个小二:“来来,带老先生往客房去,记得跟江湖人那边分开,那里说不定啥时会出啥事来呢,可别吓着老先生跟小娃娃。”
小二点头带领老者来到后院客房,到了房间后还再三叮嘱道:“老爷子,隔壁的院子没事就别过去了,那里住的可都是些不得了的人。”
“嘿嘿,多谢小二哥了,麻烦小二哥再给老头子打盆热水来吧。”老者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店小二。
“好嘞,老爷子稍等,小的这就打水去。”小二收到钱后开心跑开,不一会就端来一盆热水。
店小二离开后老者关紧房门,拿布沾了些水往腮上擦了擦,不一会就从脸上撕下一块皮,随后将脸整个浸入水中,再抬头时原本满布的皱纹已经消失,脸型也有明显的变化,再一看,竟就是星辰!那他身旁那个小女孩不必说,定是风铃无疑了。
星辰转头笑了笑:“丫头,过来洗把脸,方才进城时我四处看了,也没见到有你的通缉令,若想出去走走就去吧。”
风铃摇头,上前随之擦了擦脸后自顾躺到床上,星辰笑道:“呵,好吧,那你睡吧,我事情办完后会回来的,你别跟了哦,下面的路我可没法保证你的小命。”
风铃没有回应,只听窗户“哐”的一声星辰已不见了。就在星辰离开之时,客栈外三人刚刚路过,带头老者轻声问道:“贪狼,你肯定他会来泰山?”
三人正是暗夔阁天机天相贪狼三座,通天贪狼面无表情回道:“肯定没错,而且我敢肯定他已经到了,也许就隐藏在我们身旁的人群之中。”
“呵,你通天贪狼的计算从来就没让我失望过,我相信你!”
一旁权天相不解问道:“天相不知天机为何如此重视此人,竟亲自前来。”
晓天机笑了笑:“呵,因为他可是灵羽客的徒孙啊!一年前灵羽客为他闯泰来就证明他肯定知道这个徒孙的存在,而邝星辰为何有如此本事,多半是有灵羽客传授武功,而灵羽客手中有件世间至宝已于江湖消失多年,天相你对兵器情有独钟,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天相面色惊讶道:“玄冰手甲!?”
“没错,再退一步说,就算玄冰手甲并非在他手中,以他的本事也可以为我暗夔阁所用,所以此人该尽力保下才是。”
通天贪狼接口道:“嗯,其能力的确不错,只是不知他会不会接受邀请。”
“呵,不接受就会杀了他。”晓天机目露凶光道:“好了,多说无益,先往泰安分号,贪狼尽快统合信息。”
三人走远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夜色降临,泰安城却没有因此安静,灯火通明的街道,声音吵杂的客栈,一个头戴斗笠,薄纱遮面的女子快步进入,订下房间进入后就禁闭门扉,坐到铜镜前取下了斗笠面纱,露出的面容让人吃惊,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她望着铜镜梳着头发喃喃道:“你会来吧?一定会有危险吧?我一定会救你的,因为我就是你心爱的她啊!”
泰山脚下一处隐蔽的山壁下,星辰伫立着仰头望向入云峰巅,喃喃道:“为何此时看此峰会如此的高不可攀?是心魔在作祟吗?”星辰身子猛低,全力纵身一跃,高高跃起数丈,伸手攀住山壁又是猛力一窜,反复如此,直向云中峰巅而去。
傲峰乱林,荒院孤冢,一片寂静,昏暗中只闻“哗哗”水声,星辰闭眼探查左右,没有动静后才在院中升起一堆火,火光映照孤冢,碑上依旧干净,没有沙尘,没有苔癣,就连碑上刻字都是新描过的。
“颖,我回来了,你离开了吗?”
自语的询问却是听到了回答:“她离开了,我没离开,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在此等了将近半个月了!”
扭头循声望去,只见一席红衣映入眼帘,梅胜雪缓缓走来,星辰皱眉扭回头:“又是你,为何等我?”
“哼,你管我,你总是明知危险却仍旧往危险里冲,真不懂你到底想的什么。”
星辰不语,解下腰间酒囊喝了起来,双目呆呆的望着墓碑。梅胜雪走到星辰身后也望着墓碑,摇头道:“真是搞不懂,人都已经死了还要抱着不放,你们中原人不是常说入土为安,我看她啊,入了土都被你扰得不安宁了。”
“牵挂是她存在过的唯一证据,我不忍也不能抹去她的存在否认我的情感。”
“牵挂?在我看来你这你这样哪里是牵挂,简直就是入魔了,丧心病狂的渴求着虚幻的情感。”
星辰身子微微一震:“入魔…心魔…”星辰摇头微笑:“对啊,我回来此地究竟是为了什么…谢谢你,不过还是请让我静一静。”
梅胜雪搞不懂星辰在说什么:“什么为了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星辰沉默不语,梅胜雪说了一阵也觉无趣,当下也不再多言,就地坐下闭目养神。
夜色微明,山间草木不知何时已被覆上一层薄霜,林间满是单薄雾气,此时泰山之下却是一片热闹,也不知是谁放出的消息,称邝星辰就在泰山独秀峰上,收到消息之人蜂拥而至,其中各有心思。
陆鹰一早得到消息后立即命弟子往独秀峰查探,而独秀峰上星辰仍旧静坐,酒囊中早已空空,星辰站起身来将酒囊放置墓碑旁:“颖,你安息吧,我放手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梅胜雪睁开眼:“你能说出安息就证明你已经看开放下,接下来我…”话未说完她就突然停住,与星辰几乎同时扭头向后院入口处。
“谁!”
“哎呀哎呀,我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被发现了呢。”只见沉渊轻抚着眉角走了出来。
“是你!”,“你是谁?”两人同时开口,一人惊讶,一人疑惑。
沉渊先是盯住梅胜雪道:“咦,胜雪姑娘怎么也在此处!唔…不过姑娘你还是快走吧,因为这里很快就不安宁了。”
两人皆是皱眉,沉渊转向星辰微笑道:“邝星辰,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哦,包括你师傅你心爱的人的真正死因,一切我都亲眼目睹了。”
“那又如何?”星辰冷声回应。
“呵,难道你就不打算说出真相,揪出真凶…陆鹰和安南!”
星辰摇头:“说出来就有人信吗?没用的,若是有用,相信你早就说了吧!”
沉渊朗声笑道:“哈哈,没错,毕竟我也很不齿那样的行为。”沉渊突然收起笑容严肃道:“但是,这次我只有赌一把,我需要你当众说出真相。”
“谢谢你的好心,对明知必输无疑的赌局我没兴趣。”
沉渊摇头:“我并非是赌江湖中人信不信你,我赌的是你师公灵羽客会不会来,别人不信你他却一定会信,而凭他的本事要杀死陷害你的人简直易如反掌。而且现在你已身在赌局,想退出也是来不及了,我一早已放出你在此地的消息,想必铺天盖地欲得名利报仇恨的人已经接近了。”
星辰微微皱眉:“那看来我又只能夹着尾巴逃了!”话声刚落,星辰瞬间往侧面蹿去,欲跳出围墙,岂料一阵吸力凭空而生,硬生生扯住其身形,沉渊随后赶至,双臂一展,吸力变得更加强力,星辰借势飞退想再往另一边奔走,而那阵吸力瞬间又放出强大推力,星辰一个不慎被推得重重撞上瀑布后的岩壁。
沉渊挥袖背手:“你此刻是我的赌注,你走不了。”
独秀峰事发同时,在泰山另一峰上,苍鬼手持那半截断剑,独自找到了观阳院,闭目立于院门之外,身上凌厉剑意却已展开,一阵微风由苍鬼所在扫向四方,地面堆积的落叶被微风吹起,凌空就如同被利刃划过一般整齐分裂。
强大剑意几乎笼罩了整个观阳院,不一会院门就被打开,几个弟子模样的人持剑冲了出来,领头一个正是观阳院大师兄魏八宝,他打量了苍鬼一番,客气道:“在下观阳院魏八宝,看阁下不似我泰来弟子,不知是何方同道?来此所为何事?”
“寻人。”苍鬼冷声答道。
“请问是寻何人?”
“安南。”
魏八宝微微皱眉:“安南师弟乃我院掌院,欲见掌院还请阁下道明身份与来意。”
苍鬼有些不耐烦,深吸一口气:“吾乃苍鬼!安南出来一见!”声音震如洪钟,声中暗藏剑气,除了修为尚算可以的魏八宝外其他弟子皆被震退,魏八宝心惊不已,冷汗已是渗出。
这时院中一道气劲极速袭来,苍鬼猛的睁眼,双脚同时已在地面压出两个脚印,而一柄华丽宝剑也同时落在苍鬼身前半丈斜插入地面。
苍鬼左手倒握断剑横于身前:“还算不错,是柄利剑!”
安南快步走出,皱眉望着苍鬼,疑惑道:“我与阁下似乎素未谋面,阁下急切寻我不知所为何事?”
“呵,三招过后便认识了,请亮剑吧!”
安南皱眉,往前踏出一步,脚下劲力导入地面,激起四周沙尘落叶,斜插的长剑“铮”的一声出鞘,安南抬手握住,招式随之而发,剑势凌厉非常,剑下不留一丝余地。
安南一剑看似简单,但其中尽含他这些年以来的努力,这是他自行将破晓剑势改变而来的剑招,招招守中带杀,完全不似破晓剑势那般柔和。
剑至半途,金光猛爆,众人皆被这刺眼光芒逼得扭头躲避,苍鬼亦是闭上了眼睛,而此时安南剑已至身前。突然,苍鬼身周方圆之地,一道血光冲天而起,淡淡血光中金芒顿时失彩,安南不及疑惑就已被一股难当的巨力冲得倒飞出去,一连退后数步才堪堪站稳。
初初过招,安南已体会到对方那让自己感到惊怕的实力,心头不停思考着对方的来意。苍鬼见他犹豫,冷笑道:“取代了师傅也就只得到这点本事吗?还是你没出全力?”
安南双目猛的一睁:“你…你究竟何人?”
苍鬼身动:“我说了,三招之后便一切明了!”苍鬼横剑在手往前蹿去,安南能明显感觉到其惊人实力,当下不再隐藏,新悟剑招赫然上手。
安南长剑竖于身前,二指搭住剑身,口中轻声道:“晨昏…幻暗迷光!”突然间,苍鬼只觉四周景象变得虚幻,安南如雾而散,未及细思,身后锐风袭来,苍鬼察觉后急忙收式闪避,但还是慢了一步,凭空现于身后的安南一剑准确刺中苍鬼背心。
周围观阳院弟子见状以为胜负已分,脸上皆露喜悦,安南却是面色凝重,这时苍鬼冰冷的声音传开:“哼,连剑为何都不知道的剑又如何伤得了我!”苍鬼猛一弓背,竟是硬生生将长剑顶弯,安南抽身退开,苍鬼也随之转身,横握的断剑横划竖斩,动作飞快,一气呵成,周围众人几乎是看不清其动作。
苍鬼收招转身:“苍鹭血十字!”声一出,众人只见安南身前突现一个淡红十字,安南急忙竖剑格挡,血芒无声,瞬间扫过长剑,穿透安南身体,在其背后地面轰出一个十字深印。长剑崩断,安南呆立当场,众弟子见状纷纷拔剑围住苍鬼,魏八宝上前扶住摇摇欲跌的安南。
“安南师弟,你没事吧?”
安南眉头一皱,一口献血喷出,一把推开魏八宝怒道:“我是观阳掌院!”随后转向苍鬼,神情凶恶道:“你…留下名号,今日之辱日后定当奉还!”
苍鬼摇头道:“果真不堪入目,本来有人让我杀了你,但现在看来不管事情真相如何都没必要了,你根本不值得杀。我叫苍鬼,你若还能有那么一天的话大可来寻我报复!”
苍鬼话中有话,其他人听得不明所以,安南却是越听越心惊,不敢再多说什么。苍鬼望向魏八宝道:“请问慕先生葬于何处?我想拜上一拜。”
魏八宝皱眉望向安南,安南重重的哼了一声就离开了,魏八宝摇头深叹,让其他弟子都散去后向苍鬼拱手道:“原来阁下是家师的朋友,请随我来。”说罢带着苍鬼往院后观阳岭行去。
独秀峰上,沉渊突然出现,眼看星辰吃亏,梅胜雪急忙运掌攻向沉渊,沉渊急忙飞退:“胜雪姑娘,我无恶意的,只要他…嗯?”沉渊往往瀑布方向望去,星辰却已没了踪影:“哼…跑得还真快!”沉渊转身欲追,梅胜雪却抢先拦上。
“强迫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可不好,不管你什么用心,我不会让你通过的!”
沉渊摇头苦笑两声:“呵呵,何必呢,胜雪姑娘你拦住我也没用,他已经走不掉了。你放心,消息我已完全放出,相信听到消息后肯定会有人来助他的,而且我也会暗中帮他,只要他当众说出真相,他以后也就不用再背负此份罪孽。”
“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过是借此机会设一个局,让我与他各取所需。”
梅胜雪还欲追问,却听远处传来一阵爆响,随即转身飞速而去。沉渊在后面冷笑道:“呵,开始了,名为复仇的赌局!”
话说星辰在被沉渊轰退一霎就已施展归元步瞬间到了院外,而梅胜雪随后拖住沉渊也让他奔出了很远。冤屈,星辰内心又何尝不想洗刷,但他也明白,真相在名利仇恨面前根本就是微不足道,江湖人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目标,争名逐利的目标,排解仇恨的目标。就算有人肯为他而站出来,那样也只会让那些帮助自己的人变成他人眼中同样的目标,又何必让这样的负面情感再衍生。
星辰忍不住心中思念,欲回起点终结心魔,想不到竟引起此番动荡,他此时飞快奔走,只想快些离开这世俗争斗的漩涡。可惜天不如人愿,星辰入风穿梭于林间,突然,一道身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从正面直接撞上,星辰抬手防护已是以最极限的速度,两人一撞之下各自退开两边,撞击引起的震荡惊动山林,巨响传遍四野,鸟兽皆为之奔走飞腾。
星辰落地站稳,望着那白发苍苍,神情萎靡的拦路者突然笑了:“哈哈哈…公输师伯,想不到一年不见你都苍老许多,不过你对我的厌恶却似乎是没有改变啊!”
“师伯…好个师伯!啊哈哈哈,你这畜牲有什么资格叫我师伯!”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