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8年,东汉中平五年,夏末傍晚。
汝南,颍川郡边境山区。
一少年正无精打采地骑在马上,东张西望。
“呔!兀那小子,此山是我栽,此树是我开。不,此树是……娘个鳖,小子,把钱交出来。爷爷饶你狗命!”
山道上,蹿出一个留着老鼠须,獐头鼠目的汉子。骑着一匹干巴巴的老马,提着一把流星锤,冲三丈外的少年叫嚣道。
那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胯下一匹纯白西域骏马,唇红齿白,华服高冠,腰挎长剑。
少年懒洋洋骑在马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对面的劫匪。
他貌似有好为人师的毛病,提醒那汉子,“这位英雄,不是这么念的吧?不都是说开山栽树吗?”
那干瘦劫匪勃然大怒,他受不了别人说他没文化。他发出最后通牒,“把钱剑马都留下,爷爷饶你不死。还有,你那个银色的头冠也取下来。”
少年撇撇嘴,仿佛嫌弃强盗没有耐心,他有气无力地答道:“英雄,别急呀,我家兄长去林中方便去了,他身上有很多金子。你先等等啊。”
劫匪立马警觉,驱马走近少年,恶狠狠地逼供道:“你有几个兄长?带了多少金子?”
“我有十几个兄长。我也不知道多少金子,反正兄长说,能买一百匹好马。”少年很老实。
那贼寇先是悚然一惊,然后又眼前一亮,接着眼中又浮现恐惧贪婪痛苦狠辣果决……各种神色。
少年目瞪口呆,暗道:好一位戏剧大师!简直抓住了舞台剧的所有精髓!奥斯卡得主在民间呀。
贼寇终于钢牙一咬,下定决心,呵斥少年:“你先下马,把东西交出来。待会找你兄长。”
贼寇一个呼哨,山路两边窜出七八个头戴黄巾的汉子,都干巴巴的,端着木棍锄头等简单兵器。恶狠狠地向少年围过来。
少年仿佛脑子有点问题,在马上笑得前俯后仰。
那贼首正待呵斥少年,陡见十数骑士从树林里缓缓驰出。一水的高头大马,一水的统一服侍,刀枪剑戟,样样俱全。
为首骑士二十来岁,虎背熊腰。持一把长柄开山巨斧,寒光耀眼,杀气腾腾。
那贼寇腿脚发软,浑身哆嗦。但他头脑清醒,瞬间判断出形势不利,扯着嗓子高喊一声,“风紧!扯呼!”
他率先调转马头,哪知那老马是驴子性格,任凭他怎么驱策,就是不动。
好一个贼寇,反应迅速,高骂一声,“娘个鳖,中计了,快逃。”翻身下马,就准备逃窜。
晚了!
一声弦响,老马应声而倒,把贼首大腿压在了马下。
贼寇急得使尽吃奶的力气,去推马尸,嘴里兀自骂个不休,都带上哭腔。
唰唰唰!弓弦声不断响起。
贼寇们纷纷倒下,大都一击致命,哼都没哼一声。
贼首终于把大腿从马尸下拔出来,待他起身,一柄巨斧已经压在他肩头。
贼首反应端的迅速。只见他瞬间跪伏于地,大声嗷嚎:“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呀!”
那马上少年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这位英雄,不要怕,还请起来说话。”少年态度惫懒,说话却出奇客气。
贼寇想起来,但那柄巨斧少说八十斤,压在肩膀上,他直不起腰呀。
“爷爷饶命啊,小的第一次干这个。小的上有十八老母,下有八十娃娃……”贼寇语无伦次地拼命求饶。
那少年好不容易止住笑,问道:“哥哎,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不等贼寇解释,那持斧巨汉对少年道:“公子,时间不早,杀了他赶路吧。”
“恩,好呀!”
少年干脆利落,没多说一个字,仿佛决定一只鸡的生死,轻松写意。
那贼首自知今日必死,大哭道:“天公将军!我卞喜来陪你了!呜呜……”
巨汉大斧已然扬起。
“慢!”
少年的声音。
“你叫什么?”
那贼寇何等机敏,从少年的语气捕捉到一丝生机,他迅速朝少年跪拜磕头道:“我叫卞喜。大爷公子,我叫卞喜。喜欢的喜。”
少年揉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会,爽快地道:“卞喜!好名字。去吧,把你抢的东西献上来,如果我满意的话,就饶你不死。记得,不要滑头,没有第二次机会。”
见卞喜爬起来,少年注视着他的眼睛,平静地道:“记住。我叫伍楙(音同毛),汝南伍家嫡子。家父伍孚,刚被大将军何进提升为河南尹,北军越骑校尉。我二叔叫伍琼,现居洛阳城门校尉,侍中。”
一门出了两个两千石的高官。可见伍家之显赫。
卞喜在汝南地头讨生活,又怎么会不知伍家呢。仅次于四世三公袁家的大豪门啊。
他大喜,他知道少年此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卞喜再次跪伏于地,磕头道:“可是汝南千里驹麒麟子,伍公子?卞喜拜见伍麒麟。喜一定将所有东西都献给公子。还请伍麒麟派人随喜去取。”
那巨汉一挥手,七八位骑士围过来,押着卞喜往山上走去。
伍楙满意地看着卞喜,对满脸不屑的巨汉说道:“很聪明,不是吗?”
只见那巨汉瞬间换上笑容,伍楙说道:“公子慧眼如炬!”
伍楙点着巨汉呵呵轻笑,摇头不已。
“文广,你这卖相,可不适合拍马屁。”
少年对这两位在历史上留下大名的“豪杰”熟悉无比。
卞喜,人送外号汜水流星锤。黄巾贼寇出身,后来投曹,关羽过五关斩六将。卞喜就是第三关,汜水关守将。他妄图安排刀斧手埋伏关二,被关公一刀劈成两段,干脆利落。
那巨汉,更有来头。
韩德,字文广。外号西凉战天斧。演义中,他是魏国驸马安西将军夏侯楙麾下大将,善使开山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惜,被赵云戳死在西凉凤鸣山。
伍楙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前世三流大学毕业后,卖过保险,做过销售,创过业,都没什么成绩,不死不活地混着。
他来汉末已经十四年多了。从再次降生的彷徨无措,到现在华服骏马,前呼后拥。充分证明了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没有天生贵族。
看伍楙这嬲丝,摇身一变,贵族范也有模有样。;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