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汉喝了酒，站在院子里众人倒不觉得，坐到车中，却是一身的酒气，感觉喝了不少，但说话倒还正常，想必酒量很大。
岁数大了，也不想着再多挣钱了，只为庄里守着祠堂，看着尸体，这样的人，平时肯定会好酒的，酒量想必也着实不错。
拿了五百元钱，聂老汉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从棉衣里掏出白瓶的牛栏山二锅头递给身边的石磊：“喝点？”
石磊急忙摆手，聂老汉笑了：“山里不比城里，看似刚入冬，晚上已经能结冰了，看我都穿着棉衣呢，你们穿得少了，喝点酒暖着身子，该干嘛干嘛，”顿了一下，补充道，“胆也大些！”
石磊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少喝点也没有问题，于是接过酒瓶喝了一大口，又递给马轶和加菲猫，马轶喝了，加菲猫想到这村路也没有交警，于是也喝了一口。
没喝的时候不觉得冷，喝了身体顿时荡漾着一股暖意。
酒为媒，是最能起到沟通作用的东西，聂老汉偏偏又是一个话唠，于是几个人便聊了起来。
聂老汉问道：“这么晚了，你们去祠堂干什么？不是我说，来凤凰岭玩的从来没有人想去祠堂那边的，庄里其实也忌讳外人去。”
“其实我们要去山神庙。”石磊解释道，“不是改成祠堂了吗？”
聂老汉看上去很惊讶：“这事你们都知道啊？没错，靠山吃山，以前，解放前了，大家都拜山，就有了这山神庙，也不知什么时候修建的了，后来，除四旧，全砸了，你想山神都死了，我们还能好吗，日子苦啊，有人饿死了，乡里医院还远，又不愿放家里，就放在山神庙的废址里，山神没了，房子还在，多少能遮个雨什么的，结果就成习惯了，谁家死人都要在那里放上几天，后来，允许重修山神庙，结果庄里一说，改修祠堂吧，没人拜祖先的，就是停尸用，七天，有祖坟的就埋了，没祖坟的乡里拉走烧了再埋，当时我其实也不是看尸的，家里有地，谁去看尸啊，结果没想到这山出息了，成了风景区，谁家都不种地了，倒真是靠山吃山了，我这岁数了，又没亲没故的，平时好个酒，也办不了农家院，于是庄里就给了我这个差事，守尸，谁家死人了就给我点钱，我也不多要，够吃的有酒喝就行。”说到这里，聂老汉似乎想起了刚收的五百元钱，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你们是外乡人，我也不知道什么来头，所以收了这五百元，要不，退你们一些？”
石磊急忙摆手，心道，老汉是个热心肠，两口酒就熟，但这钱可不能退，说是给老汉的，但村里的观点就是给死人的钱，如果退了收了，那就是灾。虽然自己不完全信，但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两公里的路很快就到了，前面山洼中一片开阔地，孤零零的有个小院，院中一幢房子，看样式的确是在庙宇的基础上改建的，借着夜晚的月色可以看出，古青色的瓦，滴水的檐。
停车下车，聂老汉这时才想到，这几个人还没有说来这儿干什么，于是便又问了一句。
石磊等人也不好解释，只好敷衍道：“我们就是来看看。”
“看看？”被冷空气一激，聂老汉的酒劲多少过去了一些，立时觉得眼前这三个人行为很奇怪，但收了人家的钱，何况又在这种没人的环境下，他也不好再问了，只好打开的院门。
进了院，迎面是祠堂，三个间，中间大些也高些，不用说是停尸用的，两边小些也矮些，应该是用来放杂物的，这房子的样式倒的确象是一个“山”字。
马轶等人进了院，都驻了足，左右观察着，希望有人出现，但静等了十几秒中，院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难道那张纸条是乱写的，约了人却又不出现，真是纳闷。
聂老汉见几个人停下了脚步，更是纳闷：“你们就站在这儿？”
“不，还是进去看看吧！”马轶急忙说道。
打开了正堂的门，聂老汉随手就开了灯。哪有什么香烛，祠堂里现在也是用电，六十瓦的灯炮悬在房梁上，照着这间屋里一片光亮，屋里大约三四十平米的样子，正中央地上放着一个木架，架上摆着一口黑漆棺材，聂老汉走过去，随手拍了拍棺材，发出咚咚的空洞声：“庄里下一个死人就睡这里面，说不定就是我呢！”
石磊倒很喜欢聂老汉这种乐观的精神，目光向对面看过去，迎面的墙上悬着祠堂的匾额，匾的下面挂着一个毛毡绣出来的人物画，身材削瘦，须发皆白，双眼有神，右手抱打神鞭，左手端着一个卷轴。
聂老汉解释道：“聂姓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名人，本来想将聂政奉为祖先的，但到底是个杀手，后来不知谁查出来，说姜子牙是聂姓的祖先，于是就挂他的像了。”
马轶等三个倒不关心聂姓祖先的问题，只是在这个祠堂里寻找线索，但目光扫处，却也没有发现特别之处，看到两侧的小门，知道是通向侧房的，问道：“两边侧房放得是什么？”
聂老汉说道：“一边放了几口棺材，另一边放着是杂物，基本都是用来烧的。”
马轶等人相互看了看，觉得这件事太怪异了，明明留纸条要求他们前来，却又不现身，难道是因为有这个老汉在场的缘故吗？
石磊突然问道：“大爷，最近这个祠堂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奇怪的事？”聂老汉愣了一下，又重新打量了几个人，“三位，我都这把年纪了，守死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怕了，你们能跟我交个底吗，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早看出来了，你们绝不是游客，肯定是有事。如果有事你们就直说，我才能想到怎么帮你们，钱，我拿了，绝不能白拿你们的。”
聂老汉年轻时一定是个爽快人，说得很直接。
石磊只好说道：“我们有一个朋友来到了凤凰岭，本来是来找他的，但没有什么线索，今天傍晚的时候，发现有人给我们留了纸条，上面只写了西北小山神这五个字，所以我们就过来看看。”
聂老汉愣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也许你们找错地方了！”
石磊等人吃了一惊，急忙问道：“您说什么？找错地方了，什么意思？”
聂老汉说道：“如果说是西北山神庙，肯定是这个地方，无疑了，如果说西北小山神，指的不是这个地儿，而是真的山神。”
真的山神？石磊等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真的有山神存在，但看聂老汉的样子，却又不象是故作玄虚。
聂老汉叹了口气：“凤凰岭有个传说，传说中的那个人就被称作西北小山神……”
话音未落，突然，就听见旁边的侧屋内传来一阵扑楞楞的声音，众人急忙看过去，正是那间放棺材的房间。
加菲猫纵身便蹿到了门前，门上没有上锁，猛地推门进去，一股恶风便向他袭了过来，他下意识地闪身后退，却将身后的马轶三人露了出来，恶风中，几只蝙蝠冲到，冲到几个人身前，并未停留，而是直接冲出了门外，屋内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令几个人多少有些惊魂未定，但很快就意识到，那是蝙蝠。
“蝙蝠一定是受了惊吓。”石磊说道。
加菲猫已经冲进了放棺材的那间屋子，数口棺材放在侧房，另一头，一扇窗户开着，银光洒进来，显然是有人刚刚跳窗而出，加菲猫急忙冲了过去，只见一道白影已跃过了院墙。
身后，马轶等人才到，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小白……”加菲猫不太肯定地说道。
再回头，只见聂老汉低着头，喃喃地自语道：“小山神……”
马轶等人也不管聂老汉在说什么，追问加菲猫：“你看清了吗？”
加菲猫显然不太自信，说道：“我只看到一个白影从墙头跳了过去，这墙好歹也两米来高，应该是小白的身手才能够吧？”
石磊拿出那张纸条来，仔细地看了看：“不对啊，这字体明明是个女孩写的，怎么会是小白呢？”
“别忘了，小白一直在暗中监视咱们，是他也不奇怪啊！”马轶说道，此时，他们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老者。
“你见到的一定是小山神显灵。”聂老汉突然说道。
马轶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名老汉说得话完全不可信，哪里会有什么山神，都是迷信的说法，何况即便有，与自己调查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关系。聂老汉见几个人不相信，只好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肯定认为我胡说，但靠山吃山，祖辈如果不信，又怎么会建这个山神庙呢？”
马轶只好耐心地说道：“大爷，我们真不是来调查山神这件事的……”
刚说到此处，突然，听见身边发出咚咚的声音。几个人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声音正是来自于其中的一口棺材。
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那口棺材上，普通的棺材，在这夜色的祠堂中，却显得异常恐怖，接着，只见棺材盖发出一声响动，显然被人挪开了，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纤细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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