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不能等明天再来吗?”虽然站在了艾莉斯家的门口,凯伊姆却有些不敢面对她。
雷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鼓作气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说的也是。”凯伊姆深吸一口气,然后敲响了那道门:“艾莉斯,是我。”
“凯伊姆?”女医生把门打开,露出不快的表情:“啊啦,怎么你也来了?”
“别这么说嘛,如果凯伊姆是来找你约会,我早就自觉地消失了。”雷利笑道。
“原来如此,那进来说吧。”
“艾莉斯,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三人坐下后,凯伊姆开口问道。
“打算?凯伊姆准备和我结婚吗?”
“都说过多少次了,我想让你自由地活下去。”
“是~~~是~~~我知道了啦~~~”不以为然的语气。
“说实话,你们为同一个话题争吵了这么长时间,我作为听众都觉得腻烦啊。”雷利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说道:“艾莉斯为什么总是执着于凯伊姆呢?虽然是他为你赎身,但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说话的同时,雷利暗中使用法术影响艾莉斯,让她说出自己的过去。
“你们知道吗?我是在牢笼里被养大的。”
凯伊姆和雷利吃惊地对视了一眼。
(这个还真不知道)
(那你是干什么吃的?笨蛋凯伊姆)
“从懂事的时候开始,那个房间就是我的整个世界。遵从父母的命令就会被夸奖,做了命令之外的事情就会挨打。所以,除了遵从命令之外,我不会考虑任何事情。来到娼馆以前,我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还有太阳这种存在。”艾莉斯淡淡地说着,那口气就像是在介绍某种药物的使用方法。
“所以,你一直希望成为凯伊姆的所有物。”雷利摸了摸下巴。
艾莉斯点点头,道:“娼馆也没有什么好讨厌的,那里有人给我下命令。只要照着命令去做,就会感觉非常的安心。然后,凯伊姆把我带了出去。对于赎身这件事,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换了个主人而已。实际上,我根本就不觉得做人偶有什么不好,至少能够简单地活着。但是……”
“我让你去变成一个普通的人类。”凯伊姆用虚弱的声音补充道。
艾莉斯满足地点点头:“那太辛苦了。人偶是无法自己走路的,但是凯伊姆却一直要我自立。走不出去的我,每天都很不安,很害怕,很想吐……但我还是一点点地习惯着,努力让自己接近凯伊姆说的那种普通。但是有一天……凯伊姆把我丢掉了。”
雷利用眼神向凯伊姆发出疑问,后者答道:“我想让她自由地生活。”
“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丢进了无底深渊。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想不出……包裹着周围的恐惧感,让我无法呼吸。凯伊姆是不知道这种感觉的吧?”
“……你是想要一个控制自己的人。”直到现在,凯伊姆终于明白了艾莉斯拒绝自由的原因。
“没错,人偶是无法独自生存的。”
“人偶如果不被主人摆弄,便没有其存在价值。遭到抛弃的话,就会比死还痛苦。想要被凯伊姆占有,正是因为艾莉斯不愿放弃自己生存的意义啊……你,真的很努力呢。”雷利伸出手,摸了摸艾莉斯的头。
“呜……呜呜……”少女哽咽着,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原来,我一直都在自以为是。表面上,想要把这个头脑不正常的女孩子引到正路,却从来没有真正探究过她的内心。在艾莉斯眼中,我做的一切只会让她更加痛苦……这到底算什么啊?混蛋!)凯伊姆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嵌入手心也感觉不到。
(哥哥那赌上性命的诅咒,无论如何去否定,都一直在内心深处苛责我。而对艾莉斯的救赎,便如同缓解疼痛的麻醉药。所以,她对我是不可或缺的。)
事实上,谁来当凯伊姆的麻醉药都是可以的,并不一定要艾莉斯;同样,对艾莉斯来说,她这个人偶被谁拥有都无所谓。
尽管如此,在他面前的人还是她,而在她面前的人也还是他。这并不是言情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命运般的邂逅。凯伊姆和艾莉斯的相遇没有任何意义,有的只是这个事实,以及那随着时间积累下来的感情。
虽然不曾理解过彼此,两个人的心也渐渐贴近了。所谓的日久生情,不外如是。
“话虽如此,现在确实来到了你们人生的十字路口……要怎么做呢?”雷利使劲拍了拍凯伊姆的肩膀,说道。
“我想看到艾莉斯自由地活下去。”
艾莉斯抬起头来,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凯伊姆。
“我们的人生早已缠绕在一起,但那只是对彼此的诅咒。”
如果不解除这份诅咒,艾莉斯就无法停止对凯伊姆的依赖。而凯伊姆,也会继续屈服于自身的软弱,将艾莉斯当成缓解痛苦的麻药。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无比贵重之物。不过有时候,它也会成为让人迷失道路的雾霾。凯伊姆和艾莉斯已经深陷其中,如果不趁今天把诅咒解除掉。他们两个都会迎来终结,这是谁也帮不了忙的关卡……加油啊!)雷利很清楚,现在他应该默默支持自己的朋友,而不是胡乱地指手画脚。
“凯伊姆……你知道什么啊……我明明没做过什么坏事,但我认为理所当然的世界被你当成地狱。每一天,每一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人偶,还是坏掉的人类……我算什么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啊……”艾莉斯渐渐哭出了声音,情绪也变得越发激昂。
“无论是生在地狱,还是变成人偶,都没有任何原因。”凯伊姆抱住了艾莉斯:“这就和我的家人死在大崩落中,我自己被卖到娼馆然后变成杀手一样,既没有原因,也没有意义。”
“凯伊姆……”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不合理的事情。但是,如果在这里轻易结束的话,你的人生就真的会消失了……你是为了某个人某件事而生下来的吗?这种想法,也太寂寞了吧?”凯伊姆更加用力地抱紧艾莉斯:“想想看,梅尔特吉克雷利缇娅菲奥奈,还有那些娼馆里的女人,他们以前都不知道你的经历。尽管如此,你不是也和大家相处到现在了吗?”
“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艾莉斯反手抱住凯伊姆,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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