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伊姆先生，欢迎回来。”
“啊。缇娅拿点酒来。今天把黑羽解决了，我们庆祝一下。”
“太好了，我这就去。”缇娅啪嗒啪嗒地跑去拿酒。
凯伊姆和菲奥奈坐到了椅子上。
“凯伊姆，我……想要退出防疫局。”
“退出羽狩？”
“没错，到现在我才明白，将防疫局的工作当成命运，只是在束缚着自己。”
不知为何，菲奥奈的做法让凯伊姆感到很怀念。
（或许，这跟我在大崩落之后抱持的感情是一样的。自己认为理所当然的价值观崩坏时，将所有的一切否定掉，这应该算是种自我防卫吧。想要承认现在的自己，就必须否定过去的自己）
“不会是在自暴自弃吧？这个选择关系到你今后的人生，多花点时间思考一下比较好。”凯伊姆仔细观察着菲奥奈，如果她只是随便说说，应该会很容易动摇。
“想想看，如果我今后再把羽化病患者送到治愈院，那就是在杀人啊。”
“你这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吧？”
“当然了，虽然还没想好之后要怎么生活，但那也是我辞职以后的问题了。”
“先休息一个晚上，再冷静地想想吧。”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话虽如此，但是第二天就改变想法的人太多了。
“别这么说嘛，先住在这里吧。睡过一觉后，我会再问你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你说，哥哥能回来吗？”
“现在也只能相信雷利了……缇娅。”
“是是的。”
“今天有客人要住在这里，准备一下床铺。”
“知道了。”缇娅把几个一起拼在一起，当成床来用。
“抱歉，没有客人在这住过，条件比较简陋。”
“不，这样就很好了。谢谢你，缇娅小姐。”
“没没什么啦。”缇娅畏畏缩缩地答道。
“……晚安。”
“晚安。”
菲奥奈缓缓地出了一口气：“有人陪在身边，感觉真不错啊。”
“是那样吗？”
“我知道的。”对此有过深刻体会的缇娅说道：“一个人会很寂寞呢。”
“……是啊。”菲奥奈翻过几次身，很快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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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伊姆醒来的时候，缇娅正在烧水。
（菲奥奈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眼看去，女剑士似乎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她的眼角处还有泪痕。
“凯伊姆先生，怎么办？早餐都已经做好了……”
“这家伙一定很累了，就让她继续睡吧。”
“好的。”
等到两人吃完早餐，菲奥奈也醒了过来。
“早安。”
“早上好。”
“啊……早上好。没想到我会睡过头，让大家见笑了。”
“别在意。”凯伊姆摆了摆手。
“请问，要吃早餐吗？”缇娅热心地问道。
“抱歉，拜托了。”
等她吃完，凯伊姆问道：“已经冷静下来了吗？”
“……昨天的话题么？”
“啊。”
“昨天晚上，我无数次在夜里醒来。短暂的睡眠中，总是梦见以前保护羽化病患者时的景象……所以，我要从防疫局辞职。”
“如果凭一时冲动做出决定，将来很可能后悔。真的，要辞职吗？”
菲奥奈果断地点头道：“这是我结合哥哥的话，还有自己的心情，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不会改变的……今天我就会去鲁基乌斯卿那里报告这次的事件，并且递出辞呈。”
“这样啊。”
（如果是发自内心的决定，那么不管内容是什么，我都应该为她加油，但是……）
“鲁基乌斯卿，未必不是幕后黑手。如果治愈院的行动也是在他在暗中做出了指示……”
（听到报告的瞬间，就可能将菲奥奈灭口）
“雷利先生昨天说过了吧，治愈院目前由执政公管理。”
“那么，谁能保证鲁基乌斯卿，没有跟执政公同流合污呢？”
“说的也是……”
这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凯伊姆，我是雷利。”
“缇娅，去开一下门。”
“是的。”
“哟，菲奥奈也在啊，正好看看我带谁来了。”雷利笑道。
“好久不见了，菲奥。”听到这个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声音，菲奥奈的眼睛湿润了。
“哥哥！”
“嘛，你们要叙旧的话，晚上回家再说吧。现在得先谈谈正事。”雷利坐下来，敲了敲桌子。
“说的没错……菲奥，我希望你能退出防疫局。”库格尔说道。
“哎，哥哥为什么这样说？”
“现在你也知道，将羽化病患者送入治愈院，就是在杀人，我不想让妹妹背负这种罪孽。”库格尔摸了摸菲奥奈的头。
“与此相对，库格尔准备回归防疫局，接任队长职务。”雷利淡淡地说道。
“哎？为什么哥哥还要回去？”菲奥奈大吃一惊。
“真相总有一天会被揭露出来，到那个时候，我要带领队员们洗刷过往的罪孽。”
“如果是那样，我也要……”
（结果还是改变主意了啊，菲奥奈……）凯伊姆无语地摸了摸头。
“菲奥奈，你应该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藏不住心事吧？”雷利挑了挑眉毛，说道。
“但是……”
“这份工作的危险性，还需要我重复吗？如果因为你露出破绽，导致两个人一起被灭口，你能原谅自己吗？”
“……明白了。”
众人来到关所，雷利库格尔还有菲奥奈进去会见鲁基乌斯，而凯伊姆在外面等待。这一等，就到了傍晚。
“怎么样？”
“我已经向鲁基乌斯卿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对治愈院的问题，他也表现出了疑虑，似乎是要想办法秘密地进行调查。哥哥和雷利先生还待在里面，可能要商讨这方面的问题。”
“这样啊……不过，只是做个报告，还真花了不少时间啊。”
“嘛，交接工作花了点工夫，而且被挽留了很长时间呢。不过，鲁基乌斯卿已经同意由哥哥做回队长了，毕竟他是大家都认可的人。”
“直接就让他当回队长了？”
“在防疫局中，哥哥的威信和认可度，还要在我之上哦！”菲奥奈骄傲地说道。
“不是说人走茶凉么……”凯伊姆小声嘟囔了一会，随即注意到一个问题：“那身制服为什么还穿着？”
“啊……我没有带替换的衣服，所以暂时借来穿着。下次会让哥哥带过去……这之后，就没有穿女性制服的人了呢。”菲奥奈露出半是寂寞，半是自嘲的笑容。
“菲奥奈，要不要来不蚀金锁工作？”
“哎？”
“如果你已经找好了别的工作，那就另当别论。”
“不，那种事情还没有定下来……”
“我没法放着现在的菲奥奈不管。”
“我已经失去曾经的支柱，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拿来比较的东西……或许这跟凯伊姆在大崩落中失去家人和朋友的丧失感很接近。直到现在，我才第一次感受到遭受到那场名为大崩落的……那场灾难的人们的心情。”
凯伊姆点点头：“无论是谁，都可能经由某个转机和过去的人生一刀两断。但是，人类没有办法简单地将往事一笔勾销。所以，勉强改变价值观和思维模式的结果，就是让自己的心变得不安定。这一点，在我身上也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嗯。”菲奥奈怔怔地看着凯伊姆。
“然后，那份不安的感觉，有时候会变成非常危险的东西。视野中空无一物，人也只会漫无目的地四处狂奔，最后将生命献给了没有实现的复仇。那样子的人类，已经在牢狱见过太多了。我……不希望菲奥奈变成那样。”
“别这么随便就决定人家的命运啊。”少女咬了咬嘴唇：“我现在的确是很茫然……虽然哥哥已经回来了，但是自己却不知道干些什么好。”
“至少我可以作为伙伴陪在你身边，直到菲奥奈为自己的人生找出一个新目标。”
“谢谢，凯伊姆……呐，你觉得，我坚持至今的东西，是无谓的吗？父亲和哥哥拼着命守护的东西，是无谓的吗？恩赐之剑，还有希尔法利亚的名字……都是……”或许是由于她低着头，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凯伊姆伸出手，轻轻敲着她的头：“没那回事，就算你原本守护的东西已经不复存在。但是，那份守护的意志，有着无可比拟的价值，你已经得到了真正值得骄傲的东西。”
“呜……呜呜……”菲奥奈一下子抱住凯伊姆，泪水涌出眼眶，大声地哭泣着，没有做任何掩饰。
凯伊姆的手也环绕到菲奥奈背后，将她抱紧：“辛苦你了，菲奥奈。”
“呜啊啊啊啊啊啊……”
失去宝贵的东西时，任何人都会感到痛苦，而将这些痛苦闷在心里，才是最揪心的事情。
凯伊姆温柔地拍着菲奥奈的后背，让她知道自己不再是独自一人。
“感觉怎么样，库格尔？”刚出关所就看到这种可喜可贺的画面，雷利不禁笑了起来。
“心情很复杂啊……既有一种妹妹长大了的欣慰，又有一种被这小子偷走宝物的憋屈。”库格尔苦笑道。
“哈哈哈，面对这种情况，大多数父亲和兄长都是跟你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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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凯伊姆和菲奥奈一起来到莉莉乌姆。
为了让吉克接受，凯伊姆想了很多理由，而菲奥奈也多少有些紧张。
出乎预料的是，那家伙一口答应了下来：“干得好，凯伊姆！我欢迎所有人才加入不蚀金锁，她的剑术很高明吧？”
“啊，这个倒是可以保证。”
“那还真了不起啊，今后就请多多关照……嗯，希尔法利亚？”
“呃，叫我菲奥奈就好。”
“知道了，我期待着你的表现，菲奥奈。”
“到底怎么回事啊？”凯伊姆没想到，吉克会这么热烈地欢迎菲奥奈。
“在你忙着搞定黑羽的这段时间，我们和风锖出现了一些纠纷，现在已经有几个年轻人受伤了。”
“凯伊姆，感觉和你说的有些不同啊。”菲奥奈显得很疑惑。
“怎么回事？”吉克看向凯伊姆。
“我从事着娼馆街保镖的工作，先前是这么跟菲奥奈讲的。”
“你说这是为了从对女性施加暴力的那些人手中保护娼妇们的使命。”菲奥奈补充道。
“原来如此。”吉克抽了口烟，然后愉快地扬起了嘴角：“菲奥奈。”
“什么事？”
“你对毒品是怎么看的？”
“会用那种东西的人，太差劲了。”
“贩卖这些东西的人呢？”
“更差劲。”坚决的语气。
“那就没问题了！风锖的人，大部分是我们原本的同伴。然而，这些家伙老是想做毒品生意发财。而我们这边一直不愿违反先代定下的规矩，后来就分道扬镳了。跟那些家伙战斗，应该不违反你的正义吧？”
“嗯……说起来，我记得凯伊姆也说过类似的话啊。”
“没错。”凯伊姆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好，决定了！先代也讲过，对组织来说，必须要有衣着性感的女剑士。”作为领袖，吉克很擅长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忽悠人。
“我可是第一次听说。”但是凯伊姆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你说了可不算，菲奥奈要不要试试？”
“恕我不能从命。”女剑士郑重地拒绝了这个提案。
“还有最后一件事，凯伊姆……”吉克招了招手，示意凯伊姆靠过来，然后附耳说道：“已经抱过她了吗？”
“……天晓得。”
出来之后，凯伊姆决定带着菲奥奈去拜会娼馆街的代表人物：梅尔特。
“我听说了哦，凯伊姆。啊啦，本人也一起来了呢……欢迎光临，菲奥奈小姐。”
“我们是从吉克那边直接过来的，为什么你会提前知道啊。”凯伊姆的眼角抽了抽。
“娼馆街上的八卦新闻，可是传得比旋风还快哦。”梅尔特窃笑着说道。
“今今后也请多多关照了。”菲奥奈看起来很不好意思。
这时候，背面传来一阵非同小可的杀气。
凯伊姆转过头，看见艾莉斯冷冰冰地站在那里。
“听说你又捡了个女人回家？”
“……我只是帮菲奥奈找了个工作。”
（八卦这种东西，到底传得有多快啊？）
“艾莉斯小姐，请多多指教。”仿佛决斗一般，菲奥奈向艾莉斯打着招呼。
“我不同意你跟凯伊姆一起工作。”
“本来就没人要征求你的同意。”
眼看着凯伊姆和艾莉斯又要开始日常的争吵，菲奥奈径自站到他们中间：“我会尽全力得到艾莉斯小姐的认同，不足之处请多多指教。”
“只要待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就不会认同。”艾莉斯断然道。
“很抱歉，只有这点是我绝对不会让步的。我也有被凯伊姆选中的骄傲，而且我对他的思念并不比艾莉斯小姐逊色。”
“像个傻瓜一样。”就算是凶相毕露的艾莉斯，也被菲奥奈这种直率的气势压制住了。
“正因如此，我希望咱们现在能握手言和。”说着，菲奥奈伸出了右手。
“哼。”艾莉斯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雷利正在与吉克密谈。
“根据情报，上层的某个贵族正在与风锖接触，似乎想让他们代为销售毒品。”
“也就是说，贝尔纳德这个家伙抱上了粗大腿呢……切，我高兴得想去烧了他家房子。”吉克愤愤地掐灭了烟头。
“如果真能找到他家，你早就这么干了吧？”雷利笑道：“不过，这边也并非孤立无援。”
“喔，真不愧是雷利，给我拉来赞助了？”
“说起来，你也听过这个人的名字：鲁基乌斯。”
“那个改革派？”吉克挑了挑眉。
“嗯，他一直试图改善牢狱的状况，而且这个人对毒品的态度与先代相当一致，那就是零容忍。”
“关于这一点，我也是同样的态度。”
“所以，他会命令羽狩配合不蚀金锁，我也准备用商人的手段打击风锖，这一次要彻底肃清牢狱，不说让毒品完全绝迹，至少要它没办法蔓延开来。”雷利握了握拳头。
“原来如此，正所谓失道者寡助，贝尔纳德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很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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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方面的配合下，不蚀金锁的势力渐渐扩大，最后将风锖一举击溃。贝尔纳德背后的贵族，似乎仅仅把他当成了一条狗，并未提供多少实际援助。
这一天，娼馆街的广场上堆满了柴草，上面放着很多布袋和木制的箱子。
“啊咧，那个是什么？”缇娅好奇地问道。
“给人带来不幸的东西。”菲奥奈抱着胳膊说道。
“这是从风锖那里收缴的毒品，我准备全部烧掉。”吉克笑了笑。
“吉克先生，我们随时等待您的指示。”这时候，奥兹跑了过来。
“去告诉大家，点火之前不要抽烟，小心出现事故。”艾莉斯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吉克向观众们走去，大声道：“各位，点火吧！”
“完全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艾莉斯皱了皱眉。
柴草里面似乎被人倒了油，刚点起火来，就把整个娼馆街照得亮如白昼。
“全都扔进去吧。”吉克指着堆在巷子里的毒品说道。
“那当然。”菲奥奈提起一个袋子，用力扔进火堆。
“这种东西，是谁做出来的呢？”缇娅一边抬起袋子，一边朝凯伊姆问道。
“天晓得，反正不是什么好货。”凯伊姆撇了撇嘴。
“大部分毒品的原料，是一种叫做罂粟的植物。它不光外表美丽，还有很高的药用价值。”雷利说道。
“哎，真的吗？”缇娅大吃一惊。
“话虽如此，这些被人玩坏了的产品，还是销毁掉吧。”
“也是呢，烧光吧，嘿~~~”缇娅将手伸进袋子里，取出装有毒品的纸包，向火堆扔去。
凯伊姆突然发现，缇娅拿着的袋子里稍稍发出光芒，很快就有三颗萤火虫般的微光飞出，然后钻进缇娅的身体。
（是我的错觉吗？）凯伊姆用力眨了眨眼。
“怎么了，凯伊姆？”菲奥奈关心地问道。
“刚刚好像看见缇娅的袋子里冒出微光。”
“可能是溅出来的火星吧。”
“也对啊。”
（是神力……）雷利若有所思地看着缇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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