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菲诺列塔正是客流量最大的时候。
“啊啦，欢迎光临。小缇娅，开心吗？”
“是的，凯伊姆先生陪我看了很多东西。”
“嗯嗯，结果我只能去给那些痛苦的娼妇看病。”医生发出了抱怨。
“这不是份很有意义的动作么。”
“那些孩子会感激你的。”
凯伊姆和雷利在吧台上坐了下来，开始点菜。
艾莉斯把脸撇开：“笨蛋。”
这时候，缇娅不停摆弄着项链，试图引起人们注意。
“啊啦，小缇娅，那是什么？”
“嘿嘿，关于这里面的故事，就由我来……”
砰！！！
雷利的脑袋被凯伊姆按在了吧台上。
“凯凯伊姆先生，这样不会出什么问题吧？”缇娅怯怯地看向这边。
“啊，放心吧，死不了人的。”
“那么，还是小缇娅来说吧。”梅尔特总结道。
“嗯，这是凯伊姆先生为我买的东西。”缇娅欢快地说道。
“我可没听说过那种事。”于是打翻了艾莉斯牌香醋。
“我什么时候变得必须向你申请许可了。”
“哎？凯伊姆家不是应该由艾莉斯太太管理财务……”雷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只鸡腿堵上了嘴。
“那个，你们几位……”
“没关系，不用管他们。比起那个，让我看看项链。”
“好的。”缇娅炫耀般地摘下项链，递给梅尔特。
“嗯~哼，品味不错嘛，谁选的？”
“缇娅。这家伙直到太阳下山前，都在店里犹豫不决。”
“那是因为……太难下决定了。”.
“人家老板可是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
“凯伊姆根本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情呢。这是难得收到的礼物，不仔细挑选才奇怪吧。”
“没错没错，苦恼的过程也很开心呢。”缇娅用力点头。
“不过真难得呀，凯伊姆居然会送别人礼物。难不成，是对缇娅有意思吗？”
“所以我之前就说了，那是……”雷利想把“定情信物”的事情告诉大家。
“你像平常一样吃东西就好。”凯伊姆把奶酪塞进了他的嘴里。
“要把它当成宝物哦。”
“嗯，我会好好珍惜的。”
正当梅尔特把身体探出吧台，准备归还项链的时候……
“哎呀，掉到锅子里了。”
“啊啊啊——”缇娅吓得尖叫出声。
“骗你的哦。”梅尔特打开手掌，项链完好无损地放在那里。
“我的……项链……”
“小缇娅？”
“怎么会……啊……”缇娅完全没听到，只是眼中含泪，呆呆地注视着锅子。
雷利：“弄巧成拙。”
艾莉斯：“搞砸了呢。”
凯伊姆：“恶作剧过头啦。”
“就算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小缇娅，项链平安无事哦，喂~~~”梅尔特拿着项链在缇娅眼前晃了晃，终于吸引到她的注意。
“啊，太好了……”
“抱歉呢，小缇娅。”
“不，我才该说对不起，自顾自地慌张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都是慌里慌张的吧。”凯伊姆说道。
“好过分。”缇娅鼓起脸来。看见她这幅表情，凯伊姆感觉到一股微妙的平和气氛。
“说起来，缇娅要不要尝试着制作料理？”
“那个……好的。”
“她的水平相当不错。”凯伊姆也向梅尔特提出推荐。
“还行吧。”艾莉斯也没做出否定。
“我还没尝过呢。”雷利被无视了。
这时候，莉莎吵吵闹闹地跑进来，说是店里的娼妇被客人打了，需要艾莉斯诊疗，然后就把她拉走了。
“没想到，艾莉斯小姐真的是医生呢。”缇娅小声说道。
“呃呵呵呵呵，你不相信啊，哈哈哈哈哈！”
“心眼太坏了。”凯伊姆对雷利说道，后者点头表示同意。
“说实话，那个孩子可是个相当值得信赖的医生哦。”梅尔特一片捧腹大笑，一边说着：“女性医生只有艾莉斯一个，所以店里工作的孩子生病了都会来找她。而且，艾莉斯的收费相当低，只要能够维持生活就好。”
“原来如此。”
“意外吗？”
“是的……啊，不对，没有没有没有感到意外。”
凯伊姆：“已经晚了。”
雷利：“脱口而出的，才是真心话呢。”
梅尔特：“哎呀，小缇娅真有趣呢。我总算知道凯伊姆为什么会稍微变得温柔起来了。”
“你在说什么呢？”凯伊姆猛灌烧酒。
“和过去相比，凯伊姆今天有很大的不同哦。”
“从前更加可怕吗？”缇娅问道。
“没错哦。‘不想受伤就别靠近我’，一副这样的表情呢。”
“那样啊，梅尔特小姐和凯伊姆先生，是从很早之前就认识的吗？”
“从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开始……已经认识相当长的时间了呢。”
“梅尔特小姐这么漂亮，肯定非常地有人气吧。”
“事实如何呢？”梅尔特刻意询问着凯伊姆。
“没什么了不起的。”
“啊啦，这位客人对我的服务有什么不满吗？再不改口，我可要披露一些不能说的秘密了哦！”梅尔特露出了恶魔的微笑。
“请您务必说给我听！”这次，凯伊姆给了雷利一根玉米作为“封口费”。
“梅尔特的营业额比谁都高。”
“好厉害！”
“凯伊姆也在其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呢。”
“别说多余的话。缇娅，回家咯。”
“哎，要走了吗？那那么，告辞了。”缇娅向梅尔特道别。
“下次再见，缇娅。”
“我还没吃到缇娅的料理呢。”雷利遗憾地说道。
“哎，那下次请您……”
“不用管他，走啦。”凯伊姆拉住缇娅。
“啊，说起来，吉克让你今天晚上去他那边一趟。”
“知道了。”凯伊姆放了几枚银币在吧台上，从店里走出。
将缇娅送回家里之后，凯伊姆到莉莉乌姆去找吉克。
“哟，来了啊。”
“稍微迟了点。”
“那女的怎么样了？”
“虽然对我的警戒已经降低很多，但是依然想不起事件经过……她本人是这么说的。”
“啊？”
“据我猜测，她可能已经想起来了。”
“是装作忘记吗？”
“啊，估计她觉得说出来会很不妙。”
“让那边觉得‘凯伊姆先生值得信赖’就是你的工作吧。”
“我尽力而为。”
“也不是说你没有努力啦……嘛，这事就拜托了。”吉克再次点起一支烟：“接着说正事。这几天，羽狩的数量似乎增加了很多。”
“是我被盯上了吗？”
“虽然不太清楚，但还是需要注意点。新来的羽狩负责人，是一个叫鲁基乌斯的贵族，似乎相当优秀。”
“听说过他的传闻，好像是被称作少壮的改革派。”
“很遗憾，这个少有的改革传不到牢狱。”吉克苦笑着说道。
“嘛，如果牢狱里的羽化病人因此减少，也不算什么坏事吧。”
“那倒没错。不过，羽狩扩充造成的缺口要是被官员们拿来多事就糟了。”满满的一口烟圈被吉克吐了出来：“大崩落期间，无论政府还是官员都没有来救我们，放任大家死去。你还记得吧，那个惨不忍睹的地狱。”
“当然。”那种苦难，可不是想忘就能忘掉。
“我不会让先代制定的牢狱秩序被人肆意践踏！鲁基乌斯那个家伙也有很多尚不明确的地方，暂时先观察羽狩的动向吧。”
“缇娅怎么办？就是那个女孩子。”
“嘛，现在带着她还没什么问题，你只要对羽狩多一点警惕就好。如果真有什么麻烦事，就把那女的扔掉。虽然失去线索有点可惜，但你是不可或缺的。”
“知道了。”
“她现在处于艾莉斯的看管下吗？”
“不，我把缇娅单独留在家里了。”
吉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凯伊姆：“这个玩笑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新奇。如果先代听到，肯定会奖励十发老拳。”
“她没有一个人走在街上的勇气。”
“嚯，还真是相当的肯定啊。不过，既然我把事情交给你，就不会多问。”吉克把香烟灭掉，总结道：“要讲的话就这么多，抱歉把你特意叫出来。”
从莉莉乌姆出来，凯伊姆发现路上的羽狩多了起来，他们正在向行人搭话，询问着什么。
（没想到他们在这个时间还努力工作，真是很有干劲啊）
羽狩的增员是个大问题，毕竟他们的目标是防止疾病扩散，并不违背民众的利益。如果其存在感继续增加，会为之提供协助的民众也会变多。这么一来，对羽化病患者的监视就会越发严密。
不安的感觉在心头萦绕，凯伊姆快步走到家门口：“是我。”
窗户里虽然漏出光亮，但是屋内没有传来回应。
“缇娅！”凯伊姆更加焦虑，急促地敲着门。
“哈啊……起来啦~~~”房间里传来慢吞吞的声音：“对不起，我睡得迷迷糊糊了。”
一出来，就看到凯伊姆满头大汗的样子，缇娅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没什么。”
“就算您这么说……”少女困惑地皱起眉头：“我想让您回来时能擦一下身子，所以把热水烧好了。”
“啊。”看到缇娅逐渐平和的表情，凯伊姆叹了口气。
（让这家伙一个人看家，又为她的安全担心，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擦过身子后，凯伊姆恢复了精神。
“凯伊姆先生有一副很健硕的身体呢。而且脸也很好看，真是太狡猾了。”
“别对我的脸评头论足。”那样会让他想起自己差点成了男妓，心情当然好不起来。
这时候，远方突然传来大地的轰鸣，建筑开始摇晃。
“这个声音是……”
“地地震？！”缇娅的声音显得很惊慌。
凯伊姆脑中迅速闪过大崩落那天的情景。
（没关系……没关系的。）
虽然在心里劝慰自己，但是身体却僵硬得像块木头。当初那场灾难，给凯伊姆带来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而地震，将那藏在心底的回忆唤醒了。
“凯伊姆先生。”
“没关系，晃动不是很厉害……”
缇娅抱住了凯伊姆，少女特有的清新香气涌入鼻腔。并非香水，而是女孩子天生的体味。
（真的好怀念啊。自从来到牢狱，我一直生活在香水与脂粉的包围中。好像，最后一次闻到的女性气味是……母亲的味道）
“晃动……已经停止了。”抱住凯伊姆的力量慢慢减弱：“没事吧，凯伊姆先生？”
“你指什么？”
“呃，因为你的表情很僵硬，我好担心……”
“只是稍微有点紧张而已，牢狱里差不多每月都会出现一次这样的地震。快点放开我，热死了。”
“啊，对不起。”缇娅赶忙把手放开。
“不过，圣女大人最近真是懈怠啊。”
“是呢，晃得好厉害。”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出去看看吧。”凯伊姆催促着缇娅打开了房门。
从家里向外看去，没发现火灾和房屋倒塌的迹象，倒是传来很多悲鸣声。
看见缇娅一脸不解的样子，凯伊姆解释道：“并非物理上的损害，只是有些人难以忘怀。”
“哎？”
“生活在牢狱的人，几乎都是那场大崩落的受害者，他们脑袋里的记忆被唤醒了。只要稍微有点地震，就有不少家伙大惊小怪，甚至精神失常。”
担忧着大崩落再次到来的可能；憎恨着抛弃自己的国家；还有日复一日的贫穷和暴力。这，就是生活在牢狱中的人们。
“凯伊姆先生不要紧呢。”
“因为会影响到工作，所以我想办法克服掉了。对久居牢狱的人们来说，大崩落还远远没有结束。”
“我可以理解他们的感受。”
“大崩落发生的时候，你在哪里？上层？还是下层？”
“这个……已经记不起来了。”
“年龄呢？”
“那个也稍微……”
“就你这种状态，不要对什么都轻易下结论。只凭道听途说，怎么可能了解那时的悲惨。”
“可可是，我在梦中见到过。人们跌落的样子……家园破败的景象……”
（偏偏还是梦吗？这家伙究竟有多笨啊）
“因为在梦里见过所以知道？别开玩笑了，你下次再说一遍试试。”凯伊姆的声音逐渐变大。
“非常抱歉。我我不会再说了。”
“看热闹就到此为止。”凯伊姆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关上门，将那喧嚣隔离在门外。
缇娅有意无意地错开眼神，令人不快的寂静在两人之间流淌。
“我去……做夜宵了。”缇娅突然站起来说道。
“快点弄些能吃的东西就好。”什么都不做的话，这气氛也太过沉重了，凯伊姆对缇娅表示赞同。
“是，请交给我吧。”缇娅站在厨房里：“要是艾莉斯小姐看到，肯定会生气呢。”
“不用在意。都这个时间了，她不会过来的。”话虽如此，凯伊姆很快就遇到了麻烦的状况。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