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对不起。 ”
宁既白推门进去时，宁显正正站在书桌前练字儿，手中拿着一只粗壮的狼毫，看着女儿满怀歉意的脸，知道她大概是误会得深刻了。
“既白啊，爸知道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但是凡事都要换一个角度去思考问题，不能老是往牛角尖里钻，日子还是要过的嘛。”
他曾有过一夜与顾天佑促膝长谈的机会，坦白说，除了已婚的身份，他的一切都足以令这世上所有男人自愧不如，但女儿总归是自己的独苗，他自然也舍不得叫她多受一点委屈。
他朝她招招手，宁既白顺从地走过去。
一方白玉雕龙镇纸下，柔黄的宣纸敞在檀木雕花老式书桌上。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两行浅字，一气呵成，带着超越俗世的释然。
“爸？”
她不解地抬头望着宁显正，父亲什么时候说话这般拐弯抹角起来。
“既白，你要记得，天佑他对你并没有恶意，他并非真心强留我在此，只是单纯地想叫我陪你到待产，毕竟你孤身一人在Z市，他难免有照顾不周的时候。但是既白你们俩到底有缘无分，有些时候，必须得舍，爸和你妈从前就是过于固执，以至于双双抱憾终生。”
宁既白听得认真，点点头，表示明白。
“所以，爸有个自私的想法。”他看着女儿，觉得满怀愧疚，只是周旋在顾天佑和女儿之间，他也不敢太过，怕两败俱伤。
“爸，你说。”
“生下孩子，跟爸回去。”
她错愕地瞪大双眼，一直以为父亲会叫她打掉孩子，这个提议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爱情从来没有错，错的是你们没在对的时间遇见。”
她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父亲这番话令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幼时，那个时候，时光尚早，岁月安好。
父亲从来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整齐划一，拿着一根老式钢笔坐着书房里写写画画就是一天。
书房终年透着一股子老气横秋的阴暗，贴着细花纹墙纸的板壁上曾经挂着一幅年轻女子的油彩画像，明眸皓齿，一笑就是十数年。
母亲的叹息与泪水仿佛昨日重现，那一团子愁云惨雾足足伴随了她整个童年。
是啊，不对的人，不对的时间，只会叫所有人痛不欲生。
“爸，我听你的。”
宁显正慈爱地轻抚她的脑瓜，仿佛她依然是那个不曾长大的小姑娘，从前他顾不上为她操心，等到如今，似乎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个丫头，只叫他心疼。
“别苛待自己，瞧你最近瘦的。”
宁既白笑笑，表示知道，再过几个月，便是解脱了，那么起码让这仅存的短暂时光尽可能地美好一些吧。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宁既白第一次主动开口跟他说话，他猜测或许是宁父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说话间，脸上一直带着耐心温柔的神情，好叫她放松。
“我想叫文静来陪陪我，整日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况且她上回在电话里跟我哭诉感情出现危机来着，我也一直没机会去瞧瞧她，所以，让她来我们家好吗？”
她的“我们家”听得顾天佑心中柔软成一片，点点头道：“明天我让司机去接她来，只要你开心就好。”
“谢谢。”
他吻吻她的额头，难得的乖巧叫他爱怜不已，大手轻柔地抚摸着她尚不明显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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