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拦住丫头,取出一锭银两,对那卖花姑娘说:“你这么机灵,想挣钱也不难,我现在要找一个独臂和尚,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腰上还别着酒壶,刚进城不久。 你要是能找到他在哪,我就奖励你二两银子,怎么样?”
卖花姑娘盯着闪闪发亮的银锭,一咽口水:“没问题!”
“好!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我和这位姐姐就在旁边这座酒楼吃饭,你一有消息马上来告诉我们。”
丫头想得更周到:“小鬼,你要是看到那和尚,就告诉他有个叫沙步奇的人有急事找他,然后直接带他来这里,到时候奖励你三两银子。”
为了激发小小情报员的工作热情,我还特地到路边的熟食铺买了只烤鸭送给她。她啃着烤鸭,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跑到街尾,吹了声口哨。一眨眼工夫,就有几十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孩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手上也都提着花篮,像一群发现食物的蚂蚁一样,把卖花姑娘团团围住。
只见这位卖花姑娘爬上一尊歪倒的石狮子,对着小孩们大声宣布:“寻人,和尚,独臂,笑脸,腰别酒壶,入城不久。最先找到的,五十!”
“蚁群”顿时爆发出“哇”的一声惊叹,紧接着又像蜂群一样嗡地一声迅散开,转瞬便消失在大街小巷,铺开一张搜索大。我和丫头对视一眼,欣然而笑,一身轻松地向酒楼走去。
这间酒楼前门对街,后窗临江,乍一看像座雄伟的宝塔,重重叠叠有七层高,屋顶错落,翼角嶙峋。似乎刚装修过,里里外外焕然一新,雕檐映日,画栋飞云,好不气派。三楼檐下高悬一块紫檀匾额,刻着“宝辛阁”三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入木三分。
我拉着丫头的手走进“快乐老家”的时候,许多食客的目光不约而同被吸了过来,眼神的羡慕和嫉妒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同时证明了群众的眼睛的确是雪亮的。
“瞧把你得瑟的,”丫头当头泼了我一盆凉水,“又没人说你帅,人家那是奇怪我们穿成这样怎么敢进这么高档的酒楼!”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果然是土得掉渣,与这些观众和这座酒楼都显得极不搭调。
一名刚刚送几位贵宾出了大门的店小二瞬间收起笑脸,用抹布在我身上一掸,道:“喂!叫花子不能进!出去出去,远远的,一百步以内都不准行乞!”
我刚要发作,就被丫头拉住了衣袖。她也没和他争辩,从背囊里取出一锭银两往地上一丢,正好落在店小二的脚上,砸得他嗷嗷直叫。
丫头一脸责备地对我说:“哎呀,早叫你不要把零钱乱放,弄丢了是小事,砸到阿猫阿狗就不好了。”说着,她又关切地问店小二:“小哥,没弄疼你吧?”
店小二看到骨碌碌打转的银两,早就感觉不到疼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刚才盯着我们看的那些食客们也齐刷刷换了表情,仿佛我和丫头摇身一变成了王子和公主。一位领班模样的人快步走过来,狠狠地敲了一下店小二的脑壳,满脸堆笑地迎住我俩:“二位贵客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敢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丫头还没玩够,继续打趣道:“当然有,给我们来两根拐棍,两只碗,还有两张草席。”
领班不解:“要这些干嘛?”
丫头眼睛斜向那店小二,道:“你们的伙计让我们出门去乞讨啊,没点行头怎么行?”
领班又羞又怒,回头一脚踹在店小二的屁股上:“滚你个兔崽子!到外面要饭去,别再让老子看见你。”
那店小二这才醒过神来,哭丧着脸向丫头求饶:“姑娘我错了,我狗眼看人低,我有眼无珠,我猪狗不如,刚才都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丫头也不理睬,只对领班说:“你这主意不错,就把我们的拐棍碗和草席送给他用吧。”又朝店小二微微一笑:“不用谢。”
店小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丫头的腿,泪如泉涌:“姑娘您行行好,给条活路吧,我好不容易才有这份工作的,全家人都要靠我养活……”
我看着不忍,毕竟只是一个小伙计,没权没势的,也坏不到哪里去,便轻声对丫头说:“势利小人,不是多大的罪,教训一下就算了。”
丫头瞪了我一眼,学鲁天赐的口吻道:“哼,妇人之仁,被狗咬还替狗求情。”
我苦笑道:“哎呀,我们这不是来吃大餐的嘛,何必为了一个小人坏了好心情呢,对吧?何况他这样抱着你的腿,吃亏的还是你啊,我都要吃醋了。”
“起开起开,我这乞丐的裤子你抱了不怕弄脏自己的手啊?”丫头这才冷嘲热讽地饶了那店小二,“算你运气好,本姑娘今天没空陪你玩。”
领班马上冲店小二斥道:“还不快滚!”
店小二连连磕头道谢,像只缩头乌龟一样消失在人群。领班毕恭毕敬地领我们上了五楼的豪华包间,此处幽静清雅,窗明几净,后院外的一江风光尽收眼底。
领班递上厚厚的菜单,送来茶水,又去张罗瓜果点心,包间里只剩我和丫头两人。
丫头靠在雕花藤椅里,悠然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心情大好:“这才像私奔嘛。”
几只九翅魔蝶应声而出,翩翩起舞。
我痴痴地望着丫头的俊俏脸庞和魔蝶的斑斓花纹,正要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片刻浪漫,就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突然袭击。
袭击者无相无形,却招招致命,烤鱼的鲜香酱肉的醇香炒菜的清香糕点的甜香……飘飘荡荡悄无声息地占领了包间的每一寸空间,向我每一个嗅觉细胞发起了猝不及防的猛烈攻击,瞬间攻陷我的身体和意志,令我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当然,我也压根就没想反抗。
不过我还没有失态到忘记绅士风度,于是不动声色地将菜单转到丫头面前:“你来点吧。”
丫头笑笑:“我怕点了你不爱吃。”
我现在只想把这儿的所有菜肴都尝一个遍,岂有不爱吃的道理:“我不挑食,随便点,你吃啥我吃啥,你不吃的我代劳。”
丫头便一边翻菜单一边问:“那你能吃辣么?”
我说:“你不怕就行。”
丫头调皮地鼓了鼓腮帮:“喜欢吃,但是不敢,会长痘痘的。”
我正色道:“这你就大错特错了,恰恰相反,其实吃辣椒能非常有效地遏制痘痘的生长。”
“又瞎掰了。”丫头歪起头看我,笑着喝了口茶。
“这个问题要辩证地看,当你拼命吃辣椒时,痘痘就不停地长,当它们长得满脸都是,再也没地方可以长的时候,就可以有效的遏制住生长势头了。”
说完这话,我已经撩起桌布,准备好迎接喷来的茶水,丫头却反应敏捷地一侧头,把这口茶喷在了地上。
“哈哈哈!真能扯!”她笑骂道。
我一想到丫头满脸全是痘痘一丝空隙不留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领班托着一盘瓜果点心上来了,红红绿绿的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们蠢蠢欲动。
“二位客官好兴致,这地儿景色不错吧?”领班放下果盘,一抬头看见在丫头四周飞舞的魔蝶,连忙伸手去拍赶,“去去去,哪来的野虫子。”
丫头飞快地将套在着短剑的剑鞘斜斜戳出,正点在领班的腋下。领班的胳膊顿时僵在半空,麻得哎哟一声。手机请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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