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个人的身形，的确和当初救自己的人有几分相像。 倘若那个真的是救自己的人，能让洪世武分不了神的人，那她的武功肯定远在辛子诫之上。当即便令子诫起来，这件事不是他的错。这虚华庭里没有禁卫军的巡防，即便有，她依旧能来去自由。当日在箭矢如雨的情况下她与洪世武打斗都能安然无恙地逃脱，何况如今就只面对着子诫一人。华桐望向子诫，见他的神色有些慌乱。她还记得当初，子诫和麻姑交过手之后，曾劝她不要再踏进虚华庭一步。如今见子诫是这般神色，心想子诫一定知道些什么。南宫信回头望着华桐，见她神色恍惚，不像是被吓着，倒像是知道些什么。华桐也看出了南宫信心里的疑问，当即便要跪下去说明情况，却被南宫信拦着，“站着说就可以。”她这才说道，“陛下，刚刚那人不是刺客，她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她叫麻姑，奴婢受了杖刑之后被谴到虚华庭，若不是麻姑相救，在一旁照顾，奴婢今日也见不到陛下您了。”她用殷切的眼神望着南宫信，只希望他能因此少怪罪麻姑几分。“你受了杖刑？”他的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吃惊，南宫信听她受了杖刑，眉头蹙得更紧，他竟然不知道她受了杖刑。倘若他知道这件事，他绝不会到现在才来看她。当下脸上便起了愠色，李公公在回禀的时候，竟然将这件事隐而不说。他再望向她，眼底多了几分愧疚。她在虚华庭承受的苦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多，心里就沉重了几分。华桐缓缓地说道，“虽然奴婢不知道麻姑所犯何事被贬至虚华庭，但她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希望陛下看在她当日救华桐的份上，不要追究。”她深知行刺乃是大罪，可麻姑到最后并未下手，南宫信他也看在眼里。他缓缓地问道，“那个麻姑，你对她的了解有多少？”华桐摇摇头，其实她也不了解她。“朕可以不追究她今日的行刺，不过朕不能就放着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在虚华庭里，这于朕于你，都是隐患。”“不，麻姑虽然脾气古怪，但她不会对奴婢不利。倘若她想伤害奴婢，之前便可以见死不救。她只是对陌生人有几分防范，如今她知道是陛下您，定然也不敢对陛下大不敬。”“朕明白，不过这件事也得让朕弄个明白朕才能安心。”他当即吩咐子诫下去，加强这虚华庭四周的巡防。“奴婢还有一事相求。”南宫信望着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奴婢长久在虚华庭，实在闷得慌。能不能让辛大人带着花进来，奴婢也好养养花。”才刚刚说那样严肃的话，她忽然说起这些，南宫信的脸多了几分柔色，瞥了子诫一眼，“子诫，可听见了。”子诫唯唯诺诺地应答了一声，偷偷地向华桐吐了吐舌头，华桐瞧见他那样，不由地笑了起来。他本来就不打算久待，出来久了容易出事端。随即又披上了袍子，随子诫走了出来。南宫信一回到乾和殿，李少坤便笑盈盈地出来候着，他知道南宫信今日去瞧了华桐。没想到他竟然黑着一张脸回来了，心里便有些不安。宫人捧了茶上来，李少坤接过去，依旧脸上堆笑端了上来。南宫信自从进殿就一直忍着怒气，见他端了茶上来，伸手一扫，滚烫的茶水便溅在李少坤的身上。他见情势不妙，赶紧跪了下去。“陛下恕罪。”他厉声指责道，“你眼里还有朕吗？好你个李少坤，如今还学会了欺上瞒下，谁教你的。枉朕还如此信任你，你如今可以只手遮天了是不是？来人。”李少坤跪在下面已经慌了，早知道他知道真相之后会动怒，心里只盼着他不清楚。见南宫信如此气势汹汹，他便跪着过去，连忙磕头。“奴才知罪，奴才知罪。可是奴才要是当即将华桐姑娘受刑一事告诉陛下的话，陛下肯定会急着去见她，到时候让人抓了把柄，受人谗言，奴才只怕误了陛下的大事，所以这才擅自主张，瞒着陛下。奴才知罪，奴才知罪。”李少坤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当时洪世武一事箭在弦上，他若是知道华桐受刑的事情，肯定要为此罪及佟贵人和洪世武，便会打破他所有的计划。事情一旦出现波折，便不可能处理得像今日这般干脆利落。可当下南宫信还是十分生气，即便这样，事后他应该先向自己请罪才是。他一想到他将华桐的事瞒得滴水不漏便生气，连连叫了两声来人，叫他也吃吃这杖刑的苦。没多久，李少坤的惨叫声便从外头传了进来。乾和殿的宫人看到这种场景，心里都颇为好奇。那李少坤一向最得圣心，如今却莫名其妙地遭了一顿打，可见圣心难测，个个惴惴不安，恐有一日触怒龙颜，后果更加可怕。此时唯有王钦，比其他人多了几分坦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南宫信这不过是给那些奴才一个警示，若是谁敢在他的眼皮底下作威作福，那李少坤便是例子。李少坤只是挨了几个板子，摸着屁股一边哎哟一边踉跄地走了进来。此时南宫信的怒气已消，便细细交代了李少坤今日之事，要他抓紧去办。李少坤得了口谕，这才下去敷药休息。子诫将南宫信送回乾和殿之后，便命人去采办花。他已经料到华桐想追问他关于麻姑之事，如今他得了圣谕，已经身不由己了。他所知的事情并不多，但知道这些也没有什么。他尚未确定麻姑的身份，只是心里有这样的猜疑。果不其然，他将花送了过来，华桐便问起了这件事。“你休要瞒我，两次见到麻姑，你的神色都不对，你一定知道什么，是不是？”子诫无奈，只能如实说。他第一次和麻姑交手的时候，便觉得她的武功和他是出自同门。但又因为她出手奇诡，却又极不像是同门的武功。几天前再次交手，他更加确定，他们所用的武功是出自同门。他记得自己从小拜师学艺的时候，师父身边还有一个小师妹。她好像是师祖的女儿，年幼的子诫见过她几面。只是到了后来，他就从没见过她，也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师父对她似乎用情之深，如今都未娶妻生子。但子诫瞧那麻姑的模样，绝对和当年那个俏丽的师姑不是同一人。何况如此算来，她如今也四十岁不到，怎么可能满头白发。“所以你如今也不知道你师姑身在何处？辛大哥，你回去问问你的师父。”子诫摇摇头，“师父不务俗世已久，他不会告诉我。”“那你还记得，你师姑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或许我能从麻姑身上找到呢？”子诫仔细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她的脖颈后面有一颗黑痣。”他小时候还曾替她捶过背，所以记得很清楚，几次和麻姑过招，心中虽然起疑，可却从未仔细看过。他又继续说道，“师父曾经还送给她一块羊脂白玉，上面刻着她的名字。”“珍若，宦珍若。”“宦珍若？”这宦的姓氏极少，华桐好像记得宫里也有人姓宦，只是她一时记不起来了。子诫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现在她只须去查证，便知麻姑是不是宦珍若了。可是她想来又难办，麻姑成天穿着围颈素衣，她要如何才能看得到她的痣。这些日子，她也未曾见她戴过什么玉佩。何况，就算证实了麻姑就是宦珍若，那又有何用，她到底为何在这虚华庭里，还是无从得知。按照子诫所说，宦珍若应该是江湖人，为什么会在皇宫里，而且又成了这般容貌，其中一定有很多缘由。单从麻姑这里查起还不够，子诫还是须得回去向师父问清楚才是。“辛大哥，我总觉得麻姑背后藏着无数的秘密，而且，她很可能就是当日救陛下的人。辛大哥，此事非同小可，你还是回去问问师父，你就想想办法，旁敲侧击也无妨。”听华桐这么说，他便答应了。他其实早就对麻姑的身份好奇，只是无从查起。如今不如按照华桐的想法，一步一步往下追查。这件事一时也急不得，但比起当初，也算是理出一点头绪了。倘若麻姑真的是宦珍若，那他们细查下去说不定还能查出些什么。只一切只待她好好想个法子，查证一下便可。暂且解决了心里的疑惑，华桐这才观赏起子诫送来的几盆花。深秋时节，他所送的几盆花尚有几片绿叶，只是花期已过，如今只余淡淡的香气。“哎，好可惜，我本以为下次你来的时候，我便可以泡花茶给你喝了。”子诫喝过华桐泡的茶，就赞不绝口。他笑道，“这容易，如今有了圣上的口谕，我下次带来给你，你可得泡给我喝。”俩人说起了这花茶的乐事，子诫又坐了许久，方才离开。本书来自 品&书#网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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