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伏真伸手将印章的痕迹擦去：“这个已经对我没有用了。”
秦子熙倒抽一口凉气：“为什么？”
伏真看了看她，忽然将另一只手朝她伸过去，并捋起袖子露出那片地方。
白皙的皮肤上竟然有一枚印章的痕迹。
秦子熙震惊的不知所以，天啊，伏真居然是被驯服过的？正想把印章上的人名看清楚，伏真却收回了手臂，并用一贯的温和嗓音解释道：“被驯服过的妖怪，不可能再被其他猎妖师驯服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伏真不怕梵天印呢。秦子熙轻轻舒口气，能在临死前知道这个，倒也不枉费她走这一遭。
反正都要死了，秦子熙索性放肆一回，她挑了个舒适的地方靠着，双腿交叠着，两只手交握在小腹上，挑眼看着伏真：“你的主人呢？”
“不知道。”
“这么说你是被你主人遗弃了？”这令她想到了蝎女，初见的时候，她满眼的仇恨不知从何而来，直到听完了关于她的一切才明白缘由，但伏真似乎跟她并不太像，蝎女是因为对主人没有用处了才被遗弃，伏真这么牛逼，哪里舍得丢呢。
伏真看着她，忽然温和的笑了：“你有遗弃过妖怪吗？”
秦子熙诚实的摇摇头，她半个小时前才有了灵韵，还没来得及抓妖，怎么可能遗弃他们。不过，脑海中忽然浮现起青魂的影子，眼底不由得遗漏出一丝担心。
不晓得青魂现在好不好。
“那只妖，是你的？”
“是啊，可惜被你踩碎了。”
伏真道：“抱歉。”
秦子熙心里冷笑，这个残忍的家伙，也晓得说抱歉？
伏真忽然在她面前蹲下，带着询问的语气道：“你有没有特别渴望的东西？”
特别渴望的？
不等她开口回答，伏真继续道：“你明明晓得永远都得不到，却还是拼命的追求，你有吗？”
“你到底杀不杀我？给个痛快话啊！”她几乎快要被逼疯了，再这么下去，她都不想死了。
伏真没有理会她的质问，而是继续道：“我曾听过这样一句话，再厉害的妖怪，都比不上人的欲望可怕，是这样的吧？”
秦子熙用力的把头扭到一边，不断的对自己说，冷静，我要冷静……
“你们不停的去追求，去拥有，去掠夺……可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你们费尽千辛万苦获得的东西，可能一眨眼就结束了。”
“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这句话你听过吧？这世上没有东西是永恒的，包括天上的太阳也有能量耗尽的一天。你说我们费尽一切所追寻的，或许一眨眼就没了，但你想没想过，如果不去追求，那我们连拥有它的资格没有，恐怕那才是真正的没有意义吧。”秦子熙毫不犹豫的反驳道。
伏真愣了一下，清澈眼底出现片刻挣扎，他似乎对这句话有所感触，只见他缓缓站起来，背对着秦子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她大气也不敢喘得盯着对方的后背，就在她以为，伏真会一直这么站着，直到天荒地老。
但他说话了。
“我曾经是妖王的坐骑，我的职责是守护妖族不被外族所侵害，而我的确这么做了。”
秦子熙怔怔得看着眼前这道笔直脊背，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在那段日子里，我除了厮杀之外，什么都不会。”他缓缓转过身：“后来我离开妖族，来到人间。”
这才是故事的开始。
“然后呢？”秦子熙不禁好奇追问道。
伏真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薄刃，刀片反射的冷光罩在他眼底：“可我终究是妖，就算跟人生活的再久，也改不不了我是妖的事实。”
秦子熙如鲠在喉，因为她看见这家伙的眼底竟透着几分对过去的眷恋：“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叫家的地方，在那里我有家人也有朋友，我很关心他们，我给他们打扫房间，准备热腾腾的饭菜，帮助照顾淘气的孩子，虽然是被奴役而活，但我一点都不介意，他们就是我的全部……但后来，他们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伏真笑了笑，忧伤的让人心碎：“他们发现，我很值钱。”
“他们把你卖了？”
“不，他们想把我杀了，因为活着的我，不值钱。”
“……”
“纵然我一再的恳求他们，并许诺在以后的日子，我会对他们更好……”男人顿了顿，语气透着遗憾的摇头：“可惜他们没有相信我，只有我的小主人……她很小，小到帮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他们没能杀死我，可我的小主人却被他们乱棍打死，他们说她被妖物蛊惑了心智……”
伏真望了望洞外的明月，眼底浮起几分思念：“那个时候，她跟你差不多大。”
“……”她想说，老娘实际年龄都要三十了，你确定吗？不过仔细想想，他的小主人的确命歹了一些，居然死的那么惨。
“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我一直等她轮回转世，可每次当我去找她的时候，她都死了。”
“那你还真倒霉。”
“再过半年我的天劫就到了。”伏真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惧怕，他带着渴望看着秦子熙：“可我不想死……”
原来这就是伏真想要玲珑宝珠的原因，他想活着见他的小主人。
“我还没有亲口说一声谢谢，所以，我要杀了你……”
“唉唉唉……等等！”秦子熙慌忙抬手挡住他接下来的动作，趁着伏真停住的空档，秦子熙连忙道：“干脆这样，我吐出来给你好不好？”
伏真站起来，冲她遗憾的摇头：“我不要。”
“为什么？”
“好脏！”
“……”
刀片毫不犹豫的落下，秦子熙只觉得眼前一道亮芒闪过，如同冬天开门时扑面而来的冷气，彻骨的寒凉。
而下一秒，洞内闯入了一道银色的身影，他，一袭白衣长袍，随着旋转的速度，三千银丝划出一片圆弧。
银色，成了秦子熙此时唯一能看见的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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