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黑白之论
黑白之论，有时还真难以分得清，观察的角度不同，得到了结果就极有可能天差地别。
“黑白兼有，白的时候多一点吧，当然了，这不能看外表，得从心里讲。”很慎重地思忖了一番，肖辉迟疑地回答。
摇了摇头，杨剑平滞重地说道：“从心里讲，你必须永远是红的。”
不错，肖辉的心必须是红的，因为他位处国之坚盾的核心。
意味深长地提点了肖辉一句，也算是委婉的叮嘱，杨剑平清澈如水的目光缓缓扫过肖辉的面庞，又伸手拍了拍肖辉的肩膀。
“走吧！”静静站立了片刻，杨剑平转身催促道。
刚才的话题有些沉重，肖辉的心中缠绕着淡淡的茫然，他不知道，今后该如何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脖颈有点莫名其妙的僵硬，肖辉左右前后扭扭脖子，满怀心事地跟着杨剑平进了酒店。
跟着杨剑平进了包间，只见左祥斌和林有柴坐在桌前聊得正欢。
肖辉漠然地扫了左祥斌一眼，旋即转开目光，对林有柴说道：“你跑一趟吧，去把老咪涛母女一起吃顿饭。”
“不用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她们随后就到。”拉开椅子坐下，杨剑平抢先说道。
“呃，队长，刚才的事还请你见谅。”见肖辉面露不喜之色，左祥斌心中一沉，急忙抓住时机道个歉，想把肖辉心中的芥蒂消除掉。
肖辉面若冰霜，沉声回应道：“我已经不是什么队长了，这队长的称呼就不用再提了。”
虽然肖辉是肩扛少将军衔的将军，但他毕竟只是21岁刚冒头的年轻小子，无论是度量还是气量，和他的同龄人也不会有多大差异。
肖辉心中的芥蒂丝毫不消，一句冷冰冰的回应顶向左祥斌，屋里的气氛顿时陷入尴尬，而林有柴想开口劝说几句，又担心自己把自己给扯进去脱不了爪爪。
场面尴尬起来，屋里的人都一个望一个，气氛也渐渐滞重。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杨剑平身上。
虽然肖辉级别最高，但杨剑平始终是年纪最大的，而且也是唯一能压住肖辉的人，他当然要成为主心骨。
所以，只有杨剑平开口，才能舒缓僵冷的气氛，才能解开肖辉心中的疙瘩。
“肖辉，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知好歹，以你的身份，实在不该在那种场合瞎胡闹，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并不一定是处理事情的最佳手段。换句话说，你们情急之下制服了那些小混混，就应该马上离开，而不是来个守株待兔。”
事情的起因，杨剑平早已知道个大概，同时也了解到肖辉和左祥斌因何出现隔阂，此时一开口，就迅速切入关键点。
的确，如果不及时消除肖辉心中的芥蒂，那今后很难和左祥斌相处下去。
“表哥，岩弄扁跟我的时间虽然不长，我与他也没太多的直接接触，但是，他牺牲了，我就有责任和义务替他照顾家人。哥，我把活蹦乱跳的兄弟带出去，却不能把他平平安安带回来，哥——我……”
肖辉的话没有什么高大全，但情真意切，流露出来的不仅仅是战友情分兄弟情义，还有浓郁的愧疚和伤感。
一直忙来忙去，很多事肖辉都没考虑过，今天遇到的事，令他感到震惊，也非常愤怒，但的还是愧疚，对牺牲的兄弟们的愧疚。
“肖辉，我在部队时军衔和职位没你高，但你此时的心情，我同样也曾经历过，所以，我能理解你。但是，你必须记住，穿上军装，就必须时刻准备为国捐躯，必须准备承受战友在身边倒下的伤痛。马革裹尸，这是军人的职责，也是军人的荣誉！”
毕竟是在军事院校系统接受过正规教育，虽然杨剑平的职位远不如肖辉高，但政治境界绝对远比肖辉宽阔得多。
“不错，马革裹尸换来的应该是荣誉，应该是全社会的尊重。”心里有很多话，却难以理清头绪侃侃而谈，肖辉只能言简意赅地表露此时的复杂心情。
肖辉说的是不错，但杨剑平并不完全认同，他低沉地问道：“肖辉，你难道忘了，老族长在学校说的那些话？”
老族长的话？肖辉一愣——离开家乡前，老族长说的话历历在目：
“军功章，是每个军人追求的荣誉，可是军功章到底有什么价值？这个问题很少有人知道也很少有人思考。作为一名老兵，我的理解是，军功章能证明我是一名合格的军人，是真正的男子汉，它还可以证明我曾经为保卫国家和民族利益流过汗水洒过热血。仅此而已！”
老族长的话，至今仍在耳畔回荡，件件往事掠过脑海，肖辉陷入沉思。
当年，为了帮韩钉筹措学费，肖辉偷偷猎杀了一只岩羊，打算买给一群小混混。就为了这件事，肖辉稀里糊涂成了一名猎杀贩卖野生动物的犯罪嫌疑人，又懵懵懂懂成了一名缉毒警察……
良久，肖辉抬起头，注视着杨剑平坦诚说道：“烈士用青春热血保家卫国，国家就必须善待烈属，保家卫国，保家在前，如果连家都保不住，还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卫国？”
肖辉的境界确实显得有些低，正能量也弱了些，但这是常理，也是正常人对“家与国”的正常理解。
“你的观点虽然不错，但是，肖辉，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就拿老焉叔来说，他活蹦乱跳的进入军队里，却带着一身伤残回到家乡，可他没有向国家索取任何回报。而且，他为实现心中的梦想，不顾满身的伤痛，辛辛苦苦将一身无遗传给你，就是要为国家培养一位钢铁战士。”
杨剑平一口气说了很多，语气越来越严厉，犹如重锤敲击在肖辉的心头。
听到杨剑平意味深长的话，肖辉不禁浑身一震。
想当年，韩钉考起大学时，就是因为老族长不愿出面向国家伸手，他一直对此感到困惑。今天听到杨剑平的这些话，他似乎忽然理解了师父和老族长的苦心。
看着肖辉陷入沉思，杨剑平不再多语，默默坐在一旁注视着肖辉。
对左祥斌和林有柴来说，杨建平的话对他们也是一次深刻的教育，他们同样在默默感受老一辈军人的报国志和忠烈心。
都陷入了沉思，气氛一直很凝重，直到老咪涛和玉恩进屋，凝重的气氛才悄然散去。
“几位阿哥，今天的事真得谢谢你们。”一进屋，玉恩便感激地致谢。
肖辉一听玉恩如此说，急忙起身搀扶老咪涛坐下，然后对玉恩说道：“妹子，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你哥是我们的兄弟，他的家人就是我们的家人。”
“不错，我们都是你的哥哥。”林有柴傻笑着插了句嘴。
“妹子，你上学的事我们已经安排好，等这里的事解决了，部队会派人送你去学校报到。”
肖辉离开曼尹傣味饭店后，左祥斌并没有闲着，他也默默做了很多事。
“吃饭吧，大家都饿了。”杨建平及时转开话题，真的饿了是其一，留点时间给肖辉消化消化是其二。
一顿饭吃下来，几乎可以接上第二顿，饭吃得很少，酒却喝得很多，肖辉对左祥斌也渐渐融合起来。
已是黄昏，中午拉开的饭局才结束，杨剑平安排了几位警察送老咪涛和玉恩回家，然后才对肖辉说道：“肖辉，你们今晚就走，我还得留下处理你惹下的麻烦。”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了。”经过一番黑白之论，肖辉也显得成熟多了。
“记住，路上别再多事，老族长等着你呢。”杨剑平不放心地叮嘱道。
“出城就上高速了，我还能惹什么事？”肖辉心中觉得杨剑平有点啰嗦，但又不敢再嚼舌，嘀咕了一句便立即闭嘴。
版纳市距茶城县不到两百公里，上了高速最慢也就两个半小时，这点路程确实也没什么招惹事端的机会。想到此，杨剑平也为自己的担忧感到好笑。
上了车，肖辉对杨剑平挥了挥手，说道：“大表哥，你忙你的去，我在女儿国村等你回来喝酒。”
“喝喝喝，就知道喝酒，你好好把伤治好了，这才是正事。”杨剑平将手伸进车窗给了肖辉一个爆栗，装作生气的样子呵斥道。
“开车开车，再待下去，我这脑门就得伤痕累累了。”一缩头，肖辉急忙催促道。
淡淡一笑，左祥斌轻轻点下油门，车子呼啸着扬长而去。
喝了很多酒，肖辉不算太醉，但因为气恼了大半天，心情刚有好转，肖辉便感到很疲倦。
见肖辉昏昏欲睡，林有柴也就闭目假寐，暗暗想着心事。
没人说话，车内除了低沉的发动机声，就只能听到喘气声。
熟练地控制着方向盘，左祥斌的心中时不时会闪现一些往事，他只有一次又一次地克制住乱飞的思绪，极力保持着必要的清醒。
车子跑得飞快，时间过得飞快，两个小时不到，左祥斌就看到了茶城县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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