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舞剧排练
这个孟老头看上去很和蔼，一副慈祥的长者样子，没想到却是个魔鬼，他开始对我们进行强化训练。
他训练的时候，手里会拿着一个鞭子，看谁不满意就拿着鞭子做欲打状，弄得大家都紧张兮兮的，但他的鞭子却从来没有真正抽打过谁，看得出他并不会真的打人，那鞭子只不过是个道具而已，用来吓唬人的。
可谁也不愿意当众被他呵斥，每个人都不遗余力地跳啊跳。每次训练完毕，大家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孟老头一走，大家就都停下来擦汗，然后就坐在地板上，有的干脆躺下，显得痛苦不堪。
由于训练太苦，我和大家一样，每天训练完了，去公共洗澡间洗上一个澡，顺便把被汗水湿透的练功衣搓洗一下，找个地方凉好，好明天再穿，完了就随便往什么地方一躺，连话都懒得说了。
因为训练太苦，我顾不上去想蕙姐。
这些天强化训练，蕙姐来过两次，每次都是在训练厅门口看上一会就离开了。由于忙于训练，我没有顾得上和她说一句话。
十天后，音乐总算来了，团里组织大家听了几次，让大家熟悉和理会。接下来我们开始排练。
毫无疑问，孟老头是这方面的大师，他的编舞很有水平，能够充分运用芭蕾舞的表现形式，展现演员的形体之美，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但这也增加了我们的表演难度，特别是舞蹈动作里面有大量高难度的托举，这对男演员的身体素质要求比较高，体力消耗也比较大。
排练都是我们几个主演在进行，蕙姐却没有参加，她就是来了，也只是在旁边看。
每次排练下来，我都胳膊肌肉酸痛，开车回家的时候，我连打方向盘的力气都没有，只好把车停在路边缓上一会再走。
回到家里，我就直接躺进浴缸里泡热水澡，一泡就是两个小时，然后出来走到卧室里去睡觉。
第二天再去团里排练，同样累个半死，完了再回来泡热水澡之后睡觉。这段时间，别说谈情说爱，连话都懒得说了。
好在蕙姐让周姐给我们开小灶，鱼肉牛肉，强化维生素和微量元素食品，保证我们营养充分。
孟老头有他的理由，他认为作为商业性的专业舞蹈团，没有具有专业水平的表演，没有高难度的编排，怎么能够让观众愿意花钱买票进剧院观看演出，又如何能够在演出市场上生存？
毫无疑问，孟老头是对的，可这对团里别的群舞演员倒没有什么，只是苦了我和亚欣这样的主要演员。
这天，我去得晚了一些，走进训练厅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孟老头正在指导亚欣和陈冬排练，是一段猎人和仙鹤的双人舞。蕙姐和周姐，梁总监，还有一些人都在旁边看。
他们在做一个托抱动作时，孟老头喊了停，然后他上前去对那陈冬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比划，告诉他动作应该这样。完了之后，孟老头让他们再来。他们又排练起来，陈冬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孟老头又喊停，又叽里呱啦地对陈冬说着，比划着，有点恼火的样子。，陈冬有点不知所措。
孟老头说完之后让他们再来，没想到又不行。孟老头有点急躁，却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地比划着，陈冬依然似懂非懂，却一个劲在点头。
但接下来陈冬还是没有作对。
孟老头就亲自和亚欣做这个动作，示范给陈冬看，他先扶着亚欣旋转了几圈，然后一手搂着亚欣一条大腿，一手托住她的腰，把她托起来离开地面。亚欣像只燕子一样向下俯身，面朝着地板，张开双臂做飞翔状。接下来孟老头把亚欣头朝上尽量举高，同时向前走两步，再把亚欣前面往下放，稳稳地倒控住，重复一下刚才的动作，紧接着又把亚欣向上举高，举高的时候要快速变化托举的位置，向前走两步，然后把亚欣放在肩上。亚欣双手依然做飞翔状。
我一看就明白，孟老头亚欣演的是一只仙鹤，在水面上俯冲两次，然后飞向空中。这些动作要在陈冬的托举下完成，表现出仙鹤掠过水面飞翔起来的动作。
让我惊奇的是，孟老头看上去年纪已经很大，可他在和亚欣做这个双人舞动作的时候，几次连续的托举，他做起来却是那样轻松，好像并不费力。
他们做完之后，大家都鼓起掌来。
孟老头放下亚欣之后，又对陈冬说着要领，让他和亚欣再试。
陈冬和亚欣又开始做这个动作，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怎么搞的，这次又错了。
孟老头不说话了，双手扶着腰，有点恼火的样子。
这时候，梁总监就对陈冬说着，告诉他要领，还做着比划。然后他对孟老头说了几句，意思是陈冬今天不在状态，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继续，也许那时候就好了。
孟老头同意了，在和陈冬握了手之后，又和亚欣拥抱一下，还双手捧着亚欣的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前额，对她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赏。
亚欣笑了一下。
孟老头有个习惯，对表现好的女演员都会亲吻一下前额，表示一下赞赏和喜欢。这是法国人的礼节，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然后孟老头离开了。大家也都散开休息。
陈冬在一边坐下来，身上的背心被汗水打湿，看得出体力付出很大。可因为被孟老头发脾气，他有点难堪的样子。
蕙姐也在那里坐下来。她没有穿平时训练时穿的紧身衣，而是连衣裙，平底鞋。看得出来，她今天没有打算排练，如果排练，她会换上紧身衣和芭蕾舞鞋。
我对蕙姐笑了一下。蕙姐也对我笑了一下。
这时候亚欣看见了我，她对我说，“你怎么才来啊？”
说话的时候，她手扶着腰，活动者脚尖，因为穿着紧身衣，她胸部隆起，双腿挺拔修长，显得活力四射。
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亚欣有点郁闷地说，“今天真不顺，一个动作总是过不去，反复做了多少遍，都下不来台了！”
我说，“不就是那个连续的托举么，就当你是一只蜻蜓，在水面上两次点水，然后朝高处飞去，这有什么难的？”
“不是蜻蜓，是仙鹤，不过也差不多。”她说。
我说，“仙鹤也一样啊，俯冲两下再飞高，不就完了。”
她笑着说，“你说得好简单，可做起来呢？”
我说，“不信我和你试试。”
她笑了一下，果然就和我试起来。我刚刚看见他们跳，已经知道了动作，就把她的腰扶着，交替用力帮着他旋转几圈，然后就学着孟老头的样子，右手搂着她一条大腿，左手托住她的腰，把她提起来离开地面，然后把她上身放低腿部抬高，让她头下脚上对着地板俯冲下去，同时向前走两步，再重复一下刚才的动作，紧接着又把她向上举得高高的，向前走两步，再把她放在肩上。
在我的托抱下，亚欣一直配合着，她张开双臂做飞翔状，当我把她扛在肩上的时候，她就抬头朝上，把双臂举起，好像在空中飞翔。
蕙姐看到我和亚欣完成了这个动作，她笑了一下没有什么。
我做完之后把亚欣放下来。我轻松完成这些动作，太简单不过了，我就不理解陈冬那家伙怎么就那么笨。
亚欣“吃吃”地笑，却不夸赞我，反而把我打了一下，“能不够你！”
这时候，孟老头又回来了，原来他还没有走，他看见了我和亚欣做刚才的动作，朝我伸出大拇指，用流利的中文说，“李小河，你很有天分，一看就会。”
我没有想到他会回来，就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孟老头说，“你是唯一的男主角，我们不要B角。”
显然，他把陈冬这个猎人B角给取消了。
陈冬听到孟老头的话之后，脸上更加难堪，也有点羞愧，还有点恼火，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亚欣看到这个情景，低声地说，“我们有些男演员居然比不了一个外国老人。”
我说，“外国老人好像很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我舞跳得好，应该的。”亚欣说。
我不再和亚欣说什么，走到蕙姐身边坐下来，问她说，“老师，刚刚那些你会了么？”
蕙姐说，“这段很简单的，主要是男演员用力，女演员保持飞翔的动作就可以了。”
看到蕙姐不以为意的神情，我就有点怀疑，“你觉得这么简单？”
蕙姐说，“本来就很简单，陈冬做不好，是他没有开窍，没有领会孟导的意图。”
我说，“那我们来试试？”
蕙姐就起来和我尝试这段双人舞动作，我先扶着她旋转，然后托抱起来，向上举一下，再让她向下俯冲一下，再托举起来，再俯冲一下，再高高地举起，放在肩上。
我和蕙姐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我还有点全力以赴，但蕙姐似乎有点漫不经心，尽管这样，她却完成得非常好，好像这根本就是家常便饭，毫不费力。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悟性和天分。
接下来的排练强度更大，我每天就是在孟老头的指导下和亚欣跳舞，没完没了的旋转，没完没了的跳跃，没完没了的搂抱和托举，累得够呛。
好在人的潜能是很大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排练，我的体力也增加了不少，加上熟能生巧，配合越来越默契，原来难度很大的舞蹈动作，现在完成起来已经轻松了很多。
当我脱下衣服的时候，浑身的肌肉条块分明，虽然不像健美运动员那样彪悍膨大，但也健美强悍，虽说称不上力大如牛，但九十多斤的亚欣，在我手里就轻若鸿毛，我可以一只手轻松地把她高高地托举在空中快速地旋转。
排练在顺利地进行，分配到了角色的演员们也在分别进行排练，孟老头的脾气也越来越大，目光如电，有他在场的时候，气氛都会紧张。大家都全力以赴地进行排练，不敢有半点的松懈。
其实，孟老头的严厉是装出来的，他没有真正羞辱过谁，但他这样做，大家都很很自觉，无形中提高了排练进度，这正是团里的管理层所希望的。
在排练的时候，蕙姐大部分时间都在，她帮着孟老头指导大家排练，和孟老头探讨舞蹈动作的设计，还经常亲自进行示范。周姐也和她一样，经常给演员讲解孟老头的意图，有她们的指导，大家排练起来就顺利了很多。
终于，整台舞剧已经基本上成型了，服装和舞美这些工作人员也开始忙碌。
排练开始的时候比较辛苦，可一旦排练出来了，就会轻松很多。动作都已经熟悉，体力也已经达到，接下来只要每天练习一下，保持良好的状态就行了。
这天，蕙姐换上了紧身衣和芭蕾舞鞋，走出来和我说，”小河，我们来试一下定情双人舞。”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和亚欣一起排练，蕙姐只是在旁边观看指导，今天她第一次提出要和我跳，我当然欣然应允，就和她一起跳了起来。
我们跳舞的时候，亚欣和孟老头，周姐，梁总监等，大家都在旁边观看。
我这是第一次和蕙姐一起排练这出双人舞，但却进行得非常顺利，几乎没有什么配合不上的地方，就连其中那些有一定难度的托举，也完成得很顺利。
让我吃惊的是，在我和蕙姐跳这段猎人和仙鹤的双人舞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比亚欣差。
这引起了孟老头惊奇，完了之后，他情不自禁地说，“哦，白女士，你是最棒的！”
周姐就开始鼓掌，大家也都跟着鼓掌，唯有亚欣一个人没有拍手，而是用一种吃惊的表情看着蕙姐，显然，亚欣感觉到了来自蕙姐的竞争，她作为女主角的地位受到了挑战。
在大家的掌声中，蕙姐微笑着表示谢意。
刚才完成的是定情双人舞，接下来，蕙姐又让我和她排练了婚礼双人舞和洞房双人舞。
看完了我们的排练之后，孟老头伸出大拇指对蕙姐说，“白女士，你的表演不但技术娴熟，高雅优美，也有一种内在的东西，你是当之无愧的女一号，A角。”
蕙姐笑了一下，很世故地说，“其实，亚欣也是很不错的。”
梁总监赶紧拍马屁说，“亚欣太年轻，她达不到你这种境界，这是经验和阅历的积累，是学不出来的。”
蕙姐笑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走到更衣室里面去了。
大家都散开，各自去进行排练。
毫无疑问，蕙姐开始不参加排练，而是在旁边观看，让我和亚欣先领会和模仿舞蹈动作，让我们进行探索和尝试，等我们学会了之后，她也已经记住了。
这个过程当中，我和亚欣在孟老头指导下反复修改尝试，可以说耗费很多精力，而蕙姐却坐享其成，省了很多力气，有一种投机取巧的嫌疑。
她这样做很聪明，我不得不佩服。
女主角仙鹤与猎人有一些双人舞，也与狼魔有一些双人舞。接下来，孟老头指导亚欣和老蒋排练仙鹤与狼魔的双人舞，蕙姐依然在旁边看，帮助他们领会。
他们在排练仙鹤与狼魔的搏斗双人舞。
这段双人舞，表现的是“仙鹤”与“狼魔”搏斗抗争的情景，比较激烈，有点像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里，吴清华和老四搏斗的场面。亚欣用大开度的劈叉来表现仙鹤在狼魔手中挣扎和反抗，却都不能挣脱狼魔的魔掌。
老蒋单手把亚欣高举在空中快速地旋转着，为了防止她重心不稳掉下来，他另外一只手抓住她的一条腿，旋转几周之后，又是大幅度的抛接和抱搂动作，紧接着又是夹在腰间拖动，然后又是托举跳跃。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上去有些惊险。
亚欣在空中大幅度地劈腿后仰，做倒踢紫金冠的高难动作，最后又是几个左右奔逃的跳跃，完了之后就仰面倒在了老蒋的腿上，把身体尽可能地朝后弯曲，看上去又惊险又难度很大。
亚欣的基本功这样好，可以把身体弯曲到这样的程度，大家都发出了惊叹声。
看到亚欣和老蒋的表演，我低声对身边的蕙姐说，“孟导设计的这些动作是不是太激烈了，亚欣毕竟年轻，换了你要完成这些动作，会不会吃力？”
蕙姐看出我的担心，她笑了一下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老了？”
我不悦地说，“什么话，我是为你担心。”
“放心吧，姐不会有问题。”蕙姐倒是毫不在意的语气。
轮到蕙姐和老蒋一起排练的时候，也是完成和亚欣一样的动作。当老蒋一个手把蕙姐高高地托举在空中快速旋转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万一有个闪失，蕙姐会掉下来摔伤。但蕙姐却显得很从容，下面一连串的大幅度跳跃，还有被老蒋抛接翻转的动作，她都完成得很不错，看上去游刃有余。
我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头不得不佩服蕙姐，她完成惊险高难动作的能力，不在亚欣之下。
但接下来，看到蕙姐和老蒋在一起完成这段双人舞，她被老蒋托举搂抱，甚至于抛接，虽然说这是角色的安排和需要，可我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我希望我是蕙姐唯一的舞伴和搭档，这显然不可能。我不能既是猎人，又是狼魔。
接下来，又是亚欣和老蒋在排练了，在完成前面那些激烈而又高难度的动作之后，狼魔征服了仙鹤，仙鹤倒在了狼魔的腿上，狼魔老蒋做出狰狞的样子，一双大手朝亚欣心口抓去，欲将仙鹤置之死地。
这时候蕙姐在我肩上拍了一下，示意我该上场了。
我就赶按照剧情的要求，做出开弓的姿态朝老蒋射箭，老蒋假装中箭的样子，捂肩抬头做痛苦状，同时放开了亚欣，这个受伤的狼魔左右奔突两下，朝着一个方向飞逃而去。
这个场面一出来，看的人都笑了。每次到这里，因为觉得好玩，大家都会笑一下。
然后就是我上前去，把受伤的亚欣抱起来，放她坐在我的腿上，对她救死扶伤，万般怜惜。在我的救助下，亚欣慢慢地恢复过来，立起脚尖做着碎步，感激含情，开始了和我这位“猎人”的初识双人舞。
这段双人舞不但优美缠绵，如泣如诉，有一些托举搂抱动作不说，还要求两个人眉目传情，表达出真挚而又炽热的感情。
毫无疑问，孟老头是个编舞高手，他把舞蹈编排设计得时而惊心动魄，时而抒情动人。
今天的排练进行得很顺利，孟老头非常满意，他让大家休息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我和亚欣拥抱庆贺了一下，然后各自去拿毛巾擦汗。
蕙姐过来对我说，“小河，你真的很棒，很优秀。”
她这话我已经听了很多次了，我都不爱听了，可她还老是爱说。我已经懒得再客气，就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其实，优秀的演员不止我一个，老蒋就不错，他可以完成高难度的托举抛接这些动作，但蕙姐却并不像夸奖我一样夸奖他，而是每次两个人完成双人舞之后，礼貌地点一下头，然后就各自走开。
蕙姐和老蒋之间是互相尊重的，而对于我，却另是一种感情，超越了同事之间的亲密关系。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