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微笑着的暗战
在他原来的打算中,还希望能通过这小钗与伍家走得近些,以使自己日后多少也能借伍家那么些势来为自己争取的好处。 可是还未立足这西北之地,便与伍家因为伍德之事而生了隙。再如今,又因为顺儿之事与伍家闹几欲拔刀相向……
“莫非……莫非是伍家早就知道我会东归至此?”方祖贤心中微微一跳,低下头来,不再理会小钗,心中却是起伏不定。
现今再回头想想当初攻下李顺顺义军的老巢后,伍家的伍德便立即来犯,而且,即便自己出示了上官道的手令也没能让伍德就此罢兵而去。
伍德在率军攻打黄石堡时,虽然也出示了文松的剿贼手令,但这其中似乎有些问题难以解释。
文松是西北帅司的监军使,只有监军之职,并无调兵之权。他若想遣调军马,必须得有上官道出与的符令或是手令,否则是不可能遣调一兵一卒的。然则,事情恰恰相反,伍德率军攻打黄石堡时,出具的是文松的手令,而其所执的调兵符令却是怀德军军主伍战的批下的。
如此说来,伍德并非是传言中那般是受了文松的指派,实际上是奉了怀德军军主伍战的将令而行动的。文松当时或许只是默许了此事而已。若事情真是如此,足能说明这一切应与文松的关系不大,实应是伍家针对自己而行的。
“可是,伍家又是如何知道我将会东归至此,如何知道我想在这在西北之地落足的?”方祖贤越往下想,心中越惊:“难道伍家早就与白夏国暗中互有往来?”
“是了。”方祖贤再次想起初遇小钗的事情来:“我一直奇怪怎么会在那种地方遇着这小钗,说不得她是伍家遣出的密使,只不过在当时的情形下,不幸被我们发现并裹胁了回来!”
方祖贤将零零碎碎的记忆拼在一起后,目光停留在小钗那张淡然的雪色面庞上,心中突然一惊,险些脱口而出:“难道伍家想要反国?!”
方祖贤用力地紧了紧手中的筷箸,强自将伍家想要反国的话硬生生咽回了腹中。
厅中几人似乎了发觉了方祖贤的异样,纷纷投目于他身上,却始终于没有人开口相问,仿佛都在等着方祖贤自己说出来一般。
或许是出于想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方祖贤抬头问向小钗:“小钗姑娘,我有一事久闷在心,能为我开解一二么?”
小钗听得方祖贤居然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由剑眉一横,似乎对方祖贤很是不满。
小钗沉默不语。
方祖贤笑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是被我的兄弟从一枯乱的棘丛里提出来的吧?”
小钗闻言,看向方祖贤的眼神无变,但雪一般的脸庞上似乎有一抹极淡的红晕闪过,转即消失。
见小钗虽然依旧无语,但容色多少微微地变幻了下,方祖贤话语一转,出其不意地紧连再问:“你去过白夏国?”
方祖贤不称问小钗去过白夏国,而是直言你字,这虽是问于同一样,但这两种称呼对于受耳相闻的人而言,意义有着很大的区别。至少,在心理压力方面,直言你字所施加的压力比称呼别人的名字要更沉更深重一些。
在正常情形之下,如果有人如方祖贤这般直言相问的话,一般都会做出下意识的回答。而若是以对方名字称问,对方至少在心理上存在一种延迟思维,从而使得对方能在这种心理作用下做出比较逻辑的回答。
在某些特定的情形之下,某些比较逻辑的回答,一般都不是回答者最真心的回答。也就是说,回答者的答案不是真实的答案。
小钗闻言一愣,张嘴欲言,却又立时顿齿止住。剑眉微蹙,不悦地道:“我一弱女子去白夏国做什么。”
方祖贤放下筷箸,懒懒一笑,道:“有些事情,伍家的小侯不方便去做,而固原老侯爷与忠义侯自矜于身份,更是不方便去做。但若是换做一个女子的话,我想这应该能瞒过很多耳目,毕竟这世间的人大都认为一介女流根本做不了什么大事。”
小钗抬起微黑的右手,支于雪白玉润的颌下,剑眉下的那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看着方祖贤,仿佛对方祖贤适才说的的话很兴趣。
一直以来,方祖贤都觉得小钗的那张脸很好看,当然,这必须得忽略对方眼皮上的那两条不应该属于女子的利剑一般的眉毛。
小钗的目光本来就很具有穿透性,再加上两条利剑一般的眉毛,方祖贤总觉得自己有一种被对方看穿刺透的感觉。
眼皮微微下垂,避开对方的目光后,方祖贤立即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但我并不这么认为。谁说女子不如男?比如烟儿妹妹,再比如……小钗姑娘你。”
方祖贤眼皮上抬,看向小钗,目中深意不言而喻。
小钗似乎瞬间便明白了方祖贤这句话所涵含深意,很难得地掩唇一笑,道:“烟儿妹妹倒是能如你之言,但我……你应该是看错了。”
对于小钗说的应该是什么意思,方祖贤不以为意,笑着再道:“比如,当初你被我的兄弟寻出时,你所说的话应该没一句真话。”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方祖贤与小钗已经完全如同两军迎面对垒一般,上官兄弟与上官如烟完全没了插嘴的可能,更不想插嘴。不说上官文上官武兄弟两人,即便是上官如烟,也都看出了方祖贤与小钗正在进行着一种较量,一种微笑着的暗战!
任何事物都有明暗两面,战争较量同样不能例外。
上官文直起身子,背靠椅上,手中的折扇缓缓展看,微笑着看方祖贤与小钗两人。他很喜欢看戏,更喜欢观战,因为在战争中所体现出来的不只是对战双方的作战能力与智慧,更能让他很清晰地看到对战双方的长处与短处。换而言之,他的观战,其实是在观人。他观的也不仅仅是朋友与敌人那么简单,更是在暗地里拿自己与他所观的人做着较量,较量彼此间的长短。
有人对战,也有人默默地临而观战,厅内的空气似乎渐渐稀薄了起来。
尽管方祖贤与小钗面上都带着微微笑意,可彼此间地呼吸却渐渐急促了起来。
小钗依然正身端坐,如同一柄深深刺入磐石上的利剑一般,始终不动分毫。除了嘴角时而微微牵起笑容外,此时唯一动了的便是安放在椅侧扶手上的手指。
在听到方祖贤说她没一句真话后,小钗左手的中指突然动了。指尖敲击扶手的速度很快,根据方祖贤很久以前就明白的快刀必重,重力必快的经验,小钗中指敲击在扶手上的力道果然比较重。然而,小钗只自微笑盯看着方祖贤,竟然不曾听见左手中指指尖处传出来的敲击声。
看到小钗击指而未闻其声,上官文缓缓展扇的手略略顿了顿,暗叹小钗终究是年轻了些,在这一点上终是不如历经多番摸爬滚打,且善于观势并借势的方祖贤。只此一个细微的动作,小钗便已输却了方祖贤一筹。
小钗敲击扶手的速度渐渐变缓,最后顿止住。
上官文瞥见之后,立即明白,小钗要反击了。
果然,小钗缓缓抬起右手,欣赏着手背上的微黑之色,徐徐说道:“那我就说一句真话吧。你要找的那位顺儿……”小钗放手按于椅侧,顿了顿,抬起头,看了看方祖贤微微变色的脸,似乎颇为满意于方祖贤此时的脸色,微微一笑,道:“她应该过得很好。”
应该的意思有很多种,而且它的变化也会有很多种。
方祖贤深知应该两字的意思,知道小钗是在用应该两个字警告自己。于是他也很礼貌地回以一笑,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伍家应该很安宁。”
小钗是用应该来警告方祖贤,方祖贤也回以应该来威胁,半斤对八两。上官文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满意地点头之后,忽地想到方祖贤似乎还没有具备让伍家发生“应该”安宁的本钱,不由轻轻地摇了摇头。
战争不是威胁就能吓倒对方的,这必须得拥有足够的本钱和相当的实力。
果不其然,小钗又是以袖掩唇,轻声笑问道:“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害怕?”
小钗白色的衣袖缓缓落于椅侧的扶手,嘴角依然显露着微笑。
方祖贤的目光随着那管白色的衣袖移动,最后与衣袖齐落椅侧,继而仰头望着屋中之梁,沉吟良久,忽地正首正色说道:“我真的见过白影!白夏国白影堂的白影!”
紧接着,两目逼视隔着桌案对面端坐的小钗,脸上的笑意由微变浓,问道:“我见过他,你呢?”
这一章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反复了好几次,花了近五个小时才写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可还是没能写出我心中所想像的那样。上官文与小钗两个人物写得也并不合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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