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心志过人 意图非小
当然,碳木的作用除了让自己周围的薪木做出应有的贡献的同时,也必须得一同贡献。
在一切都顺如高山流水一般的情形下,黑子如碳木一般,也奉献了自己。
当黑子跪于方祖贤面前,竖指立誓愿追随方祖贤时,场中两百余号人,唯有花道水一人在旁冷笑不已。
方祖贤面上含笑地扶起黑子,他很满意黑子的这种态度,更满意黑子已经成功地激起了花道水心中的不痛快情绪。
他心里很清楚花道水的为人,在所有的人当然,花道水是最为让他忌惮的。所以,当他听说巧遇的那人是黑子时,方祖贤立即想到了一个牵制花道水的法子。
这个法子其实就是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黑子,很明显,黑子是这所有人当中,最为了解花道水的一个人。
当然,黑子几乎知悉花道水的一切,这并不能让方祖贤如此礼待黑子。他如此礼待黑子,是因为知道黑子在三个月以前对花道水产生了较大的不满。
黑子虽然看起来老实本份的如同地里头的一个庄稼人,可是,能被精明且城府极深的花道水倚重多年的人物,岂会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看着黑子老实的脸面上,憨直的眉毛下,那双时而闪过寻常人难以捉摸的目光的眼睛,方祖贤知道黑子这人也是一个城府较深的人。
方祖贤更察觉到,黑子的目光从花道水身上掠过时,两眉之间微微蹙起了一丝丝的竖直皱纹。
也就在这一刹那,方祖贤的眉头登时一扬,他明白,黑子对当初花道水的安排颇为不满。
花道水是一个只顾大局的人,当初为了摆脱或者说为了分散铁鹰军的视线,特地让黑子带着驼队回返。
从黑子的神色当中,方祖贤捕捉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黑子一定在回返的途中遇到了某些人,这些人虽然没有致黑子等人于死命,但是也逼迫其答应了一些他不想却不能不答应的事。
正因为如此,黑子对花道水当初的安排极为失望。而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失望后,自然而然会产生不满甚至怨恨之心。
方祖贤与黑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寒喧了一番之后,人马再次启行。
从见到黑子,到与黑子同行向前,花道自始至终不曾上前跟黑子说过一句话。黑子也更是如此,除了冷冷淡淡地瞥过花道水几眼外,竟不曾主动上前与自己的老主人问过半个安请过半个好,如同初次相见的陌生人一般。
这种情状是方祖贤最乐意见到的,也是他有意无意间隔然而成的。
花道水是他的结义大哥,也是众人之中唯一有资格压迫于他的人。他可不想让花道水与黑子把臂言好,一旦黑子与花道水言好如初,那么,花道水就会再多了一份与自己对抗的力量。
方祖贤也意识到,自己目前还只是聚拢了人马,并未完全收服众人之心,所以,他可不想在这等时候让自己的班底内部存在一股自己不能完全掌控的力量。
也在此时,他似乎也隐隐明白了白影所送的这份大礼的意图。
扶起黑子后,亲切地问候一番后,才将话题转正:“黑子,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黑子将自己来到此处的经过道了出来,未了,又再次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总之若是照其他路线行走,都会被拒于城关之外,唯有沿着这条路线行走才行得通,而且,一路上所过的每个城关,都对我们似若未见一般,连入城过关的路引与关税都不曾问过半句。”
“竟然是这样?”方祖贤听了,眉头紧蹙,拇指不经意间又沿着脸庞滑至下颌,轻轻地扣击着下巴。他忽地感觉到自己有些迷惘了,原本觉得已隐隐触及到白影为何会送自己这份大礼,可现在听黑子这么一说,原本隐隐抓住的一些讯息如同泡沫一般,突然间幻破。
方祖贤凝眉看了黑子一眼,瞬即眉间平整如镜,放声一笑,道:“如果事情真是你所说的这般,那么我们的前行路线得再稍作变动了。”
方祖贤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紧紧锁定黑子的脸庞。
果然,黑子听得方祖贤这么一说,脸上微微变色,一怔之后立即恢复正常,却没再说话。
方祖贤见了黑子微变的神情,心中登时冷冷一笑,更是肯定了黑子的异常之态。然而,他却不得不佩服黑子的镇静。
他之所以当众抛出改变行程路线的言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试探黑子的反应。但是黑子虽然面上略略显现过异常神色后,便立即回复过来,并对此事保持了沉默。
方祖贤对黑子的佩服,不止是他的神色变快之快,更重要的是其心智之高。试想,如果黑子对此事开了口,无论他是赞成还是反对,都会与场中某些人的意见相左,由此而引起某些人的反感。
方祖贤再次深深地看了黑子一眼,他本来以为花道水的城府是众人中最为深沉的了,没料到这黑子也是如此深藏不露,竟然并不逊色于其曾经的主人花道水多少。
见众人都没有反对改变行进路线,方祖贤笑道:“若是无人反对,那大伙都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便再行赶路,希望十日之内赶到固原。”
说完,独自步出众人所形成的圈子,随即又朝乔亮与花道水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借步说话。
领着乔亮与花道水再行出数十步,道:“乔亮,你继续领着你底下的人马探路,不过,得用心些,有人可能会在途中使绊子。”
乔亮身形虽瘦,人却精灵,当下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你放心就是,我会留意的,会让对方没机会下手的。”
乔亮离去后,方祖贤便不再言语。
花道水忍不住问道:“你也怀疑黑子所言并不真?”
“我记得黑子以前并不擅于言谈。”方祖贤反问道:“以你对黑子的了解,他以前可曾像今日这般遇事不惊不动,无喜无忧?”
“我不得不承认,我看走眼了。”花道水明白方祖贤的意思,苦笑道:“我一向自负眼睛毒辣,却没想到竟没看透一个跟随了我近十年的下人。”
方祖贤闻言,心中蓦地一动,问道:“他跟随了你近十年?你能不能说说你当初是怎么认识并收其于臂肘之下的?”
“你是说……”花道水的眉间顿时凝成一个川字,但瞬间扬展开来,两眼骤然一亮:“听你这么一说,如今再细细一想,当初与他的相遇确实是巧得有些诡异了。”
方祖贤叩击下巴的手指闻方一顿,看向花道水,没有接腔。
“当年我是第二次出行西域,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我回转时才遇到的。”花道水以指戳眉,轻轻地按揉着:“他当时被一群人追打,逃跑时一头撞于我的坐骑上。我当时见他可怜,便喝止住追打他的人,并自掏十余银子为其还债。”
“然后你便当场将其收于座下?”方祖贤接口道。
“那倒没有。”花道水笑道:“我们商队岂会那么轻易地将一个不知根底的人收留进来?”
“那他是如何进入你的商队,并成为你最得力的下手?”
花道水仿佛坠入了往事之中:“当初,我替他还了债打发那些追打他的人走了之后,又给了他些许银钱,让他离去。可是,他却一直一言不语地跟在我的商队之后,问他为何如此,他却只是摇头不语。如此十余日,他依然远远地跟在商队后头,我于心不忍,便让他入了商队。”
“他当时有没有脚力代步?”方祖贤突然对这个黑子生起了极浓的兴趣。
“没有,全然是徒步而行。”
方祖贤两眼轻轻眯起:“一个步行跟随于商队之后,又是在大漠中十余日不缀,这个人的毅力果然非同一般呐。”
花道水点头赞同:“当初我只以为此人心志过人,如今看来,此人若是另有所图的话,其所图定然非小。”
听得花道水这么一说,方祖贤猛然想起一事来,心中悚然一惊,浑身一颤,沉声问道:“大哥,你当初与李三哥出行沙州的途中,可否跟人说过起过另有使命?”
“此事除了我与李秋之外,连七小姐都不知晓,我又岂会让除我二人之外的人知悉此事。”说着,花道水蓦然一惊,吃惊地看着方祖贤,道:“你是说……”
方祖贤肃脸沉首。
花道水又啊地一声,道:“我想起来了,我们此次刚出行到白夏国境地时,黑子曾问过我一句话,难道他真的是在探听我的口风与意图?”
“什么话?”方祖贤双眼一亮,知道事情即将出现一个较为明确的答案了。
“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整天只觉得浑身乏力,头脑晕沉得不行。”花道水边说,眉头的川字再次深刻眉心,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当时的状况有些异常,缓缓说道:“夜间休息时,黑子为了煎了一碗药送了过来,并问我为何一入白夏国便不去其他城镇部落行商,而是急匆匆地直奔沙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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