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方祖贤的指叩下巴,两眉微凝,心中暗道:“三个时辰虽然不算长,但只要她能保证在三个时辰之内不动兵马,那么,逃出去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
再转头看向白影,方祖贤眼中蓦地一亮:这铁鹰军之所以会给我们三个时辰,并且还在这个时间内不动兵马,应该完全是顾忌我们伤了这白影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铁鹰军岂会如此在意这么一个影子头领?恐怕这白影还另有一个重要身份吧?
“白影……白影……”方祖贤轻声喃喃自语,突地,两眼猛地圆睁:“白影是不是真的姓白?如果他真是白氏一族的话,那么我们的命,可就又多了一分由自己掌控的把握。”
方祖贤看着半里外解去兵身上兵器的军卒,牵马缓缓而来,转过身去,步至白影身旁,笑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姓白?”接着,又补充道:“我说的这个姓氏,是指白夏国的皇族之宗姓。”
方祖贤笑问白影是否是白夏国的白氏皇族,白影听罢,也嘿嘿笑了,反问道:“你们只有三个时辰,是不是应该好好筹划一番?比如,往哪个方向走;比如,在这三个辰内应该怎么走,三个时辰之后又要怎么走……”
方祖贤眼眸中闪过一线钦佩之色,能在如此处境之下,还能保持微笑的人,如果不是疯子,就是世间奇男儿,打断道:“多谢提醒,但这是我们的事了,不劳费心。当然,你也可以放心,三个时辰之后,我们会把你丢下马的,因此,希望一路上,你的骨头能更硬一些,千万可别坠死于马下了。”
白影丝毫不怒,面上的笑容也丝毫不变改,感谢道:“这个请诸位放心,我每次远行时,都祭拜过路神的,想死的话,还得看路神愿意不愿意了。”
自古及今,都认为骑马乘车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像堕马坠车之类的事故可以说极其常见常闻。即便是生于长于马背上的白夏人抑或是东满人北羌人每年因堕马而死者都不在少数。
因此,时人每逢出门远行,一般都会祭拜路神,以求保佑自已或是亲友“一路平安”。
方祖贤淡淡一笑,道:“听人说,白夏国的路神可是从大梁请过来的,所以,你得倍加小心,因为,我们才是真正的大梁人。”
白夏国的军政礼仪大都仿于大梁,故而,方祖贤才有此一说。
“你终于肯承认你们都是大梁人了。”白影面不改色地笑道:“很好,很好。”
方祖贤没有答话,看着铁鹰军卒将二十匹卸了甲具的马牵了过来,道:“还请各位将马留在丈外回营,我们自行乘马就行。”
那十名铁鹰军卒依言将马牵于丈外,退回阵列。
方祖贤向赫连虎花道水使了个眼色,三人上前将马牵了过来,将每两匹马相系一起,再与赫连虎解下衣带将白影缚于马背,并朝林远与李秋道:“二哥,三哥,还得继续麻烦你们两位轮流照看白统领了。”
林远与李秋微一点头,应下此事。
方祖贤之所以只让林远与李秋管顾白影,其实也是另有用心的。林远与李秋可以说是众人中除了沙无用外最为勇武的,且骑术也较为精湛。更重要的是,林远与李秋现在可以说是除了刘秦外,对自己是最为拥护的。
而花道水就不一样,心机太重,城府太深,绝不能将白影交给他照看,害怕他万一遇到铁鹰军追击,便带人独自离去,让其余的人手里没有了活命的筹码。再且,花道水骑术虽然不错,但太过文弱,纵马驰命,他把持不住多长时间。
沙无用则更是让方祖贤不放心,他看得出来,若是将白影交给沙无用看管,只要事有变故,沙无用绝对会带着白影这个活命的筹码,跑得比花道水更快更干脆。至少,他不像花道水那样,心里还有花语裳这个牵挂。
方祖贤话一出口,便立即看到沙无用的脸色在月光下微微一变。暗叹一声,向沙无用道:“沙大哥,我与赫连兄身上皆有伤,而你又最为勇武,所以,护尾断后之事还是得托请于你了。”
沙无用是方祖贤的结义四哥,他此次不称其为四哥,而唤沙大哥,无非也是想借沙无用在小堡中所说的那番话,来打动沙无用。
沙无用闻言,脸色数变,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此次挟白影而逃,头阵好打,尾附的追兵却是极难相断,一个不小心,便可能被铁鹰军的乱箭射死,继而被铁蹄踩踏成肉沫。
当然,方祖贤的那句“沙大哥”倒也让他的脸色略略缓和了一些,沉吟半晌后,忽地握拳一举,道:“舍命相随。”
沙无用此番所说的“舍命相随”的确是真心的,与其自此亡命天涯,还不如舍命相随于方祖贤等人直奔大梁。别的不说,若是真能逃出白夏到得大梁,凭自己这么些人,的确是能够闯出一番功名,而“将相”之说,也很有可能一朝相得。
“好。”方祖贤伸拳与沙无用一碰,喝道:“上马。”
众人闻言,立即毫不犹豫翻身上马,唯有花道水目光幽暗地看了方祖贤一眼,暗叹一声后,才翻身上马。他知道,从此以后,他花道水将永远带着所谓大哥的称谓追随于方祖贤马后……
方祖贤立于马上,看了看自己与刘秦座骑后各自系着两匹马,心中微微一笑,道:“三个时辰的时间不长,能否活着回大梁出将封侯,得看我们自己的了。”
说着,取下马鞍旁的马鞭,扬鞭打马:“走!”
众马纷纷打马,驰过铁鹰军分让开的那条道时,又朝那银甲女将高声笑道:“劳烦赠马,不胜感激。”马上再一抱拳:“后会无期。”
说罢,和着众人的豪笑声打马驰过通道,扬鞭而去。
白辛望着方祖贤等人渐渐消失的背影,扬鞭在空中狠狠抽了一鞭,再盯着方祖贤远去的背影,戳鞭恨声道:“你别得意,用不了多久我便会将你抓回来,到时,一定每天抽你一百鞭,让你知道羞辱的代价将有多大。”
白辛马后一骑等她怒气稍消之后,才敢拍马上前,行礼道:“公主,我们是不是立即追击?”
白辛猛地回头,怒目逼视,吓得那人连人带马连连倒退。
半晌之后,白辛才长长吐了一口气,朝那人说道:“子文先生,有句话请你牢记。”
那人正是随白辛而行的于子文,他一听白辛这么说,更是吓得浑身连颤,垂头低声回道:“请公主示下。”
“以后你只能在营帐之中替我出策分忧,但在军前……还请你谨言。”
“明白,明白……”于子文连连躬身,他自然明白白辛为何这么说。在军阵之上,若是出言左右主将意志,那绝对是一个大忌。
“罢了。”白辛摆了摆手,道:“这样吧,我挑出三百骑追击那些贼匪,救回皇叔。其余五百人马由你与营指挥使白仲统领,仍驻于沙州城内,以警城中存有异心之人。”
“白仲于子文听令。”白辛喝令一声,立即便有一将出列而来。
白仲与于子文翻身下马,一起单膝跪于地上:“末将听令。”
白辛坐立马上,摸出块令符,道:“你二人统一营铁鹰军驻于城外,城内之人,在我未归之前,无论是谁,若无我手令,不得放其外出。”
白仲上前接过令符,白辛又取出一块令符,道:“你们立即着人执此令符,命驻于赤城的六千人马火速赶至沙州城。”
“什么?”白仲一愣,随即问道:“公主,现在就调那六千铁鹰军赶至沙州城,怕是不妥吧?赫连家不是已经献鼎了么……”
白辛立即打断喝道:“接令!”
白仲不敢多言,再次上前接过令符。
看着白仲接令伏地,白辛才缓声说道:“命那六千铁鹰入驻沙州城,不止是为了防范赫连家再起异心,更重要的是,我要防着另外一个家族和另外一个人。”
白辛调重兵以驻沙州,说是要防着别外一个家族和另外一个人,白仲与于子文只能明白一半。这能明白的一半是另一个家族,而这家族当然是沙州城中除了赫连家的另一个大家族,拓跋家族。
至少另外一人人是谁,他们都不想出来是什么人。
两人都不敢问,只怔怔地跪伏在地,他们都知道,白辛是不会让他们如此糊里糊涂地去防着一个不知道的人。
果然,白辛继续说道:“我走之后,你们便持我的令符,让沙州节度使李奇遣兵追截那股贼匪。”
说着,再从马上取出一只小小的锦盒,递与白仲,道:“将这个锦盒交与节度使李奇,他看后自会知道怎么做。”
于子文接过锦盒,白辛又道:“你们必须得等到那六千铁鹰军入驻沙州城时,再将此盒交与李节帅。”接着,声音肃然一正,道:“他若犹豫不去,立即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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