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83 一件丝袍
昭襄王四十年,在魏国做人质的秦国悼太子去世,归葬芷阳。
本年罕见地没有战事,这是大战前的平静。
次年,秦国攻克魏国邢丘。
秦王日益亲信张禄,他趁机说:“臣在崤山之东居住时,只听说齐国有田文,不知道有齐王;只听说秦国有太后穰侯华阳高陵泾阳,不知道有秦王。所谓独掌国家大权的称作王,决定国家利害的称作王,控制生杀大权的称作王。现在太后擅自行动,不顾大王;穰侯出使外国也不报告大王;华阳君泾阳君处事决断,无所忌讳;高陵君任免官员,也不请示大王。有这四种权贵而国家想不危亡,是不可能的。在这四种权贵的威势之下,可以说秦国并没有王。”
张禄特别指出魏冉的问题:“穰侯派使者行使大王的重权,决断各国的命运,任意分封土地,征讨敌国,无人敢不听从。如果战胜了,他就把所获利益全部收归自己的封地陶邑;如果战败了,他就把百姓的怨愤转给国君,把祸患转给国家。”
张禄随即举出崔杼淖齿和李兑专权的例子,说明君王如果把国政转给臣下处理,就会失去国家。他最后提出警告:“现在,秦国从有官秩的小官直至各个大官,再到大王的左右随从,无一不是丞相的人。臣看到大王孤零零地处在朝廷上,私下为大王担心:万一大王驾崩,拥有秦国的,将不是大王的子孙!”
秦王深以为然,就收回魏冉的丞相大印,改用张禄为丞相,并封为应侯。
魏王听说秦国即将讨伐韩国和魏国,就派须贾出使秦国。张禄身穿破旧衣服,徒步去见须贾。须贾惊奇地问他:“范叔还是很好啊!”他自称给人家当雇工,须贾心生怜悯,就留下张禄一起吃饭,又取出一件粗丝袍相赠。须贾又问:“秦国的丞相张君,你知道他吧。我听说他在秦王那里很得宠,有关天下的大事都由丞相决定,这次我办的事情,成败也都取决于他。你这个年轻人,有没有跟丞相熟悉的朋友?” 张禄说:“我的主人很熟悉他,就是我,也能求见他的,请让我把您引见给丞相。”须贾说:“我的马病了,车轴也断了,不是四匹马拉的大车,我是决不出门的。”张禄说:“我愿意替您向我的主人借来四匹马拉的大车。”
张禄很快弄来大车,并亲自给须贾驾车,直进了秦国相府。相府里的人看到车子进来,认出丞相的人都回避离开了。须贾见到这般情景,感到很奇怪。到了内宅门口,张禄说:“等等我,我替您先进去,向丞相张君通报一声。”须贾就在门口等着,等了很长时间都不见人出来,就问门卒:“范叔还不出来,是怎么回事?”门卒回答:“这里没有范叔。”须贾说:“就是刚才跟我一起乘车进去的那个人。”门卒回答:“他就是我们丞相张君。”须贾一听大惊失色,自知被诓骗进来,就赶紧脱掉上衣,双膝跪地而行,托门卒向张禄认罪。
张禄派人挂上盛大的帐幕,召来许多侍从,才让须贾上堂来见。须贾见到“范叔”,不停地叩头。张禄对他说:“现在我的祖坟在魏国,可是你前时认为我对魏国有外心,暗通齐国,所以在魏齐面前说我的坏话,这是你的第一条罪状。当魏齐把我扔到厕所里肆意侮辱时,你不加制止,这是第二条罪状。更有甚者,你喝醉之后往我身上撒尿,你何等的忍心啊?这是第三条罪状。然而,你今天不会被处死,是因为你赠我一件粗丝袍,看来还有一点老朋友的情分,所放了你。”张禄把须贾打发走,随后进宫,把事情的原委报告了秦王,决定不接受魏国来使,责令须贾回国。
须贾去向张禄辞行,张禄就大摆宴席,请来所有诸侯国的使臣,与自己同坐堂上,酒菜摆设得很丰盛。张禄要须贾坐在堂下,在他面前放上一槽碎草和大豆混合的马饲料,又命令两个受过墨刑的犯人在两旁夹着,喂他吃这些健康食品。张禄又对他大声呵斥:“给我告诉魏王,赶快把魏齐的脑袋拿来!不然的话,我就要对大梁屠城了。”
须贾回到魏国,把情况告诉了魏齐,魏齐大为惊恐,就逃到赵国,躲在平原君的家里。
赵惠文王去世,其子继位,是为赵孝成王。任命平原君为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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