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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鬼朝我扑来的时候，让我有一种很快就要死掉的错觉。
传言这东西具有嗜人魂魄的能力，一旦被它咬中，可能我表面上不会有事，然而灵魂却极有可能被它噬咬得千疮百孔。说不定悄无声息地就要死在这里。
草！
就在它那两排尖锐的牙床距离我不足半公分的时候，癫道人这些日子以来画出的符咒却救了我的命，十几道幽蓝色的火符自动掠离了我的身体，一张张紧贴在了小鬼的身上。
嗤！
贴近小鬼的身子，那十几张符纸并未立刻陷入猛烈的燃烧。反而在发出一连串的闷响之后，便形成漫天散落的灰烬。
小鬼吃痛，放开了噬咬向我的狰狞口器，脖子上青筋一下子变得血红，张开嘴，发出一道宛如被人踩痛了尾巴般的尖锐利响，这声音撞击着我的耳膜，好似有人在我耳边嚼着玻璃。
一股针扎般的剧痛在我大脑中蔓延。而在这样的刺激之下，浑身肌肉僵直的我反倒恢复了不少力气，匆忙掀开被子，取出了我爹的那柄小巧匕首，放在中指上轻轻一划，顿时就有一缕光亮传递出来。
竟敢算计我！
我的情绪中充满了暴怒，正打算将这匕首插进小鬼的胸膛，一抬头，眼前的小鬼却突然消失无踪，四下里陷入一片漆黑，就好像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出自于我的梦境一般。
“逃了？”
我摸索着走到床边，拉开了电灯开关，一脸谨慎地打量了一遍四周，接着便好像全身的力气被人抽干了一般，软软地坐倒在了地上。
砰！
我这一口气还没喘匀，门口却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响，旋即喝得满脸通红的癫道人便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眼睛里闪着灯泡一样渗人的冷锋。
“是什么东西？”池见豆才。
见我坐在地上直喘，癫道人免不了皱了皱眉头，鼻子放到空气中使劲嗅了嗅，额头上的皱纹都快拧成了一个“川”字。
癫道人固然晓得我的本事低微，然而凭借我身上的诸多符纸以及那把匕首，却并不相信我会被什么低等的鬼物困住。能够将全副武装的我逼到这份上的，不是凶魂，就必定是厉鬼。
“小……一只还未成型的小鬼！”
我抹掉了额头上的冷汗，喘着粗气抬头看了看他，突然间感觉到裤裆里一片温热，一伸手，脸色立马就变得铁青了起来。
他娘的，区区一个小鬼，竟然把小爷爷吓尿了！
“老先生怎么回事，你这小孙子咋就躺在了地上？”
癫道人沉默了一会，没有立刻接话，反倒是喝得满脸通红店家主人。陪同他婆娘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我裤裆下面的那团水渍，店主装作没有看到，他身边那婆娘却脸一红，主动退了出去。
“没事，今晚就到这儿吧，大家早些休息，老巴你明早歇业一天，陪我去乡下老坟看看。”
癫道人绷紧的神色一缓，对店主人笑了笑，拍拍他肩膀，笑眯眯地讲道，
“我这孙儿打小胆气弱，十五六岁的人了，还得粘着老头子一起睡，一个人呆久了就会尿炕，让你见笑了。”
妈的，这老痞子！
我一听这话，脑子里立刻炸了毛，要不是当着店家主人的面，多少得给他保留点高人的风范，真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揪他胡子。
“嗨，没事……那老先生你我可就说好了啊，明天一早再见。”
店主人傻乎乎地一乐呵，不自觉往我裤裆下面看了一眼，接着就和癫道人告辞，从外面将房门轻轻掩了起来。
“老家伙，小爷爷掐死你！”
这人前脚刚走，我就坐在地板下仔细听他离开的脚步声，直到确定人已经走远了，瞬间就从地上弹了起来，伸手去抓癫道人的胡子。
“诶诶……有话好好说，你要再胡来，我可就让你一个抓小鬼了啊。”
癫道人一手护着胡须，从我的侧身闪过，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贼嘻嘻地问道，
“一个人面对小鬼的滋味如何，好不好玩？”
“好玩个屁，差点玩死我！”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赶紧将包袱里的干净衣服取出来一套，背对他换好了裤子，随即大为不解地问道，
“老家伙，情况似乎不太对头，这穷山沟里怎么还会有人懂得如何培育小鬼，这东西不是最难养吗？一个不慎就会反噬其主，谁会那么不要命？”
“小鬼？嘿嘿……”
癫道人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床头冷笑道，
“那东西所真是小鬼，你小子就是再多十条命都不够搭上去，也不知这老巴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会遭人这么疯狂的报复。”
“你说什么？这个……难道不应该是小鬼吗？”
我捞着头，一脸不解地走了过去，嘴里嘟囔着说道，可这东西形象分明就和小鬼差不多啊，我爹给我的小册子上有标记，应该没差吧？
“你懂什么？”
癫道人白了我一眼，接着轻轻叹出一口气，替我耐心解释道。
所谓小鬼，集天地怨力所生，是养鬼道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手段之人，只不过就算是精通养鬼之道的术士，也极少会愿意去触碰这种东西。
毕竟圈养小鬼的事情，实在有伤天和，就算能够躲过小鬼的反噬，却也逃不开天道的轮回，养小鬼的人注定一辈子占尽夭寡孤贫，大多数人最终都会死在病痛之中，死后不堕地狱，难以往生，即便侥幸投了胎，一辈子也要做猪做狗，怕是没个十几世积累，是很难再投人身了。
“照你这么说，这世上真有轮回？那这阴间的地界，到底又该是什么样的？”
我对养鬼道的事情倒并不存在太大的兴趣，然而身为人类，却很少有人不注重生死轮回之事的，见他这么讲，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阴间是什么样，谁能知道？”
癫道人无奈苦笑，伸手弹了弹我的额头，摇头说道，
“世人只知人死之后，就会下到阴间，然而阴间到底是个什么样，没人能说的清楚，所谓轮回，就是对人罪孽的一种洗刷和清洗，给人重头来过的机会，哪有去而复返的由头？”
他这话说得我有些沮丧，我原本还打算等到修成大道，多少也能去阴界走上一遭，顺便长长见识的，然而现在看起来，这想法是不可能实现了。
“你这臭小子，怎会对轮回之事这么感兴趣？九幽地界，乃是神灵和鬼修共同执掌的一方天地，与阳间大有不同，常人去得回不得，除非你真能得证大道，成就果味，如此，这三界中人界与阴界，倒是可以容你自由行走。”
癫道人似乎来了兴趣，靠在床榻上，将双手置于小腹位置，与我说着话。
“那要照你这么说，等我修成天地鬼三仙之中的任何一类，就可以下到地府了吧？”
我死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心里却在一遍遍回忆着与罗摩相见时候的场景，据他所说，我们上辈子应该认识，他又是怎么看透阴阳，掌握到轮回之前的记忆的呢？
难道他的话，全是在骗我？
可我实在想不透，一个像他那样的人，会有什么欺骗我的理由？
“嘁！”
癫道人一脸轻视地动了动嘴皮子，朝我发出冷笑道，
“你以为道家人这果位是那么好修的？明清二朝五百年光景，除了武当山一位张姓真人，谁有资格染指？就连我师兄修到了这个地步，距离那飞升羽化也还有一步之遥，这一步之中的凶险，也不是你能猜得透的，无数大能皓首穷经，亦不过一场虚妄，年轻人不早好高骛远，道家人注重修心，讲究天人合一，无欲无求，等你啥时候不想成仙的时候，估计也就快了，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的，给我一步一个脚印去悟吧。”
这话说完，癫道人轻轻阖上眼皮，不过一会儿，嘴里便传来了响亮的鼾声，我瞧见他在睡梦中如同一头死猪一样不断咂着嘴，一翻身，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根本就没留下栖身的地儿给我。
“死牛鼻子，小爷总归有一天会修个果位给你看看。”
我伸手去推了推他，却怎么都推不动，只能一脸愤愤地坐在床沿上，靠着墙壁轻轻睡过去。
许是上半夜受了刺激，我的精神一直都处在亢奋状态，努力了好久，方才在临近拂晓的时候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处在睡梦中的我发觉耳朵传来一股刺痛，还没顾得上睁眼，就被癫道人捏着耳朵从床沿上丢了出去，一脚踏空，直到脸摔在了冰凉的地板上，这才捂着耳朵站了起来。
“臭小子，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床上打盹，修道之人要都像你这样，三清祖师都要回家耕田了。”
我刚从地上爬起来，耳边就传来了癫道人咋咋呼呼的喝骂声，这老痞子板着脸走过来，将手中的一包法器丢给我，随即背负起了双手，蹬鼻子上脸地对我教训道，
“从今儿舔开始，我便教你作为一个道家人，应该如何在江湖上立足的本事，快将东西整理好，随我一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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