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茵阁,很有名的会所,城中但凡有点钱的人,都喜欢来这里。
    何大小姐对之却一直颇有微词。
    原因无他,当初拍卖这块地的时候,何家以极微弱的差距输给了同行,因此白白错失了捞大钱的好机会。
    倒也难怪,这里位于市中心的商业CBO地带,旁边都是林立的高楼大厦,紫茵阁占地极大,却只修建了三层,还是盈利甚少的会所而已,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浪费,要知道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地儿,若是弄成写字楼或者商厦的话,光是租金这一项,就可以梦中偷笑了。
    呃,用欣的话来说,就是典型的奢侈,浪费。
    当然,不排除这是她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心理在做作祟。
    钟明在短信中,虽未言明确切的约会地点,我却一点也不担心,富贵人家自有富贵人家的排场,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不用再在圈子里混下去了。
    果然,才走进紫茵阁的大门,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迎了上来。
    他的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国字脸,线条非常粗硬,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军人独有的气质。
    “盛小姐?”
    他对我略欠了欠身子,语中带着几分恭谨之意,我笑着点头,却没有搭话。
    “钟总在等您,请随我来。”
    他也没有多问,说完便转身往前走去,步伐从容有力,下盘极为扎实,显然是个练家子,呵,这人多半是钟伯伯身边的警卫吧,不过钟家惟一的继承人出门,又怎么可能不带上他们。
    我摇了下头,抬步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之后,进了一个极雅致的包厢,简朴中不乏贵气,角落处围了个小小的栅栏,里面种了几株青翠的竹子,钟明正坐在靠窗的一张方桌边喝茶。
    他抬头看来,先用眼神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挥手让那男子退下。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处,过了好一会,钟明起身,缓步走过来,捏起了我的下巴,笑道:“公主陛下,好久不见。”
    ……
    这世上有一些人,生来就站在了云端之上,睨视一切,不需要怎么努力,就可以轻易拥有别人倾尽一生也未必得到的东西,他们生于富贵,长于权势,若论尊贵之处,当真与王子公主无异。
    很多年前,我也曾是那些人中的一员,却早已离开了那个地方。
    呵,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惊奇和意外呀,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我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巧笑嫣然道:“二哥啊,即便是公主,也是被打下凡尘的公主呢。”
    钟二坚定地答:“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当年的那个小公主。”
    说着俯下头,温柔地在我的额上亲了下,然后一起往窗边走去,将我安置好后,就坐到对面的位子专心地沏起茶来。
    气氛实在很好,我也不知道久别重逢后,说些什么才不会出错,只好支着下巴,有点着迷地盯着钟二看,这张脸还真是俊美得不像话哪,可惜不是长在女人的身上,否则又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祸水呢。
    “没想到钟妈妈那一手泡茶的绝活,你倒是学足了九成,花了不少时间吧?”
    过了会,我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看着他熟练的手势,心里实在有点酸溜溜的,话说以前的我也颇为精于此道,如今却全然生疏了,唉,往事果然不可追,一追就后悔。
    钟二闻言,不由抬头瞥了我一眼,依然是从容不迫的样子。
    “又不是很难的活计,多看几回就会了,平日里闲暇的功夫也多,就自个儿泡了,当是修养下心性吧。”
    看吧,这就是有钱人跟穷人的差别了。
    小市民如我,每天为那一日三餐来去奔波尚来不及,哪还有那功夫坐下来,有板有眼地沏一壶茶喝哪,能抽出片刻的空闲,喝上杯速溶咖啡就已经偷着乐了。
    品茗这东西,雅则雅矣,却是要靠时间和金钱来支撑的。
    沸水倒进透明的玻璃杯子,茶叶在杯中一根根垂直立起,踊跃上冲,悬空竖立,继而上下游动,然后徐徐下沉,簇立杯底,茶水杏黄,香气清鲜,叶底明亮。
    一室的茶香,若有若无地萦上了口鼻。
    我眯起了眼,嗯,果然是好茶……这茶叶若摊在外头,没几千块只怕还买不到一两,就这么随便泡泡就没了。
    “嚯,这君山银针的成色不错呀,上哪弄的?”
    和这帮人在一起就是有这种好处,享受的东西永远都是一流的,虽然这几年我已经很少喝茶了,不过像这样的好东西,有错过没放过,等下走的时候,可千万记得跟他要点带走。
    钟二微微一笑:“前些天,湖南老家那边派人送过来的,今年银毫的产量不高,似这等成色的也就十来斤,特制特供的,我见着眼馋,就偷偷拿了一些出来。”
    听了这话,我也忍不住笑了。
    “二哥啊,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这老毛病还是不改,尽知道从老爷子那里搜刮宝贝,就不怕他发现了,又把你的狗腿给打断?”
    别看钟二现在衣冠楚楚的,整一副贵公子的派头,小时候可是十足的捣蛋鬼一个。
    经常打架不说,还不时带我去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弄得大人们头痛不已,都记不清被收拾过多少次了,而身为部队首长的钟爷爷,退居二线后,依然不改军人一贯的雷厉作风,对这惟一的小孙子,更是管教甚严。
    但凡只要钟二犯事,动不动就是一顿拐杖伺候,弄得这家伙每次都嚎叫不已,大院里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说来也奇怪,他老人家对我倒是极好,每次到钟家去玩,都会笑眯眯地抓我去下棋,哪怕是做坏事的时候被抓个正着,他也统统算到钟二头上去,认为是他孙子带坏了我。
    嗯,由此可见,当年的我是多么的人见人爱哪,我在心里小小地赞了自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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