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胡言,你该比我清楚。 ”男子的声音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安天姬不得不胡思乱想。
想起某日书房中两人手牵手的纠缠,还有某日白煜抱着安天晓在王府中肆意打转,安天姬的心不禁凉了几分,却仍在自我说服:“不会的,就算四殿下喜欢天晓,天晓也不会喜欢他,天晓说过,她讨厌四殿下的。”
“讨厌?看来你是被你妹妹欺骗了,讨厌一个人会被他又搂又抱么?不过,你妹妹委实也不简单,她在静王府与我四哥打得火热的同时,也在宫中与我七弟纠缠不清,真是左右逢源,坐享齐人之福啊……哦?这全后宫都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
安天姬的脸已经惨白难看,早已哑口无言。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去相信这是事实。
兴许眼前此人说得有些夸张了,但空穴来风定有原因,便是流言蜚语也不会无缘无故无中生有的。
早前她就听得一些下人在茶余饭后提到过这么点事,说是宫中传来了一些关于四殿下与七殿下兄弟阋墙的绯闻,而女主角正是她的好妹妹的安天晓。
尽管心底已意识到一些什么,但她依然坚信这只是一个恶意中伤的谣言。
而如今,因爱而生的嫉妒是最可怕的,尤其是有人在旁煽风点火,那心底隐藏已久的点点嫉妒被这么一煽,瞬间便成了滔天大火,一发不可收拾。
眼看安天姬已是守不住仅剩的淡定,男子的目的马上就要达到,可他却好像余兴未尽一样,说得不愿停歇:“不过依我看,你妹妹还是比较喜欢四哥的,否则之前两人怎会一起消失了半月不止?这么长的时间,孤男寡女,都做些什么呢?真让人遐想啊!”
四殿下确实曾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没回王府,原来……
是的,她早已看出那两人之间的情愫暗涌,事实那么明显,可笑是,她还不愿去相信。
然而,所有不愿相信的事实,终在这一夜被唤醒。
妹妹,你明知道,我喜欢四殿下。
妹妹,你答应过,你不会喜欢他。
妹妹,你为何要骗我?
心,已被击得溃不成军。
“安大小姐,你什么都比你妹妹好,就是手段比她弱……与我合作吧,只有你,才配得起四哥……不用犹豫了,姐妹就是用来出卖的。”男子的声音如鬼魅般,混着久未散去的热气,在黑夜里不住回荡。
姐妹,是用来出卖的。
……
凝香郡主身边的如意,居然是战贵妃的人。
那日安天晓装疯的事,如意果然信以为真,欢喜过了头,也没意识到是自己中了计,便匆匆去给战贵妃禀报计划已成功,不想自己的行踪早被小黑掌握了,与战贵妃的对话更是毫无保留的被偷听了。
小黑把偷听到的对话向白煜和安天晓复述了一遍,两人从中抽丝剥茧,大抵知道战贵妃要杀她的原因也是关于后宫荣宠,与皇后的心思差不多,担心元承帝见到她会纳她为妃,重蹈十五年前的覆辙。
很明显,皇后与战贵妃都忌讳她的出现,怕她影响到目前后宫的平衡。
她们的过分排挤,不难让人联想,如今对付尚不是后宫妃子的安天晓,已然是赶尽杀绝,那么当初对付已是后宫宠妃的月素,必然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换言之,当初杀害月妃的凶手,极可能是她们二人之一,或,她们二人皆有份。
而眼下必须先得证实,究竟当初的下毒手法,是否与这次糕点事件如出一辙。
若是,那么嫌疑最大者,便会由之前派杀手追杀的萧皇后,骤然变为借别人之手下毒的战贵妃。
是以,某天入夜,安天晓便拽了白煜再去月素宫一趟,试图寻找有用的线索。
安天晓本只想自己去,可奈何自己没有如白煜那般妙手,能用一根铁丝便轻松打开那把精制大门锁,唯有带上开锁匠白煜一块儿去。
黑夜中,他们一人拎着一盏美人灯,把宫室照亮。
“披着。”白煜把轻裘披在安天晓身上。
安天晓没拒绝,只是苦笑,酷热的六月天还要披轻裘,除了她估计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白煜安慰:“这儿冷,你忍忍,出去就不用了。”
“我没事。”安天晓拢了拢身上轻裘,便开始在月素宫中走动。
“小心别再碰寒玉床。”白煜跟在她旁边,整副心思都在她身上。
“放心吧,我清楚今个儿来的目的,你别只顾管我,也到处瞧瞧有没有线索。”安天晓的心思却都在寻找线索上。
两人开始把殿里物件一件一件翻来覆去摸了个遍。
这宫殿本就简陋,东西不多,从外殿到寝室,从桌椅至床榻,从茶具及衣物,来去也就一些基本用品。
“没什么特别的。”安天晓把柜子里的衣物拿出来嗅了嗅,又放回去。
一点发现都没有,让她微恼。
旁边的白煜则轻松道:“你娘是淡雅之人,衣物都以素白居多,上次你穿的宛蓝云锦,相比已是颜色最出挑的一件。我看你也是喜爱素白,与你娘极像。”
娘淡雅……
我像娘……
等于,我淡雅。
被赞赏是一件愉悦人心的事,安天晓立马有些轻飘飘的感觉,下巴也抬高了几分:“那是,我是我娘的女儿,当然极像。不过,我喜爱素白简单的衣装,不是因为娘,而是因为师傅。大概是我三岁起就跟师傅学武,久而久之便受了不少影响,她一年到头,只穿白衣。”
“那你师傅一定也是个美人。”
“嗯,应该是吧。”
“应该?”
“是啊,因为师傅一年到头,除了只穿白衣,还带着面罩,就像我那个银色面罩,记得吗?其实我也是效仿师傅的。不过效仿师傅的又何止我一个?大师兄效仿得更彻底,也像师傅那般,整天以面罩遮脸,连我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不过我想,一定很俊。”安天晓说着,笑容绚丽展开。
“平白无故要以面罩遮脸,我看你大师兄是怕自己样貌太丑吓着别人。”白煜言语淡淡,如细水缓流,可也掩饰不住那细流底下的醋意暗涌。
“喂,别污蔑我大师兄。”安天晓有些怒,侧眸瞪了白煜一眼,毕竟大师兄是暗月山上对她最好的男人,她决不允许别人胡乱点评。
要知道,男人的醋意要么隐忍在心,要么发作起来,比女人还汹涌澎湃。
安天晓那微带怒意和讨厌的一眼,彻底击溃了他对她一直以来潇洒轻佻的伪装。
他可以忍受她对他的漠视,却无法忍受她因为别的男人而对他敌视。
一眼,于她来说,微不足道,于他来说,却是翻云覆雨,雷霆万钧。
安天晓只觉手臂一紧,冷不防被某股力度拉着翻了个身,一阵天旋地转便撞到了身后的柜子,后背隐隐作痛,还以为是不是有外人偷袭。
定了定神,才看到殿内并没有其他人,只有眼前一张大大的白煜的脸。
“你发什么神经?”安天晓作势一拳捶打在白煜的肩膀,没有用上太大力气,只是纯粹发泄一下受惊吓的情绪。
却见白煜眸光沉冷的看着她,比这本就寒气十足的月素宫还要冷上几分,似要透过这样的眼神,透过两人的眼睛,把她整个人,连同里面的心,都冷封成冰。
安天晓真真被吓得僵在了原地。
这样的他,深沉而霸气,却又好像冷至无情,足可以把人凌迟,令人心惊。
这样的他,她不曾见过,而且还是面对她。
这样的他,让她情难自禁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可是,下一个瞬间,她又冷静了过来,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何却如此心虚?平白无故的,他生什么气?
可是,他委实生气了,而且他生气起来,气势逼人,犹如沙场上千军万马踏尘而来。
而在他面前的自己,却显得那样渺小,连心跳都快要被逼得停歇了。
即便安天晓想以更盛气凌人的态度斥责他反击他,也只觉得,力不从心。
反击不行,逃跑总可以吧……
她无声无息的向一边慢慢慢慢的移动移动再移动……
“啪!”
白煜一掌打在柜子上,长臂挡住了去路。
没事没事,还有另一边……
“啪!”
你有另一边可逃,人家也有另一手可挡。
没事没事,臂膀不是高墙,臂膀下面是大洞,往下缩可以溜出去。
这次安天晓决定以快打慢,一个下蹲便要往外逃。
可是你会蹲,人家不会蹲吗?
安小兔蹲下,白狐狸也几乎同时蹲下,双手确仍然抵在墙上,不给安小兔逃走的机会。
安天晓不得不放弃强行逃跑的心思,只得换个直面破解的方法。
此时的白煜态度冷硬,以硬碰硬肯定不行,必须得巧取,是以,她无论如何要温柔些:“白煜,你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这温柔攻势凑不凑效,反正白煜的神色总算稍微动了动,然而那从深处细流而出的难过,却让安天晓也如感同心受一般,为之同伤。
久没住人的宫室窗户紧闭,有风从缝隙流进来,飘摇了早被搁在一边的美人灯烛光,拂动了两人因下蹲而及地的长发。
他想起了,初见时,她从烈火朝天的中常侍府奔走而出,原本挽着男子发髻的三千青丝,因利箭擦短发带而于风中扬洒,那一回首,眼波流转,一双天生迷雾氤氲却又不曾掩盖一丝清明的眸,如梦似幻,令人心生恍惚。
兴许……
那一眼,便倾了他沉凝多年的心。
那一刹,已注定了他的万劫不复。
“我是不是该直接用花轿把你娶进王府,这样便省事多了?”
寂静如斯,仿佛连呼吸都没了动静。
安天晓有些懊恼,方才,白煜说了什么?
他说,花轿;他说,娶……
这些她从来没想过的字眼。
他还说,省事……
什么意思?
她思绪混乱的疑惑着,他却不容她疑惑很久。
突然“扑”的一声,不知哪来的猛风,把仅有的两个烛火,灭了。
一时间,整个宫室陷入了纯然的黑暗。
她的心惊跳了一下,却没有惊叫出声。
越发逼近的气息告诉她,身前的人似乎在倾身靠近,她下意识的偏头让开,而那人却好像早料到她会有这么一让,已经在更早的一瞬,偏过头等她。
唇,贴到了什么温热湿润的东西。
她如雷电击中,霎时僵住了。
他不等回答,不待邀请,熬不犹豫便倾压而上,攻城略地,在芬芳的领土徜徉遨游。由心而发的那团火,如决了堤的洪流,以无可挽回的姿态喷涌而出。
他的如火热情,不可阻挡的冲破了她建立在意识之上的高墙,往她的心里不断涌入。
既然已无法阻挡,不如随自己的心意放纵一次。
一次,就好。
她渐渐迷失于这一吻。
午夜废宫中,漆黑不见五指,馨香的旖旎无声漾开,炽热的花火悄然绽放,没有一丝空隙能让彼此逃开。
不知是某人推倒了某人,还是某人拽倒了某人,反正结果是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连同旁边的某个物件,也被他们撞倒了在地上。
黑暗中不知道那倒下的物件是什么,只是从声音听,那物件该是大而结实,砸在地上铿锵有声,打破了这短暂的香艳如许,惊醒了在情海中迷醉的两人。
安天晓的理智瞬间汹涌回归。
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随着白煜一起失控,太不像话了。
她有些担心白煜不知会不会还要继续,又想若他真的继续的话她该如何喊停,白煜却出乎她意料的松开了她,翻身坐了起来,背靠衣柜。
安天晓像逃出了生天般舒了口气,慢慢爬了起身,退到白煜数步之外盘腿坐着。
两人都不愿把烛火重新点燃。
一人不想对方看见自己的狼狈,一人不愿对方发现自己的后背被砸伤。
不过还好,只是小伤,无碍。
待气息渐渐平复,也听得那人呼吸从急速转至悠长,安天晓才问道:“是什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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