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却刺味十足,看着娴雅一双冷眸深沉似海,眼神冷漠而寒凉,甚至带着无法掩饰的厌恶,仿佛娴雅就算是远远地看他一眼也会玷污他的清白。
娴雅想冲上去拦住他,可是却被方管家一把拦下了。
“我家公子已经累了,有什么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要是把公子惹恼了,明天的事情就更不好办了求人总要有求人的样子吧?”方总管说完这番话,便笑意微微地看着娴雅。
娴雅想了想,方管家的话不无道理,毕竟自己是来求人的,不是来吵架的。
方总管娴雅想通了十分高兴,忙把娴雅请进府中,安排在东院的一间新房里。
娴雅仔细打量了一下,忽的想起此处正是三年前龙应天准备的新房,龙应天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羞辱她一番吗?可惜她已近不是当年的肖娴雅了,那些儿女情长,那些感情的恩恩怨怨和连州的安危比起来不过是过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不过想起三年前他与龙应天在这房中争吵打斗,心中还是涌起一阵痛楚。
……肖娴雅,你让我受尽天下人耻笑,我就让你一辈子顶着是只破鞋的名头过日子,负我者,今日不留,伤我者,百倍奉还……
龙应天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气疯了吧?她这几年没有顶着“破鞋“的名头过日子,而是顶着连州城城主的名头过日子,还真是让他失望了。
虽然房间布置得雅致,被褥也很暖和,娴雅也确实十分疲惫可是却毫无睡意。
连州四万人马还处在危险之中,公孙震随时都有可能攻城,连州城一破,大碗的南方就岌岌可危,她不在,不知道赵展一个人能否守住连州。
心中忧虑太多,没有丝毫睡意,夜,俞深,人,俞清醒。
“笃笃笃”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娴雅低声问着,上前开门。院中的男子负手而立,金冠束发,如瀑的黑发自然散落在肩,一袭白衣被月光晕染,泛着淡淡的光晕,美不胜收。
听到开门声他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淡淡的笑容灿如若樱花。竟是龙应天。
娴雅瞟了他一眼,淡笑道:“龙城主,深更半夜的,你我孤男寡女,城主就不怕你我有瓜田李下之嫌?我可是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总是要避一避的,你说是不是?”想到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不由得也讽刺他一下。
一听娴雅说寡妇,龙应天立即黑脸。
“没错,大小姐,就是因为要避嫌所以我现在是来请你离开的。”龙应天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说得一本正经。
“离开?龙应天你什么意思?”娴雅怒目相瞪。
“肖娴雅,你装什么装?既然想避嫌,你跑到我灵州来做什么?你住进我龙府做什么?别家了三四次还想装贞洁烈女,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可是知根知底?”龙应天声音冷冽,娴雅被当成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居然说她嫁了三四次,他居然说她想装贞洁烈女。娴雅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忍不住反唇相讥:“我来龙府做什么?龙城主要以心知肚明,我就不必多说了。至于我嫁了多少次,那是娴雅的私事,应该不必向龙城主交代吧,不过龙城主有兴趣,告诉你也无妨。娴雅只嫁了一次,出嫁的第二天我夫君就发羊癫疯病死了,害的娴雅年纪轻轻就守活寡,一想到这个我就愤恨无比,巴不得他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龙应天气得直瞪眼,不过很快就笑着对娴雅说:“大小姐跟我说这个是想让我同情你,娶你吗?可是你小生对你这种克夫的女人没兴趣,你还是走吧,免得冲撞了我龙府的风水,给我带来什么晦气,我可是个还没娶过亲的清白子弟,请大小姐不要令小生为难,小生在此谢过了。”说着做了一个请她离开的手势。
娴雅定定地看着他,他居然说她克夫,说她冲撞龙府的风水,龙应天你可以去死了。娴雅想破口大骂,可是突然之间什么也不想说了。
就这样走吗,礼,已经送出去了,那可是一大笔银子,连州眼下真是要钱的时候,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龙城主说得很对,我确实克夫,一身的都是晦气,旁人都对我避之不及,要是龙城主不想我在这里冲撞龙府的风水,那就立即借兵给我吧,这样我不就可以立即消失在你眼前了吗。”娴雅端着一个大大的笑脸,一脸讨好的对龙应天说。说实在的对他做出这样的表情她委实在心里鄙视自己。
“肖大小姐真是会说笑,借兵之事关乎我灵州自身安危,你以为是借区区几把扫把这么简单?今日龙某乏了,恕不奉陪。”龙应天说着转身便走。
“好,那我就在龙府前等候。”娴雅潇洒的走出门。
“哦?你要在我龙府们前等候?”他淡然一笑,满眼讽刺,“你就请便吧,不过夜凉风大到时候肖大小姐病倒了,要赖在我龙府,这该如何是好?我龙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随便便进来的。”
娴雅心里暗流翻滚,谁要赖在这个破地方,要不是今日连州有难,要不是公孙震欺上门来,就是拿八抬大轿迎她她也不来,真恨不得把他一脚踢到天上去,可是现在不是算账时候,还是忍着吧,小不忍则乱大谋。
“龙城主放心,娴雅这两年风里来雨里去,什么都没干成,就是这幅身子骨练得还不错,吹一夜风也不会得什么病,就算病了也不会赖在你龙府,我连州城的城主府虽然不如你龙府气派,但是房间有的是,不需要赖在你龙府,就是美男,我连州也多的是,而且各个都是有血性的好男儿,龙城主过滤了。龙城主一个劲地催促娴雅离开,莫不是拿人钱财却不想替人消灾,怕半夜被我抹了脖子?”
娴雅最后故意怎么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龙应天似乎根本就不想借兵,既然如此她也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倘若他这次敢坑她,那就决不轻饶。
龙应天淡淡地笑了声:“那就请便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娴雅无奈,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在龙府住不下去了,在这里多呆一刻都让她觉得恶心。可是又不敢走得太远,生怕自己一离开龙应天便会外出,那样借兵的事情就更没希望了。思量再三站在龙府前等他是最好的做法。
这一夜过得竟是那么漫长,娴雅在气势恢宏的龙府前站了很久都等不到天亮。无聊的时候就在青砖铺成的地上来来回回地踱步,把明日见着龙应天的说辞想了一遍又一遍,为了赶路娴雅已近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腹中又饥又渴。脚实在是站疼了,娴雅只好坐在龙府前的台阶上,许是累极的缘故,不知不觉竟然抱着膝盖睡着了。
“喂,醒醒!醒醒!”耳边传来一阵恶劣的催叫声,脚上不时传来一阵刺痛,居然有人敢在她睡着的时候用脚踢她,娴雅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正要找人理论,却对上龙应天极不耐烦甚至有些厌恶的眼神。
“原来你没死。”龙应天轻蔑一笑,极其厌恶的说,“既然没死就赶紧走,不要脏了我龙府的地儿。”
“龙兄,这位是……”其中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看了看娴雅问龙应天道。娴雅这才注意到龙应天身边还站着五个年轻男子,长相一个个都很标志,不过和龙应天比起来还是让人觉得有如众星拱月。
“连州城主,梅毅。”娴雅并不希望旁人知道她来灵州的事情,本想随便说个不打紧的身份唬弄过去,没想到龙应天经抢先一步替她“昭告天下”了,如此直截了当的回答气得娴雅够呛。
众人并没有见过娴雅,不过一听是连州城主立即就知道是肖娴雅,公孙震以一国之力下聘为后而不得的女人,被龙应天丢掉的破鞋,年老色衰的荡妇。
对上这五个男子或是诧异,或是鄙视,或是轻浮,或是惋惜,或是探究……的目光,娴雅有如芒刺在背恨不得抬脚就走,再也不要出现在这些人的面前,可是想想那期待着她带兵回去解围的将士,娴雅握了握拳头,强迫自己留下来了。
“龙城主,梅毅已经再次等候一个晚上了,我所求之事,你想好了吗?”娴雅温和的问道,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龙应天越是对她态度恶劣,她就越是谦卑有礼,看谁斗得过谁?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请得动我龙应天,你我虽然未曾拜堂成亲,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念及旧情,我也不好将你打出去,免得那些不知情的人说我薄情寡义。你刚才说有事相求,我龙应天别的没有,银子倒是有一些,看在你陪了我一夜的情分上,我就给你一百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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