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一时无话，懊恼加委屈，她该如何告诉顾帆，奶奶与她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二十多年前，只不过是一个路人，一个被程絮翎信任，将顾帆亲手送到她手中的路人，而自己便是将她送到乡下的罪魁祸首。
顾妍不愿说，更不敢说。
当然，顾帆也不见得会听，她说完那番话之后就决绝的挂了电话，心里已经盘算好等奶奶病情转好了之后便将她带回嘉禾，要是他们不同意，那就在外头租房子，这本来就是很容易解决的事情。
她想得很美好，考虑的很是长远，可生活每每都会在这个时候给予打击，这个打击远远超过人平常的心里承受能力，让人措手不及。
它发生在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那个被人们誉为平安夜的夜晚。
那天傍晚，奶奶说了这几天的第一句话，"我想吃肉。"
顾帆喜极而泣，她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跑到饭馆中打包了许多肉菜，还有奶奶最爱吃的肉粥。
饭馆师傅被吓到，满头大汗的说道："这么多吃得完吗？"
顾帆使劲点头："吃得完吃得完。"其实奶奶并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况且身体还是很虚弱，可顾帆哪里顾得那么多，她只想着奶奶有胃口想吃东西了便是一件好事，"那个，师傅，能不能麻烦快一点，我怕她会等不及。"
确实等不及了。这时顾帆如何想得到，这句话以后竟成了自己的致命伤处。
当顾帆提着一大袋肉食进了病房时，眼前的景象便是一大群医生围着奶奶的病床手忙脚乱的进行抢救，临床的小男孩满眼泪光看着顾帆告诉她："姐姐，奶奶刚刚......"
她脑子一片空白，冲了进去，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往里钻，护士一个劲的拦住她，只字不说。
小男孩也跑过来帮忙，他抱住顾帆，很是懂事："姐姐，叔叔阿姨在救奶奶，会没事的，姐姐你别哭。"
她慢慢放弃了挣扎，转身抱住男孩，像是抱住了唯一一个依靠。
最终抢救失败，时间停留在2014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九点。
医生一句"抱歉，我们尽力了"便将她这几天所有的幻想都打破，让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击。
她眼睁睁看着奶奶被盖上白布，那些医生一个接着一个出去，护士也离开她，慢慢收拾着脏乱的病房，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她多说一句话，她只有不断的哭泣，竟是连站起来去看奶奶最后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小男孩被他的妈妈接离了现场，他毕竟还是小孩子，第一次接触到死亡，止不住的哭泣，让人不禁怀疑，去世的老人家是否和他有着什么干系。
人绝望时是什么样子的一个状态呢，是不是连哭泣都觉得多余？
她默默处理完奶奶的后事，将骨灰埋葬于爷爷的坟旁，回了嘉禾。
离开前回了一趟奶奶家，那个她生活了十年之久的家。
房子很旧了，像是随时都要倒塌的模样，随着"吱呀"一声，她走进了屋子，里面的摆设与记忆中的样子重合起来，眼睛又是一阵酸痛。
物是人非，便是说的此般情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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