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贵不知从哪里混来个墨镜扣在鼻梁上面。 这可是个时新稀罕物，持有的人不多，两块黑巴巴，挺能镇人的。
他和宝贵两口子在巷口相遇。
文贵一手撑油布伞，一手取下墨镜说：下雨天戴这眼镜子，不舒服，天黑了一样。大太阳天就不错，可以看太阳头子，不花眼睛。
宝贵说：你就得瑟呗，出臭气！让你摸情况，你弄黑眼镜子干嘛？
文贵嘿嘿一笑，随宝贵，姚小姐一起往姚府走。文贵说：情况也摸啦，住户叫山田，是个日本人，筑路的工程师，五十多岁，喜欢喝酒，也打老婆。
宝贵嘴角一撇，道：他打老婆关我们屁事？
文贵争辩道：你让我摸情况，告诉你吧，你还不乐意……
他把脸对着姚小姐说：这家伙难伺候，保不准也打老婆。
姚小姐笑着道：目前表现不错，以后打老婆，我有办法对付的。
三个人说着笑着来到姚府门前。
文贵显示自己有能耐，上前拍门，嘴里喊着：老山，开门，我是治安员……老山啊……
姚小姐捂着嘴笑。
文贵问：笑什么内容啊？
姚小姐说：山田就山田呗，什么老山老山的？山田是姓，两个字。
文贵道：亏你还是有见识，在日本是山田，到了中国就是老山，入乡随俗啊！
宝贵摸了文贵头上的帽子说：这孩子说的有理。
正说着，门开了，矮个子日本女人，先鞠躬。
文贵不会日本话，问：山工程师在家吗？
日本女人没有答话，引着他们就往里面走。
姚小姐和宝贵进入院门，她四下打量原本是自己的家，亲切的环境，似乎没有太多变化，说明没有被人为破坏，跟着日本婆，来到客厅，物件基本还是依原样摆放着，物是人非……心情十分复杂。
一个五十来岁的日本男人，身穿灰色和服，脚下是白袜子木拖鞋。
宝贵想，这个人就是山田了。
山田络腮胡子，粗旷的模样，他用异样的目光打量来人。
文贵有些胆寒长象凶野的人。他紧靠宝贵站着，先给山田躬身施礼并规规矩矩地说：山田先生，你好！
山田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的，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盘中国象棋，他自己在跟自己下棋。
文贵施礼，他也站起来象征性地点头，作答。
山田不会说中国话。也听不懂，用手势让三个人坐下，日本婆就忙泡茶。文贵整天跟日本人在一起，会几句粗浅的对话。让他交流房子的事情，那是勉为其难。
山田不知道来人的目的，看着这三个人。
宝贵对文贵说：你跟他讲我们的事情啊！
文贵的虚汗就沁出在脑门上了。
姚小姐毕竟去海外读过书，她知道这样下去，就白来了。于是，她大方地试探用英语对山田说：山田先生，我们是这间房子的主人，想跟你商量一下房子的事情。
山田通英语，他惊讶姚小姐英语的流利，他露出微笑开始跟姚小姐交谈。
宝贵和文贵都惊呆了，没想到姚小姐会洋文，尤其令宝贵感叹，就跟宋美龄女士说得一样啊！
日本婆子端来茶盘，上面摆满茶具，挺繁琐。
宝贵对文贵说：这是干嘛？
文贵把脑袋扬起来说：外行，这是茶道。
宝贵虚心地说：长见识了。
文贵来劲了，说：跟着我，能学不少。
宝贵瞪了他一眼。
姚小姐还在跟山田交谈，山田时而鞠躬，时而哈哈大笑。
谈了有一个钟点，日本婆子就跪在旁边泡茶，宝贵和文贵感觉肚皮已经被茶水撑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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