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抬头,一眼就看见陈沈墨正匆匆朝她跑过来,熟悉的脸庞,就像当年在学校图书馆后偷看他时的模样。
她怎么一开始没发现呢,哪有人五年后容貌还不发生任何变化的,哪有人会那么狠心,舍得彻底消除自己外孙的记忆把他变成另一个人的。
她突然想起陈沈墨躺在草坪上和她说的那番话。
这么残酷的真相,她真的要让他知道吗?他会不会再次崩溃……
萧容脚一软,跌坐在地上,脑海里一个个的问题朝她汹涌袭来,不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就像进入了一个十分嘈杂的环境里,耳边嗡嗡声不少,可唯独就是听不见陈沈墨对她说话的声音。
“萧容,萧容。”
陈沈墨着急地接住萧容瘫软的身子,在她即将倒下的那一刻扶住了她。
见喊了好几声,萧容都没回应,陈沈墨干脆一个公主抱,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下楼,将双眼放开的她放在沙发上。
“管家,管家!”
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一个人,陈沈墨大声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就在他准备起身去叫人的时候,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陈沈墨回头,正好对上萧容的眼镜,终于不再是失神落魄直勾勾的眼神,可是那泪眼朦胧的样子,还是让陈沈墨心中忍不住一紧,忙蹲下去望着她,柔声问道。
“怎么啦?是不是我爸跟你说什么了?你放心,我们这么多磨难都走过来了,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
萧容突然倾身,抱上陈沈墨。
陈沈墨一愣,下一秒才回过神来,伸出手臂揽上她,抚上她的背。
“怎么了?啊。”
萧容窝在她的颈窝里摇头,其实早已是泪流满面。
“沈墨。”
虽然萧容的声音听起来一切正常,可是早就被泪水打湿的颈窝出卖了她,陈沈墨只当不察,手上抱得她更紧了,轻轻地回了一句。
“嗯?”
“如果你知道了一件明知道说出来会让我痛苦的真相,你会选择说还是不说。”
“会让说的那个人痛苦吗?”陈沈墨淡淡地反问道。
萧容心里一怔,明白自己的心思是怎么都骗过他了,干脆坦白承认。
“会。”
“那就别说。”陈沈墨轻轻放开她,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痕。柔声说:“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会让你觉得伤心难受的事,就不要做。”
那一刻,他的眼神坚定而温柔,萧容在他的眼神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就像他一直在包容着她一样,他的黑瞳将她的身影护在中央,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那一刻,她突然就想明白了。
是啊,人又何必活得这么明白,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能够开开心心的,又何必徒添困扰。
重要的未来,至于以前的是,爱咋样咋样吧!
想通了这一层,萧容就释怀很多了。
她将头埋在陈沈墨的怀里,低声说。
“我饿了。”
陈沈墨哑然失笑,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无奈又宠溺地说了一句。
“你啊!”
这时候,刚才被陈沈墨的喊声叫来,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又不敢靠近怕打扰了他们,在一边久候多时的管家,抓住机会上来刷存在感。
“萧小姐想吃什么?我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萧容刚想说随便弄点粥就好了,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好像是打扫佣人的声音。
陈沈墨刚想着叫上几个人上去看看,就看到一个穿着围裙,体型偏胖的打扫佣人出现在楼梯口,举着扫把,一脸的惊慌失措。
“少……少爷,不好了……老爷……”
陈沈墨拧眉,这人连气都没喘顺,能听清她在说什么才怪。
“我爸怎么了?你慢慢说!”
“老爷他……他走了!”
这个消息如一道惊雷劈在每个人的心头,这下换陈沈墨连退了几步,若不是扶着沙发,也该掉下去了。
萧容率先反应过来,她起身扶住陈沈墨,对管家吩咐着。
“管家,麻烦你先上去确认消息是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人已经挣脱她,急匆匆地朝楼上奔去。一群人如梦初醒,这才跟在陈沈墨身后冲向二楼的主卧。
等萧容赶到房间的时候,病床前已经围满了一群人,陈沈墨跪立在老人的身边,白惨惨的阳光射在老人身上,已经安然阖目的老人就像只是睡过去了一样,安稳慈祥。
萧容不敢相信,就在前一刻,这个老人还和她说了不少话,告诉了她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还精神奕奕,一点都不像是即将要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生命,原来真的如此不堪一击
……
陈老的葬礼举行得很低调,一来是沈氏企业刚经过一场风雨,大家忙着整理凌乱不堪的局面都来不及,也没有谁有心思去大办一场葬礼,二来陈老临终时就有遗言,不希望铺张浪费,只希望默默离开就好。
陈老下葬的那天,正好是个雨天,一行人打着黑伞站在墓碑前,牧师在前面念悼词,听完悼词萧容才知道原来陈老在这之前居然还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
难怪他能发明时空穿越机,萧容突然对这个老人产生深深的敬佩起来,抛开其他不说,他这项不被大众认可的科研技术,也算是一项革命性的创新了。
……
送走了参加葬礼的亲友,目送着沈老上了车,陈沈墨才带着萧容沿着长长的石阶往下走,临近年关,最是寒冷的时候,一眼望过去满目萧索,光秃秃的树枝上听着几只寒鸦,凄厉地叫着,脚下的黄色树叶也早就被深冬的露水打湿,一片片地黏在泥土里,被人碾碎化成泥土。
静,可怕的静,静得让人害怕,静得让人不知所措。
萧容望着陈沈墨,想开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等他先平复心情。
她从出生就没体验过亲情,唯一一次就是收养自己的奶奶在灾难中过世的时候,那种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在世界上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萧容,我们结婚吧。”陈沈墨走了两步,突然开口,萧容一个趔趄,差点没从台阶上摔下去。还是陈沈墨眼疾手快,才伸手将她扶住了。
“你说什么?”
他虽然的确求过一次婚,还是在十分浪漫的情况下,她也不是那种一定要烛光晚餐单膝跪地的人,她只要陈沈墨能够陪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在墓园的求婚啊,陈沈墨不会受的刺激太大了,又变成了另一个人了吧。
萧容伸手,正想伸手去摸摸他是不是发烧了,陈沈墨拿下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语气十分严肃地说道。
“萧容,我想清楚了,我要娶你,我这辈子就人定了,我相信不仅是我,我身体的其他那几个人格也是这么认为的。肌人生苦短,谁也无法预料意外和未来谁先来,所以我决定要把握当下。”
萧容张大了眼睛,望进陈沈墨的眼神里,他的眼神真挚诚恳,不再是以往的不确定和小心翼翼,而是十分坚定。
他这是笃定了她会嫁给他,还是笃定了自己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不管他的想法是如何,她萧容这辈子是认定他了。
“好。”
连日挎着一张脸的陈沈墨,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笑得像是一朵花一样。
他伸手将萧容揽在怀中,低声地叹了一句。
“容容,还好你在我身边。”
萧容心里一颤,伸手环住她的腰。
还没等她多感动一些,陈沈墨又开始盘算了。
“你说我们买请柬的话还来得及吗?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要不过年和结婚喜宴一起办了吧……”
萧容:“……”也亏得他想得出来,哪有人在过年的时候结婚的!
萧容给了他一拳,没好气地说道。
“在过年的时候结婚,也亏你想得出来。”
“老子乐意咋啦,老子就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老子……”萧容总算察觉出不对劲了,这个家伙怎么又蹦出来了!!!
“刚刚像我求婚的人是你?”萧容睁大了眼睛,愣愣地望着陈沈墨,试图从对方的眼神里找到他不是那个傲娇自大狂的证据,然而结果很让人失望,他就是货真价实的霸道总裁版陈沈墨没错!
“当然是老子啦!你不会以为刚刚向你求婚的是那个喜欢人都不敢说的胆小鬼吧!切,他们哪里能跟老子比!”陈沈墨心情大好,一把将萧容打横抱起。
“去他的喜宴,我现在就想洞房花烛了!”
“喂!”萧容怕他真的这样,在他怀里挣了好久都没挣开,最后只能认命地抱着他的脖子嚷嚷。
“拜托你收敛一点好不好,这还是在墓园呢!”
陈沈墨没说话,只抱着他一路狂奔,一滴冰冷的水滴落在萧容的脸上,萧容还以为是下雨了,毕竟天空灰蒙蒙的,一副大雨就要压成的样子。
不对啊,明明没有下雨?
萧容抬眼,看到一滴泪水在陈沈墨的下巴汇聚成点,最后啪嗒一声落在她的脸上。
“沈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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