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母亲怕我和大妹走的脚痛,就向我们说起回家的路程,让我俩分散那注意力,不觉得脚上有痛的感受。我还好,因为隔两个月我就利用星期天从矿上的学校走回到二队来。似乎走出来了,经常练得可以。但大妹英子却是从没有走这么远的山路,老是在喊脚痛。没走几步,就说:“妈,我的脚好痛啊……”
母亲说:“你要坚持一下,来,我给几粒蚕豆呢吃。”她说着就从身上背的一个大袋子里摸出几粒蚕豆来给妹妹。而这时坐在箩筐里由父亲跳着走的二妹香子也嚷嚷:“妈,我也要吃,吃蚕豆啊。”她还将一只小手伸出箩筐外边,直摇摇,看着我妈妈笑。
我妈说:“你是个小地主,坐着让你爸爸跳着走,还要吃蚕豆,好处都叫你一个人占全了。”她说着也给了几粒蚕豆小妹。只有弟弟才四十几天,什么也不吃,老在睡觉,我莫说要吃蚕豆,母亲也给了我一些。还问“庙生,你的脚痛不?”
“妈,还好。”我说。
我爸爸挑着担子走在最前边,说:“庙生是练出来了。这细的伢,也亏得他。从矿上走到二队,要翻山,又爬上,不容易,这山路对于他来说,怕算不了么事啊。是吧。庙生?”
“是的,爸爸!”我吃着蚕豆说。
一家人虽然走得很累,可这是在往老家的方向走啊,心里仍是很快乐的。
英子吃了蚕豆,就不说脚痛了,她跟在我的后面走。她望着在前面坐在箩筐里的二妹香子,心里大概是有些不高兴,也就是不平衡吧,就说:“你这个家伙倒好,我们走路,你却由爸爸挑着走。像个大地主样的、就像电影《刘三姐》里的大财主。”矿上的电影队每个月都要到队上放一场电影,她一定是看过《刘三姐》的。我也看过,那是每个星期六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一起到厂部的操场上看电影,一个学期下来,看了十好几部片子啊。虽然说肚子吃得不太饱啊,可在文化生活上,还是挺充实的。
我就问英子:“你看过《刘三姐》?”
“看过的,那里面的歌我也会唱一些啊!”大妹显得有些自豪样的。
“你会唱那里面的什么歌啊?”我问她“会唱的歌可多了啊!”大妹笑,她又对香子说,“我们两个来对歌吧。”
香子笑:“你会唱,我对不赢你啊!”
“那没关系啊,走路唱歌,不觉得累的。”大妹说着就哼唱了起来,“什么有脚不走路哎……你晓不晓得啊?”她问二妹。
香子坐在箩筐里,只摇头:“不晓得。”
“香子有脚不走路哎!”大妹伸出一个指头指着她,对二妹唱道。
母亲听了哈哈笑起来:“英子,你莫乱说,好像电影里唱的不是这样的。”
“这两个伢也好玩,大概是英子看到香子被我挑着走的,她就不高兴了。故意这么唱的。”父亲挑着两个箩筐,双手放在扁担上一转动,将担子从左肩转换到了右肩上,这样香子那只箩筐转到了前面,而弟弟飞子睡的那箩筐就很自然来到了后面,就在我们的前边一点点。我看到飞子的脸红得很好看,那是一种嫩红,这时太阳照到了他的脸上,母亲就从箩筐里拿出一快很薄的红色纱巾,盖在弟弟的那张圆圆的小脸上。看上去,就像一大朵山茶花样的娇艳。大妹这时只能看到弟弟的脸了,他看着那大块的红色纱巾,说:“妈,弟弟好好看啊,”
“是盖了红纱巾吧。”母亲说。“太阳照着她的脸不好。对眼睛也有坏处。只要盖着就好些的。”
父亲喘了几口气,说:“英子,你唱错了吧,刚才。好像是什么有脚不走路……财主有脚不走路哎。香子是坐在箩筐里,让我跳着走,而你在走路,你有气,是不是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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