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裳正看得出神,那鞋尖却突然缩进了裙摆下,惊得月裳猛地抬头,正对上阮姑姑那双瞪大的眼眸……
像是偷糖吃的小孩子被大人抓个正着,月裳红了脸,羞怯地对阮姑姑笑笑,对方却冷冷瞥了她一眼,不发一言的低头,继续仔细搓洗衣物!
那双手,早就冻得通红,虽说也是下人,毕竟是皇后娘娘陪嫁的,除了娘娘近身的事情,这些个粗活,恐怕阮姑姑也是一天都没有做过,她却不在意,一下下搓洗着,月裳看了,倒有些心疼,转身走去火房,不一会儿,提着一壶热水走了出来!
小心的拨开浸在盆中的衣物,月裳往阮姑姑正在洗着的那个盆里缓缓倒进些热水,低声道:“姑姑,天气凉,放些热水,好歹不那么冻手!”
阮姑姑愣在那里,也不开口,月裳笑着提了水壶走到另一边的漂洗盆边,准备往里面也倒些热水,想着等会儿阮姑姑漂洗衣物的时候也就不那么冷了,却没想到,水才倒出,却被阮姑姑伸出的右手挡下……
“啊……”月裳吓得惊叫一声,连忙放下水壶,抓着阮姑姑烫红的手按在水盆中,抬头轻声埋怨自己:“都是我不好,没看到姑姑的手,都怪我!”
用力挣脱,抽回自己的手,阮姑姑沙哑的声音幽幽地想起:“不怪你,是我自己伸出手去的!”
“为何?姑姑,你何苦要这样伤害自己?”月裳不解地询问。 新匕匕·奇·中·文·蛧·首·发
阮姑姑抬头望一眼瓦蓝的天空,低头看着蹲在自己身边,一脸心疼模样的月裳,缓缓道:“凉一些,有什么不好?好过自己一直不温不火地活着,都说十指是连着心,手冷了,心也就跟着冷了,冰冷的心,也就没什么奢望了,没什么念想了……”
月裳看她说话的样子,那眼神是空洞的,明明看着的是自己,却感觉她是在自言自语,也就三十几岁的人,怎么好似暮年的老人一般,究竟为了什么,一个会穿孔雀蓝绣紫色花朵鞋的人,是什么事情,让她变成这般心无可念的模样?
忍不住问道:“姑姑,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收回心神,阮姑姑细细打量了月裳一遍,忽然间眼神变得警惕起来,轻声道:“我认得你,你是安平郡主!”
月裳笑笑,低头用食指指尖,在水盆里拨着水花,“来到这里,还有什么郡主,现在,我不过是这浣衣房的低等宫女月奴罢了!”
抬头,见阮姑姑一脸狐疑地模样,又道:“犯了错,被太后罚了在宫中抄写经书,却又不小心打碎了太后最心爱之物,所以,郡主没了,千金小姐没了,只剩这卑贱的浣衣宫女!”
阮姑姑扯了扯唇,瘦得干瘪的两腮,立刻结起一道道纹路,扬了扬眼皮,对月裳道:“呵,你年纪不大,倒是想得开,从人上人,一夜间变成最下等的人,相爷果然好家教,把个千金小姐,教养得是能屈能伸!陵王虽然不在了,可你却还有个年幼的女儿,难道你不会想念她?呵呵,就没人跟你说过,这浣衣房,是个进得来,出不去的地方吗?”
语毕,阮姑姑一脸浅笑地直视着月裳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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