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长期在地方各级党政机关摸爬滚打的中层干部,大多形成一种称之为经验也好,说是臭毛病也好的习惯,这就是对领导人的讲话或指示,总要在脑子先用筛子筛三筛,用滤子滤三滤,从中体察领导人的真实意图,特别是对涉及到自己的部分,更是要从中品味出酸甜苦辣来,哪些属公、哪些属私,哪些是可以摆到桌面上的,哪些属暗示。等到一一弄清楚后,才予以正式答复。很多人都将这种习惯称之为“领会”,实则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的经验之谈,说直一点就是“滑头”。当然,我亦莫能其外。接完电话后,我又将他的来话的内容回忆了一番,过滤了一遍。虽然谢书记的来电内容不少,有些是指示,如立即带让老回临江,因为省委书记想见他一面等;有的则是消息的透露,如省里的武术运动会推迟举行,他有可能上调等。但是,若细细体味,就不难从他喜悦的声音中,听出他对小儿子谢困难的关爱和希望,特别是对他的前程的关注和安排。他之所以向省委书记谈及让老对困难的评价,并要我们带让老见省委书记,除了省委书记本人对让老的传奇经历和高深的武功感兴趣外,恐怕还是他想借让老之口直接在省委领导面前为谢困难美言几句吧!他在电话中之所以说对困难的培养和使用,只有等他离开临江后,“由其他同志考虑了”这样的话,是不是也在暗示我,要在困难的培养上多下些力气?同时,他听到困难要留下为罗老汉父女打抱不平的事情后,明知困难的个性,为何还同意让他介入这件事?而且还要我或者林主任留下来陪他?我想,他之所以这样做,很可能是想让儿子真的能干出点什么名堂来,以证明儿子确实不是一般的人,从而更好向省委书记证明自己所言不谬。其实,不需要他叮嘱和暗示,我对困难的为人和才能的欣赏以及在他身上所花费的精力和心血并不比他逊色多少。不过,他既然来了电话,不管是暗示或是提醒,作为下级和朋友,我都应该当成重要任务来执行,对有些暂时不能执行的,也要牢记心中,等待时机再说。
经过这样一番思考,我知道自己该怎样做了。于是,我回到了镇委会客室。
当我回到会客室后,众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我。赵鹏程问道:“是谢书记的电话吧?”
我点了点头,对在场的人扫了一眼,然后说道:“刚才接到谢书记的电话,说是省委古书记希望见见让老和施老,要我们研究一下,看是否能立即赶回临江?”
赵鹏程一听,急了。他说:“我看这样吧,让老先同你们回去,施老还是再呆一两天吧,他不是想到新丰投资吗?既然来了,总得先看看我们新丰的投资环境......”
我打断他的话,说道:“这要看施老本人的意见。”
施老说:“既然赵书记这么有诚意,我就再在新丰呆上一两天吧,我确实想到新丰看看。而且我同你们的省委书记没有任何交往,他主要是想见见我的师父让老前辈......”
我说:“那就这样吧,我们尊重施老的意见。赵书记,我们就把施老托付给你了。谢书记叫我转告你,一定要照顾好施老......”
赵鹏程接话道:“你叫谢书记放心,施老可是我们请都请不来的‘财神菩萨,怎么会亏待他老人家?”
我又对谢困难问道:“困难,你是陪施老还是跟我们回临江?”
谢困难表示要留下来。他说:“我留下来,不是陪我师父考察投资环境,而是要到罗老汉村里去将他女儿受辱的事作一番调查,免得别人说我不了解情况乱掺和。”
让明理一听,立即反对,他说:“这件事情我们会派人调查的,你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调查?”
陈安平县长也说:“是呀,这件事发生在接驾渡镇,自然应该由当地调查处理。再说,你是文化教育体育局的干部,既非本地人,又无组织介绍信,从组织原则来说,你这种作法也是不对的,说得严重一点是搞非组织活动。你信不过接驾渡的同志,难道连我们也信不过?赵书记不是已经表了态,县里会派人调查处理么?”
谢困难仍坚持要留下来。他说:“人家罗老汉是冲着我是谢东山书记的‘秘书’的身份才来找我的。而这种‘秘书’身份是谢书记和你们在座的每个人都知道的。人家既然来找过我,我总得对人家有个交待吧?就算我是个平头百姓,知情权总该有吧?下去把情况了解清楚,有什么不好?你们为什么这样怕我下去了解情况呢?”
我忙走到赵鹏程身边,将谢书记的意思告诉他。他听了之后,便对陈县长和让明理说道:“既然小谢同志有这种热情,就让他下去了解一下吧!这对我们工作也有好处。”
让老插话道:“我同意赵书记的意见。困难是一个很有头脑的年轻人,他不会乱来的。而且,这件事已经成为拖得太久了,在群众中的影响极坏,如果长此拖下去,真的可能闹出大事,如果激起民变,对安定团结的局面将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和恶劣影响。”他说罢,过来同我耳语了几句,又接着说道,“如果你们担心他情况不熟,我就让我的孙子明山给他当响导。”
我接过让老的话说道:“我这次下来,除了请让老出山外,也是想同林主任就下面学校的危房作点调查研究。既然谢困难同志想先留下为就罗老汉父女的冤情讨个说法,那我就先留下来,陪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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