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渴望越强烈,失败也就越惨烈。
常常恶梦,内容情节极其相似。
在梦中,他拼命扒上一列狂奔的列车,却不知道它的方向,它像受伤的鹰一样颠簸在空中,旋即坠下。
他站在没有风的戈壁,黑的影子从断壁残垣折到脚跟。无数的蛇洪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漫爬而来,他从恶梦中惊醒。
不幸开始。
叶子中学毕业,不久,她的家人给她定亲。男方的家庭条件还可以,听说开了一个小饭店。但叶子死活不愿意,家里强逼,她就说要上吊或投河。
她说,除了他,她谁也不嫁。
父母没有办法,就说,只要他能盖起房子,就答应这门亲事。
他无奈,只能背井离乡。
他走的那天,她送他,送了一程又一程,但千里送行,终有一别。在一个山坡上,她说,她会等他回来,不管是十年,二十年,她都等。她这一辈子,就想和他在一起。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哭的很痛很痛。
她哭,他也哭。两人抱头痛哭,直哭到天昏地暗,可谁也没有办法。
他说,他不但要盖房子,而且要盖楼,三层的。
她说,她什么都不要,就是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她送他一双她绣的鞋垫。鞋垫上一对梅花鹿。她喜欢鹿,但从未见过。她希望有一天他能带她去看鹿,他们相互牵手,看着鹿儿吃草,玩耍。
她说,我是你的鹿儿,你要永远记得我。
他说,除了你,我终生不娶。
山盟海誓犹在耳 举手依依无故人
那日芳草今又绿 弦断雁飞空瑶琴
两人又拥抱在一起,痛哭,痛哭。泪流干了,声嘶哑了。天地低沉,凛冽的风,苍茫的山,无痛无爱的树木杂草,冷漠苍凉的土地。他们多么渴望奇迹诞生,美梦成真。他们多么渴望能早日团聚,花好月圆。
可谁知,这一别,竟成终生遗憾。
十年后,老邰衣锦还乡,而她早已嫁人。
十年呀,一点一点的思念,一日一日的煎熬,一夜一夜的企盼,竟成枉然。多少次彻夜不眠,多少次的忍耐等待,只为那一天。
如今,一切都完了。
他见她坐在门前的石头上,发髻散乱,低着头,正给怀抱中的孩子喂奶。
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眉清目秀,宛如百灵鸟一般的叶子。
岁月无情,娇颜剥蚀,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妇女。
今日的阳光不知是否还有那日的痕迹,但今日的阳光的确没有那日的温馨甜蜜。
门前的老黄狗漠然地看着他。她抬起头,看见他,慌忙把胸前的衣襟拉住;又低下头,继续给孩子喂奶。
她已认不出他了。
一切陌生,这里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山村了。
他叹了一口气,走了。
他走得匆忙,走得凄伤。
身后,长长的影子。信天游悠长,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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