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碧玲升了社联副主席,打电话请陈婉凌吃饭。
婉凌玩笑说:“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啊!你是喜气洋洋加官晋爵,我这边正在考虑怎么打辞职报告呢!”
刘碧玲也玩笑说:“这事我有经验,你尽管过来吃酒,吃完以后我教你写辞职报告。”
婉凌正色说:“我说真的。”
刘碧玲也正色说:“我也说真的。”
她这样说,婉凌就有些疑惑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外面听说了什么。
她能听说什么呢?她跟王仕民分手才不过是昨天的事,机关里的事传得再快,也不可能快到这个程度吧?
不知道王仕民是不是已经把他们之间的情况及时地向王部长和梅主席反映了,如果梅主席知道了这件事,她日后要如何面对她?
刘碧玲是梅主席的老部下,今晚请客的名单里不知道有没有她。婉凌赶紧追问:“都有些什么人会去啊?”
刘碧玲大而化之地说:“都是朋友。”
婉凌还不放心:“没请什么领导吧?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有领导在,连话都不会说了。”
刘碧玲“哧”的一声,说:“有领导在,我还会请你吗?”
婉凌假装生气说:“果然是个势利眼。”
刘碧玲呵呵一笑:“放心放心,尽管来吧。今天最大的领导就是你。”
婉凌就放心地去了。以前在妇联时两人关系不坏,在机关工作,能像她们这样互相说说心里话的同事还真不多,婉凌念及旧情,有意提早了十分钟前往,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进去的时候刘碧玲正背对窗口站着,高瘦的身材显得有些伶仃。婉凌心头一软,轻轻叫了声“碧玲”,她第一次这样叫她,平时都习惯以职务相称。
刘碧玲回过身来,眼神有一秒的飘忽,定睛看清来人是陈婉凌,赶紧调动起一个热情的微笑说:“你来了,来,里面坐。”
又开玩笑说:“以后想要请你,怕是越来越难了。趁着你还未成龙成凤,我们能巴结的时候就拼命巴结吧,不过,这样的日子怕是不多了吧……”
她尽管半开玩笑半认真,半讽刺半讨好地卖弄着嘴皮子。婉凌微笑地看着她,并不计较。因为就在前几秒钟,她分明看见了她眼神里的柔软。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却被她窥破二人内心深处无限契合的孤独与悲哀。当她站在私人办公室的蓝色玻璃窗前仰望天空的时候,她的眼神应该有着和她一样的柔软。
刘碧玲重重地推了陈婉凌一把:“喂!一个劲儿傻笑什么?笑得我心里毛毛的。”
婉凌说:“你这个人啊!对你凶一点,你咽不下窝囊气;对你好一点,你心里又不踏实。”
“所以说嘛,君子之交淡如水。”刘碧玲嘿嘿一笑,“你我皆是君子,凡事讲究适度。”
“我看你是在机关混久了,得了机关病!”婉凌毫不客气地说。
刘碧玲不以为意:“得了就得了呗。有人想得还得不上呢!”
又说:“你也别光顾着取笑我,再过两年,怕要比我病得更严重呢!”
说着话,又进来几位客人,是刘碧玲以前的同事、朋友,婉凌不甚熟悉,只客气地点个头算作招呼。有生人在,说话就没那么自在了,刘碧玲提议打牌,婉凌没甚兴趣,就在旁边看着。看了一会儿,外面响起叩门声,简短有力地扣了三响,婉凌是个注重细节的人,听那声音清晰而节制,就在心里想,这人倒是很有些修养的。她扬声喊了一句:“进来。”门口并无动静,可能外间太嘈吵了,听不见。婉凌放了水杯,冲着激战正酣的刘碧玲说:“你倒好,请了我来当服务员。”边说边往门口走,刚走到门边,正要伸出手去拉门,来人已从外面把门推开。一股热风夹杂着呛人的油烟味涌了进来,陈婉凌接连后退了两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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