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没有教她们用过那个……避孕套?”刘主任亲热地跟范梅婷脸靠着脸。
陈婉凌刚到妇联那会儿,以为刘主任对她特别有好感,所以表现得特别热情,现在才发现她跟谁都是这么热乎乎的。
范梅婷说:“教是教过,不过,现代人接收知识的渠道多了,该懂的不该懂的早就全都懂了,哪里用得着教。”
刘主任又问:“那你教她们的时候是把避孕套套在手指上还是套在丝瓜上?”
范梅婷嘿嘿一笑,大大方方地说:“套在手指上啊。不过,是套在别人的手指上。我先问她们认不认识这个东西,她们说认识,我就问她们这是什么,她们就把学名和别名统统都说出来了,然后我又问她们会不会用,她们羞答答地说会用,我就叫一个人上来示范。这样,不劳我费什么神,一切就妥善解决了。”
之前听刘主任和徐主席一劲夸奖范梅婷有前途、嘴巴巧,陈婉凌还没怎么觉得,听了她这一席话之后,不知为什么,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于范梅婷无形之中施加给她的压力。范梅婷为什么会让她有压力呢?是她太漂亮太能干了吗?她再漂亮再能干关她什么事?她们又不在一个单位共事,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她为什么要因为她的存在而感觉压力?按说刘主任也是很能干的,付小平更是每天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但是她们二人总的力量加起来,都比不上今天范梅婷随随便便一席话带给她的不安。这种反常的心理从何而来?陈婉凌一时想不明白。
村委的书记和主任领着几位干部急匆匆赶到村口迎接她们。书记一上前就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徐主席的手,然后又跟刘主任握手,最后才是陈婉凌。婉凌心想,这些人的眼睛可真毒啊。转念又想,也难怪了,她走在最后,外人一看就知道她只是个跟班。
书记拉着范梅婷的手说:“范主任,你看,你们要下来也不事先打个电话,我好到村头来迎接。”
主任也说:“是啊是啊,我是听村里的王三说有领导来了,这才急匆匆从地里赶过来的,你们看看,这满身的泥,真是不好意思。”
徐主席说:“我们今天也就是先来认认门,明天开始就要在村里住下来了,到时候要给你们增加不少麻烦呢!”
书记说:“不麻烦不麻烦,我们盼你们还盼不来呢!”
不知道为什么,书记一说盼她们来,陈婉凌就直接联想到了前头范梅婷讲到的副市长的事情,她心里就一阵紧张。副市长有权有钱,大笔一挥就可以帮他们搞到整顿臭泥塘的大笔款子,她们妇联什么都没有,到时候怎么向村民交待呀?
刘主任却说,其实副市长也没什么钱没什么权,他只是使了一招借力打力的招数。陈婉凌不知道什么叫借力打力,也不知道她们妇联有没有本事使出这么高明的绝招。她只是觉得心里虚虚的,好像自己工作不得力有负老百姓的期望似的。
自从黄泥塘修了乡村公路以后,就成了市里搞新农村建设的第一批试点村,这两年更是铆足了劲发展得有声有色。书记和主任都对自己的工作颇为自得,领着妇联领导村前村后转了一圈。转到主任的住处时,书记不无炫耀地介绍说:“这就是我们主任的新房,还可以吧?”婉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那是一座两层小楼,占地面积极大,四壁都贴了复古色瓷砖。徐主席说:“这么大?怕是有四房两厅吧?”主任努力压制住内心的得意,假装谦逊地点了点头说:“在乡下还看得,跟城里的房子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刘主任说:“主任很有文采呀,成语用得好。”主任嘿嘿地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婉凌说:“为什么不把房子盖小些?盖三层?”她的意思是说反正目的是要住房充裕,第一层可以不占这么大面积,多盖几层,也是一样的。主任听了这个话,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了,讷讷地不做声。书记接过话头说:“乡下人不比城里人,城里人是喜欢住得高,采光好。我们乡下人讲究个实用,第一层面积大些,放个农作物比较方便。” 婉凌理解地点了点头,不过她心里总觉得盖个占地面积这么大的民宅,多少是有些浪费土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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