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汉成匆匆从曾羽病房里走出来,赵菲便拉开门侧身溜了进去。门口的翰文翻翻白眼。
这几天她天天都来跟曾羽聊天,自我感觉已经“混”熟了,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就露了出来。昨天表弟说要送她安排她回上海了,她还颇有点舍不得,跟曾羽说了好久才没让表弟撵她去机场。她觉得自己的抉择是正确的,香港来过几次,但都是公干,每次匆匆的来匆匆的去,还没去领略过这“东方明珠”究竟明珠在哪里呢,听说香港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服装化妆品珠宝等等,没钱买看看总可以吧。
曾羽怀疑倒已经是没有了,但看见这个小姑娘就头疼,首先不说她唧唧喳喳的话多吧,就说她有一天自告奋勇的推着轮椅上的曾羽去医院草坪晒太阳,翰文跟王海不远不近的跟着,结果她看见一性感撩人的美女从小径走过,竟然忘记了前边就是下坡,自己转身楞楞的看美女去了,轮椅却忘记了扶,托着曾羽则顺风顺水的沿着小坡冲了下去,好在翰文跟王海几步冲上去拉住了轮椅,要不曾羽肯定是前所未有的飚上一次车。最后她撇撇嘴:女人不仅是看帅哥的,美女也要看的,看美女就是为了找出对方的优势加以学习,找出对方劣势加以打击,并改正自己的缺陷,所以为了看美女,丢掉男人这很正常的。翰文差点掐死他。
看见赵菲进来,曾羽便笑眯眯的说,“赵小姐,身体已经好多了吧?今天都17号了,我看,让他们帮你订机票回上海吧,你这几天也把香港该去的地方都去了。怎么样?”
“我没走完呢,香港这么大,再说了,每次去都跟着你表弟一起,他很不好玩,老是板着脸,好象我欠他钱似的,不过他很男人哦,在街上回头率满高的。怎么啦你要赶我啊?我来一次不容易呢,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我还不乘机多玩几天。对了对了,你别老躺在床上啊,来,下来走一走。没病都给你躺出病来了。”
一口好听的普通话,笑颜如花,因舞蹈练出来的柔美的身段,弯腰的时候露出的白皙的脖子…..,曾羽有点呆了,他想起了陈琳。
表弟在梁汉成进来的时候就到阳台上去了,他是特别讨厌当官的那付嘴脸的,认为天下当官的嘴脸都是一付模子里倒出来的,见上逢迎见下踩,左手拿了右手送,吃柿子总找软的捏。的确如是吧,有人说过,官场跟妓院,是世界上最虚伪的地方。
病房里现在只剩下他俩,赵菲嬉笑着去扶曾羽,曾羽摇摇手,自己坐了起来,笑着说,“还是回去吧,下次有机会,我专门请你过来玩。你看,还有几个月香港就回归了。”
“不行不行,你瞧,我只去了通菜街、旺角的百老汇,还有你住的酒店那个什么半岛商场、海港城、新世界中心,中环的置地广场、太古广场。什么油麻地的庙街夜市、玉器市场、上海街、新填地街的露天市场,还有铜锣湾的时代广场、崇光百货;沙田的新城市广场这些地方我都没去过呢,我要都走一圈,买不买东西无所谓嘛,女人逛街重点是在那个‘逛’字,不在于买东西的对嘛,唉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的。”赵菲一边在床头柜上抓起一个橘子剥好皮递给曾羽,一边滔滔不绝的数着。
曾羽听见那么多地名就头疼,他不理她,只是微笑着往口里塞橘子。“对付多嘴的女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叫她闭嘴,而是你一言不发,她觉得无趣了自然就会停下。”这句话是意大利黑手党教父贝尔纳多•普罗文扎诺教他的,可从没试验过,估计效果不大。
果然不错,赵菲自己也剥了一个橘子,掰成几瓣后塞一瓣到口里,含糊不清的说,“曾先生你真不会生活,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啊。你看看,还给你竞争对手打成这个样子,真想不通你们这些有钱人。”
曾羽还是没说话,当然他也是没听清楚,天知道她含含糊糊的说了些什么东西。
“喂,我问你话呢。”赵菲见曾羽没反应,便使劲把橘子咽下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一张给曾羽,自己也擦擦嘴,手腕上一串晶莹剔透的手链晃来晃去的,笑嘻嘻的问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对不起。”曾羽好脾气,接过她递来的纸巾先点头谢过,“古人说吃不言睡不语,大抵就是说,吃东西的时候说话一是容易卡住喉咙,二是唾液飞到食物里,三就是,吃东西的时候说话会大舌头。所以,我刚才一句也没听清楚的。”
“我说,你这么有钱还要卖命的工作究竟是为了什么,你看看你,要什么有什么,身边还有一堆保镖跟着,你累不累啊?还差点没命了呢。你说说,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赵菲说完,伸了伸舌头,把剥好的橘子放在一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曾羽。
曾羽愣了愣,是的,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呢?权利?欲望?金钱?美女?这本来是一个充斥着贪欲的世界,到处外表热闹喧哗,内里阴暗肮脏。从政的,狠不得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经商的,用尽了心机去谋利,官大者气横,财大者气粗……,在个人利益前面,有谁把良心放在背上走的呢?那么,自己是为了什么?
他裂嘴笑了笑,苦笑。“小丫头,世上有很多事情是可以挽回的,譬如良知、譬如体重。”他看看着菲,“可是,不可挽回的东西更多,譬如时光,譬如旧梦。我已经走在路上了,错过了,我只有走下去,无论多累。”
他双手在床上撑了撑,坐正了身子,笑着说,“还有,就是不能选择的了,比如出生。”他用手指指自己,“生活就是这样,但无论它以什么样的方式凶猛而来,我只选择一种姿态对待:宁可站着死,绝不躺着活。”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还有,不许叫我小丫头,好象你好老似的,老怪物!”赵菲气汹汹的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她知道,曾羽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可从他的言语里,却触及了内心的柔软。再问下去,就失去意义了。
曾羽却被他一声“老怪物”一震。“老怪物”?陈琳也是这么叫自己的。
像电影情节似的,表弟就在这个时候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曾羽的电话,“少爷,您电话,小豪打来的。”曾羽伸手接过来,表弟看了看他,“赵小姐……”。他的意思是打算叫她出去,见曾羽摆摆手,便也作罢,只是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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