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奔跑过来猛将他拿的手帕扯开,举着捡起的铁圈要沙上飞推几圈。手帕随风飘落到水沟内,沙上飞恼恨瞪一眼铁蛋面对铁圈赶忙摇手连连倒退,“哟呀”一声惊叫倒退的右脚滑向泥土潮湿的水沟边,赶忙拔起右腿使劲摇晃左手,拼命抖动沾粘泥土的右脚掩饰一脸窘迫:
“不,不会,叔叔真,真不会!”
“你骗人,我以前亲眼看你推过!”
铁蛋嘟起小嘴抓着他衣袖不倚不饶,沙上飞抓挠几下头发看一眼含笑观望的吉艳美,左手接过弯勾推着铁圈朝前七弯八划滚动。铁蛋看他推着铁圈的样子滑稽可笑,掂起脚尖朝忍俊不禁的吉艳美悄悄说:
“他像一头笨猪!”
“他怎么用左手推哩!”
吉艳美捂着嘴唇从指缝间迸出笑声,铁圈突然脱离弯勾在前面一个土疙瘩边蹦跳一下滚落水沟。“我说不会,我说不会!”沙上飞嚷嚷着忙将弯勾伸向水面,勾划几下铁圈蹦上路面,铁蛋笑着蹦跳上前催他再推,几十米开外绿荫扶蔬处忽然传来叶根茂高嗓大门声:
“铁蛋,带艳美阿姨和沙上飞叔叔过来吃饭!”
“我不吃饭,我不吃饭!”
沙上飞赶忙推脱转身想走,叶根茂穿过绿荫一把拉住他左手连推带劝。热闹异常的屋内已经来了不少左邻右舍,韦大妈忙里忙外一眼看到跨进门槛的沙上飞,围裙上揩抹一下右手朝他后背狠狠一拍:
“这几天你一直在我耳边艳美长,艳美短!艳美现在身体基本好了,明天你要和根茂一起送艳美回城,准备送什么礼品呀?”
“哎呀,艳美这姑娘其实留在我们珊玉岛多好啊,沙上飞这小伙长得也不差,还没结婚呢!”
起哄的邻居中突然有人冒出一句,吉艳美满脸通红转过面庞,无意间碰上沙上飞火辣辣目光。“我,我也没啥送的……”沙上飞嗫嚅着左手在衣袋内捣弄着什么,左邻右舍目光齐刷刷投向他衣袋。吉艳美弯身拉住铁蛋转到里屋,韦大妈拿着一迭酒盅跨进门槛哈哈笑嚷:
“有啥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是呀,你看人家沙上飞,肯定有什么礼品要送!”
邻居们盯看着沙上飞衣袋愈加起哄,沙上飞左手在衣袋内欲抽又止惹得韦大妈猛然朝他胳肢窝内插进手指,抓挠几下沙上飞顿时感到奇痒难熬,哈哈大笑中韦大妈声东击西,插进他衣袋的手臂转瞬搜出一张折迭好的纸条。展开纸条韦大妈瞪大眼睛上下扫瞄,说声“这写的什么天书!”转头朝里屋高喊:
“铁蛋,铁蛋,你也喝了一些墨水了,快看看是什么天书!”
铁蛋跑出来接过纸条,眨巴一双大眼扫视纸面,在邻居们哄堂大笑中断断续续念出声:
“我是贝,贝 ,对,是贝壳,你是 ,是珠,我是 ,是海风,你是沙……,贝壳保,保护珠,珠儿,海,海风吹 ,吹起沙,沙……”
突然,吉艳美捂着面庞从里屋冲向门外场地,抑止不住的泪水从指缝间洒落。摆放盘碟的叶根茂大吃一惊,手中一只盘碟“咚 ”一声碰向餐桌,左邻右舍哄堂大笑顿时消失。他扯过纸片一把撕碎抬手朝沙上飞面庞扔去,掷下一句“也不自己掂量掂量!”跨出门外朝跑上花间小道的吉艳美追去。
“丰梁啊,丰梁啊,你在哪里……”
吉艳美沿着花间小道边哭边跑拐向前面道口,“艳美,艳美,他们和你开玩笑的!”叶根茂喊叫着迅速追赶上,吉艳美脚步放慢用衣袖揩抹着泪水,“丰梁,丰梁……”风中仍散发着她呜咽声。叶根茂望着双肩抽搐的她万分同情,眼望岛屿远处神情凝重,他以前有丰梁手机号码,但遭遇海险以来他和吉艳美怎么也打不通丰梁手机。吉艳美想给他姐姐丰倩打手机,但担心丰倩知道丰梁出事肯定承受不住打击只好作罢。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嘛!快,快去吃饭吧,就等你俩了!”
韦大妈气喘嘘嘘追赶来,几米开外爆开一串爽朗声,上前抓住吉艳美衣袖往回拉。吉艳美揩擦一下潮湿眼眶勉强露出笑容,跟随俩人跨进屋内。农家特色菜肴摆满一桌,纷纷起身的邻居将吉艳美推向主位。吉艳美接过仙姑递来的热毛巾擦下面庞,谦让中拉着铁蛋朝靠近门边一张板凳坐去。韦大妈伸手挪开门边板凳,用劲将吉艳美推坐到主位坐下笑着嚷嚷:
“不用客气啦,根茂和仙姑小夫妻俩今天特地为你设宴送行!”
“沙上飞,明天你要和根茂一起送艳美回家了,快入座呀!”
邻居中有人高声招呼尴尬立在屋角的沙上飞。“我吃过了,不用了!”沙上飞踏踩着脚边几片碎纸片赶忙推让,似乎被刚才铁蛋读的抒情诗弄得有些尴尬狼狈。“吃过了,就不能再吃点啦?”叶根茂拿起一瓶酒回身一把拽住他右臂,无意中碰到沙上飞一直插在衣袋内的右手。沙上飞疼得嘴角一抽赶忙用左手按揉右手,一双手套在险些被拽出右手的衣袋口掉落地面。
“这是明天出海准备用的手套。”
沙上飞赶忙用左手捡起手套,解释着右手冷不丁被叶根茂拽出衣袋,手背上粘着明显一道创可贴。沙上飞一脸讪笑赶忙在酒席边一条板凳上坐下,铁蛋一眼扫向他右手背上创可贴,沙上飞下意识将右手垂到桌面下,转而觉得不妥忙拿起酒瓶替叶根茂斟酒掩饰尴尬。
酒香四溢中众邻欢声笑语似乎并不注意他受伤手背,沙上飞心情稍安禁不住朝呷了一口酒愈显美丽的吉艳美瞟一眼。吉艳美挟一块羊肉往嘴边送去无意朝他受伤手背瞟来目光,沙上飞右手一抖险些将旁边叶根茂酒杯碰倒。叶根茂伸手端起酒杯站起望一眼吉艳美,环扫众邻将酒杯高高举起:
“来来来,我们干一杯,祝艳美早日和丰梁及亲人们团聚!”
“要不是艳美前两天在沙滩险些遭色狼毒手,我才不会放她走呢!”
韦大妈举着酒杯依依不舍,沙上飞端着白酒闻声一抖些许酒液竟洒杯口,赶忙将酒杯递到嘴边仰脖“咕咚”一口干尽。铁蛋挟起一只鱼圆,目光无意间朝沙上飞右手酒杯上掠来,沙上飞赶紧抬起左袖遮挡拿着酒杯的右手,咂巴着嘴唇附和着众邻一片叫好声:
“好,好酒!”
“铁蛋,你跟我到厨房来!”
突然,筷子在盘碟菜肴内拨来拨去的铁蛋被叶根茂叫到厨房间。片刻后叶根茂脸色铁青从厨房间走出,沙上飞挟起一块羊肉塞进嘴中朝他警惕望一眼。叶根茂左拳紧捏青筋暴突,瞥一眼沙上飞沾着创可贴的手背紧抿嘴唇竭力克制自己,半晌,才举起竹筷指点丰盛酒菜大声招呼宾客:
“大家吃菜啊,不要客气!艳美,吃呀,菜不合你口味吧?”
……
海天一线处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色,岛边寂寂摆动的一只鱼船上薄薄暮色尚未完全消退。踏着晨露朝鱼船方向匆匆赶来的叶根茂警惕扫视小道两侧草木,吉艳美挽着韦大妈手臂紧跟身后。四周寂静无声,哗哗海水轻轻拍打着堤岸。叶根茂迅速来到船边铺好跳板,接过韦大妈一个包裹放到船舱,韦大妈猛然将快上船的吉艳美紧紧搂在怀内,抚摸着她头发声音呜咽:
“回去跟我通电话!只好让根茂一人送你走了,沙上飞这小子我不放心!”
“大娘,我会想你们的!有机会一定来看你们!”
走上船舱吉艳美回头朝韦大妈使劲挥手,韦大妈立在岸边久久站着,直到渔船越去越远,渐渐消溶在海天苍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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