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顺气水,喝酒过后的周开山神色和蔼多了,甚至,还摸着我的脑袋说,中权哪,你周叔也是大老虎。只要你听说听教,我哪里就舍得怎么你,你说对不?
我感激得眼泪滂沱,站起来,咚地跪下,拍着胸口说,周叔,我信念坚定,可对苍天!要我愧对芙蓉,不得好死!
周芙蓉夸张地叫了一声。
周开山却将酒杯一举,对周教务长说,小弟,喝酒喝酒。
我跪在地上,心里感慨万千。所谓权利,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它会让一个爆黏子老汉瞬间高大,也会使一个英俊孔武的后生顷刻失色,诚惶诚恐,犹如一只小爬虫。
我大彻大悟。
周开山和周教务长还在喝酒。而我的思绪,已经飞行在外面的夜空。思想的翅膀一旦冲破樊篱,就无羁无绊。我看见我身穿铠甲,手握钢鞭,啊啊叫着,从窗户中飞进,对准周开山的脑袋恶狠狠砸下!灯光砰地一下雪亮,灯光下,周开山的脑浆迸裂,好象天女散花样四散而开。
爸……周芙蓉眼泪花花哽咽着叫一声。
喝!周开山举着酒杯,与周教务长碰杯。
爸爸……周芙蓉突然站起,走到我旁边,砰地跪在我旁边。
周教务长屁股如凳子烫了样跳起来,一把拽着周芙蓉胳膊说,大侄女,不关你事,你起来。
不!……不!我得同中权一起。
都起来罢。周开山看也不看我们,拿过酒瓶子,慢慢地斟酒。他缓缓地说,真真要命,不要脸啊不要脸!
周教务长说,老首长,千万别动怒,身体要紧。
周开山说,我不生气。我就是想,我怎么就生养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女子?!
周教务长说,不是侄女的错,完全就是这小崽儿。
周开山摇摇头说,不,哪里怪得着人家?少年有为啊,天之骄子啊。死女子无非就是混毕业了的高中生,哪里就高攀得上?不长眼睛啊,猪脑髓啊。
周教务长说,林中权,还傻站着做什么,赶快认错啊。
我低着脑袋走到周开山面前,说周伯,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对芙蓉好。
周开山摇摇头,将一满杯酒喝下。
我嗫嚅着道,我保证每周回家。
周教务长说,既有决心,为什么不付诸文字?
我如获大赦,赶紧掏出钢笔,刷刷写决心书。我感觉,我就是一块土坷拉,而周开山是泰山,我要稍有犹豫,绝对会被压做齑粉!我的绥靖政策和黄老无为根本就没有一点效果,我,不过就是一条可怜的小爬虫!半个小时后,我脑袋晕沉,与周开山他们道别。昏黄的灯光下,我望着越来越远的黑色桑塔纳轿车,脑袋里一片空白。这时,我感觉身旁鬼魅一般飘过一个人。我一看,果真就是老爸。老爸耸耸鼻子说,儿子,上课了?
我没有吭声。
老爸说,儿子,记住这教训罢。人啊,很贱的。唾手可得的东西,并不是不好,是不会珍惜。
我说,谢谢你林和元,你让我长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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